沿着荷海边,有着许多盛放的木芙蓉,此时亦开得正好,丹公主见了很是喜欢,吕莹便让人小心的摘了几朵,又拾掇干净了,方递到丹公主手里。正皇子见了亦想要,皇上一边儿小心扶着黛玉,一边儿盯着正皇子道:“皇儿怎能喜欢花儿呢?那是公主皇妹玩的。”黛玉笑道:“哥哥管他呢,不过就是个花儿,喜欢又如何,那里分那么清楚。”
在荷海边转了一圈儿,又绕到竹林那边,此时已经稍稍成型了,死竹除了留下做篱笆之外,别的尽皆砍掉清理干净了。丹公主指着竹林在奶娘背上高兴的跳着,一边儿喊道:“母后,竹子,凤鸟。”黛玉扶着丹公主笑道:“丹儿乖乖的,这么闹腾会累着妈妈的。丹儿怎么知道凤鸟要到竹林来,吃竹食?”
此语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实不知丹公主是从哪里听来的。进了菊园,雪雁上来回道:“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御膳房来回才刚有进上的螃蟹送来,问何时用?”皇上看着黛玉道:“既如此不如就到前面亭子里摆下,将母后一块儿请来吃点儿如何?”黛玉看着皇上点点头,刘仁见状便忙请去了。皇太后听闻皇上等皆在竹林那边儿,很是高兴的便赶忙过来了。见了皇太后,丹公主甜甜的叫道:“皇祖母。”皇太后见小人儿站在黛玉脚边,正在摆弄着芙蓉花,一脸的笑意,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衬着那一身亮黄色小袍子,比那些花儿不知娇嫩多少。再仔细看上去,似乎比那画里的金童玉女亦好上许多。
皇上看着丹公主笑道:“丹儿今日见了皇祖母怎么这么乖了?”丹公主接过吕莹又递上来的一大把菊花,很是笑嘻嘻的看着吕莹,让吕莹亲了一下,方回过头来看着皇上道:“母后说,丹儿乖,疼母后。”皇太后过来抱着丹公主道:“丹儿说得什么呢?”黛玉笑道:“丹儿说丹儿乖,众人看着才会喜欢丹儿,也才会疼爱母后,否则说她偏心,便不疼母后了。”
皇上看着丹公主笑道:“你这小机灵,说来说去还是离不了母后。就不曾惦记别人一下?”丹公主坐在皇太后腿上,两手依旧小心的摆弄着那些花儿,也不搭理皇上。皇太后正失笑之际,见正皇子亦走过来拉着她叫道:“皇祖母。”皇太后高兴的笑道:“正儿乖,也能这么清楚的叫皇祖母了,将来一定是个孝顺的好孙儿。”
看着摆上的各色酒菜,还有几只大螃蟹,丹公主很是好奇的看着黛玉,黛玉笑道:“丹儿乖,这些东西丹儿吃不得,跟妈妈先出去玩一会儿去。”眼瞅着都快一岁了,吕莹还是不让正皇子丹公主学着吃东西,一来奶水亦足,二来她们亦爱吃奶。如今便是汤粥亦几乎不曾动过,更别提饭菜肉食了,这螃蟹更是难消化的。
丹公主见黛玉不许,虽则很是想看看是什么,亦只得乖乖的与奶娘出去玩一会儿。好在丹公主亦是极少到得这里,故而事事新鲜,一会儿便将亭子里各色人事丢到脑后去了。皇上亦不过剥了两个喂着黛玉吃了,余下自己与皇太后各吃了几个亦就罢了。待得闲下来,皇太后方问道:“玉儿,正儿丹儿周岁各事,可都预备好了?”
黛玉笑道:“李姐姐说差不多了。”皇太后点头道:“如此便好。那新来的两个奶娘看着也很是不错,尤其那个灵珠,看着便是个稳妥人。林家亦真是福德深厚,如今还有人惦记着,几次送来这么好的奶娘。便是吕莹,亦是极稳当的。”皇上点头道:“只怕灵珠比她还稳当,将来倒是很可放心了。”几人不过又商议片刻便散了。
重阳节依旧是设宴一回,皇上与黛玉不过去略略用点儿,早早的亦就回来了。靠在御榻上,黛玉方拉着哥哥的手道:“今日怎么看着吴贵妃与虞儿那般奇怪?打眼瞧去便是有事的。吴贵妃还敢问皇儿,真不知她想的什么。”皇上拉着黛玉的手道:“虞儿看着很是焦躁,比以往差多了,如今看来,一点儿皇子的气度都没了。”言罢颇为叹息。
皇上说得倒是不错,如今戊献王看起来确实如困兽一般,不说容颜清瘦了许多,便是言辞,亦差了不少,许多时候说话都支应不上来,不知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宴席上那么多人,还是忍不住时常的偷看吴贵妃,想来该有几个月不在一块儿偷欢了,故而有些急不可耐。还是自己心下没底,不知道吴贵妃所说扶他坐皇位一事有几分准?
回到殿内,戊献王依旧将各色东西顺手的皆砸了一遍,将凑到脚边的人亦乱踢了一通。犹自不解气,又恨恨的取出剑来在庭中练了一遍儿。随着剑花闪过,忽而起了杀意,很是想给谁一剑,一不留神却挑了自己的胳膊。虽则秋衣厚重,奈何他手上的却是柄宝剑,片刻间但见血渗出来,将衣裳染红了一大片。众人见状忙手忙脚乱的请太医去了。
那里戊献王舞剑误伤了自己,这边儿吴贵妃在宫里亦不好受。如今内外盯得极紧,故而便是她母亲吴李氏,亦极少单独见她。便是朔望朝觐皇后娘娘时,亦不过完后便即刻回去,唯恐逗留时间久了落下什么把柄。再者亦不知跟前哪些人是可靠的,哪些人一转身便将她说得话便传出去了。想起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戊献王,心下火烧得难受。
吴贵妃不会舞剑,倒是会折腾人。一会儿要吃个这个,一会儿要玩个那个。时常让御膳房做些格外的点心来,有时又不吃,顺手便赏给了下人。御膳房得了额外的银子,再者不过是些小事,故而也不曾告诉皇后娘娘等知晓。岂知随着干旱日久,吴贵妃脾性格外大起来,若是稍稍不顺口,非打即骂。宫里的人亦被打遍了,东西亦糟蹋不少。那日实在难受,便照着从戊献王处拿来的册子,与几个模样齐整的宫女乱搞起来。
只是这宫女那里比得上那如狼似虎的戊献王,故而依旧心火难抑。这日见了戊献王,虽则众目睽睽,依旧瞧了好几遍。回来更是胸闷欲裂。戊献王近不得,母亲又见不得,如此下去,如何是个了局?她虽则能忍,只是总得有个盼头才是,这一过便是好几个月没动静的,可别是她父母不理她了。想到这里吴贵妃一身冷汗,哆嗦不已。
虽则吴贵妃这般暗自埋怨她父母,吴尚书与吴李氏又何尝不难受?五香斋内,吴尚书闷闷的吃着酒,望着窗外的残荷,叹息道:“前些日子义忠亲王还谋划着于今岁秋狝或是冬狩时动手,如今倒好,皇上体恤百姓劳苦,唯恐秋狝冬狩又要大摆圣驾耗费盛广,故而今岁的秋狝冬狩取消了。这不白费了半天劲儿。”
忠顺王转着手中的杯子,盯着都过了半日却依旧丰盛的佳肴,叹道:“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竟会有这等事情。显然是皇上体谅皇后娘娘有身子,紧接着便是坐月子,故而不肯离开罢了。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前功尽弃了。待得来年秋狝,就更难了。”一桌众人皆食不甘味,唯独将那酒吃了不少。
吴尚书道:“只是此时已是迫在眉睫。戊献王与贵妃娘娘有这等事情,虽则皇后娘娘一直隐忍,必定是另有打算的,若是到时再将此事摆定了,你我便更加难上加难了。更可况还未必有回头路可走呢,便是想开一家这般的馆子都不可得了。”
那老者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大人如今怎么想着退步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会儿反倒熬不住?”忠顺王道:“这家馆子多好的,不仅拾掇的干净有感觉,且菜的味道也好,伺候的下人也好,便是来这里的也是鸿儒白丁各自风流。你我未必能做得了。”吴尚书疑惑道:“打听了这许久,亦不知是谁的产业。”
忠顺王道:“本王母妃说无非是个老财主的,瞧这里掌柜的模样即可,不论何时皆是恭恭敬敬的,必定是个久惯了得下人。只是运气好而已,又会经营,故而有了如今的模样。”吴尚书道:“为何这么个小馆子都能有这样的运气,我却没有。”忠顺王道:“听闻怡亲王贤亲王皆是来过这里的,对这里也客气,只是一点儿不像几处有何干系。”
吴尚书道:“这里许多人皆是姑苏一带的口音,可别与那里有干系。”忠顺王笑道:“那倒没有,父王原先就查过,这里原就是一老商户开得。怡亲王与贤亲王与姑苏又无任何瓜葛。便是皇后娘娘,自小入都,与那里亦早都没了牵扯了。虽则承休侯如今赐了爵,不过是皇上给皇后娘娘面上贴金而已,算不得什么。他府上亦未曾见过什么格外之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