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刚入冬时,随着大月氏王等入都,各路的诸侯王及藩邦君长便尽皆来齐。因着大月氏乃北部大国,又近年来辅弼有功,更兼教育贤女为御史内主,故而特加荣宠,命孙御史携妻前往迎接。大月氏王感激涕零,叩谢皇恩。
齐儿如今身怀六甲,又在风雪中等待多时,故而众人见过之后,便忙着启程回府,再细述别情。刚一回到御史府内,齐儿便拉着大月氏王又哭又笑的说道起来。听得当日北部匈奴等闹事,凶险的很,皆因事情已经按压下去,故而不曾报给朝廷知道。齐儿很是担忧,仔细打量着父亲与兄长,过了好一会儿方放开来。
大月氏王听闻江南亦是事故频繁,惩治贪官恶吏,查处滑民奸商,无不凶险万分,幸而夫妻二人运筹帷幄,齐心协力,坚强勇敢,方得有今日之平安。毋寡看着齐儿道:“各处自有各处的好坏长短,不想齐儿亦吃了这许多苦。好在如今世道安宁多了,我们倒是可以放心些。”大月氏王则看着女儿慷慨道:“我们大月氏虽然比不上天朝,但是我们最优秀的女儿可以。便是不说为朝廷效劳,为皇上尽忠,只当是为大月氏争光,亦很该如此的。”
孙弘初次见得泰山在前,行礼过后,甚为恭敬,闻听此言,倒是感激万分,慷慨道:“天下之大,其理一也。天下万民,其愿无异。不过安宁富足,辛劳之余,能得休养生息。治国平天下,君子之愿,如今小婿得忝列三公之位,自当尽心尽力。上邦平则贵国有望,同进退共富贵,天下幸甚。”
大月氏王笑道:“孙御史这些道理我听不大懂,只是以民为先,我倒是明白。皇上与皇后圣明,知人善任,不出十年八年,天下必定又是一个模样。到时候我可年年都要来看看齐儿,还有外孙子。”齐儿听得父亲说起她腹中婴孩,羞涩的笑了一下。人年纪大了,对于晚辈的心情更是不同,有一种格外的感情在其中。
众人因着才刚到来,叙旧一回,便忙去收拾歇下。次日一早,众人皆入宫来朝拜皇上与皇后。黛玉见到大月氏王,见他如今依旧意气风发,不减当年,笑道:“尊君倒是越发的精神了,看来近年还不错。”大月氏王行礼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蒙皇恩庇佑,敝国上下如今亦是风调雨顺,百畜滋繁,边境贸易繁荣,百姓乐业。”
看着大月氏王贡上的礼单,颇为丰盛,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黛玉叹道:“尊君可是虚国库而献了?如此倒是有些过了,可别让国中上下有异议的好。”大月氏王笑道:“启禀皇后娘娘,上次赏赐小女聘礼,极为丰厚,国中无不震动,感喟天恩。此番不过些微薄礼,鄙陋不堪,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看着大月氏王与毋寡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些心事,皇上道:“尊君与朕乃姻亲之邦,不知因何事烦恼,还请直言。”大月氏王见问,方大方的应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臣斗胆,望皇上与皇后娘娘恕罪。如今世子年岁已大,国中上下女子无数,奈何竟皆不如意。因见邛都求得贤妃,臣亦斗胆相请,不知皇上与皇后娘娘可否允准?”
皇上与黛玉闻言面面相觑,邛都王妃,那可是黛玉的表妹,如今可没多得了。再者塞外绝远,苦寒之地,哪里比得上上邦富庶。别说皇室宗亲,便是都中富贵人家小姐亦是娇生惯养,富贵荣华的习惯了,即使寻常人家的女子,若非别有它因,亦未必愿意。黛玉更是犹豫道:“如此可别是还有国君求娶才好,否则可怎么办?”
毋寡听得黛玉犹豫,忙解释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臣斗胆,不过艳羡而已,不敢相强。至于其他国君,臣已经约略听闻一二,颇有此意。乃为向慕上邦礼仪,不敢求娶皇室,便是寻常公侯家小姐,已属万幸,还望皇后娘娘见谅。”黛玉点头道:“既如此,朕再思量一番吧。”
待得大月氏王等一众人走后,黛玉方愁肠的看着皇上道:“哥哥,这可怎么办?当初将三妹妹外嫁,原是邛都乃大国,当时又国中有事,又碰巧贾家问罪,三妹妹滞留于此,方出此下策。又因为是我表妹,故而格外的尊宠她。三妹妹又本就是个有能为的,故而此时能在邛都树立声望,得百姓爱戴。此事又岂可一概而论,人人来求?”
皇上看着黛玉,趁着皇儿等都不在跟前,搂着她笑道:“此时也不难办,只看妹妹如何想如何做了。”黛玉愁眉苦脸的看着皇上,带着三分娇气,皇上点着她鼻子笑道:“这几年一直多事,故而有许多事情竟然都耽搁了,若是做起来,兴许就容易了。”黛玉捶着哥哥道:“一次说完便罢,干嘛拐弯抹角的兜圈子。”
皇上亲着她笑道:“哥哥说,但是得好好听着,否则便不说了,改日让天下都问妹妹要赐婚。”黛玉捶着哥哥道:“天下归哥哥呢,找我做什么。”皇上拢着她手笑道:“恩。当初王昭君和亲匈奴是怎么的,妹妹可还记得?”
听得说起王昭君,那也不是皇室宗亲,也不是王侯贵戚之家,依旧做出一番大事来。黛玉皱着眉头,摇头道:“说起后宫这些人来,雪雁她们都大了,不如都放出去吧。如果有愿意外嫁的,让礼部与尚仪一块儿挑选合适的好生发嫁便是。只是似乎有好几年不曾选秀了,宫中如今妙龄的怕是不多呢。”
皇上搂着她笑道:“古来不论官府当值还是宫里当差,都是有时限的。这几年事多,母后因怕你劳累,故而亦不曾说得,很是该选秀替换一些人了。”黛玉抬头看着哥哥道:“只是又得调教新人,还得熟悉习惯起来,没些时日是不成的了。再者如今后宫嫔妃贵人也只有六个,哥哥要不要顺便添几个?好服侍哥哥?”
皇上见黛玉不咸不淡的说出最后一句,笑道:“哥哥不要人服侍,只要刘福带着几个太监就够了。倒是妹妹,很该添几个好些儿的来服侍了,原来虚夫人那般体贴细致,敬妃心灵手巧,如今这些人虽则亦是一心一意的,然则还是相差太远。哥哥只怕妹妹受委屈,日夜操劳国事,还得照顾皇儿,没个妥当之人很是不放心。”
黛玉摇头道:“这些人亦很不错了,便是敬妃与虚夫人,若是如今还在,亦很该放出去的。如何还可指望着她们伺候我一辈子。哥哥不要亦就罢了,这里伺候的亦尽够了。既然要选秀,不如赶紧下旨,先从都中选出一些来,若是有愿意的,亦可解燃眉之急。待得明年开春后再从天下选出一些来充后宫,如此两不耽误,哥哥觉得如何?还跟母后商议吗?”
皇上摇头笑道:“母后就不用了,她已跟哥哥提过几次。看着长秋宫内许多宫娥都大了,她亦有些操心。只是妹妹一直忙,故而几次都耽搁下来了。”黛玉不依道:“选秀亦是哥哥下诏的,如今倒是都怪上我了,必定是个借口。欺负我年轻不经事儿,不懂规矩,不体贴下人。”皇上见黛玉说了一串儿,总之很是委屈,便好生安慰了一番。
次日早朝商议一番,便即下诏,都中适龄姑娘于月底前登录,礼部遵照旧制负责选秀。都外各地于年前登录名册,明春选完送入都中。又下旨,择吉日移驾建章宫,预备冬狝。礼部与其他人等留守都中。圣旨一下,都中便格外热闹起来。虽则此前亦收拾准备了许久,然则临到跟前,还是要格外预备一番的。
那些因着近年事故而新近封侯的,更是忙乱,许多东西皆不知如何安置。还有如靖献王与卫国公这等新贵,总觉得左右都不是。太简单怕失了体面,有损圣誉。太奢华又恐违了皇后娘娘的意,落得个暴发户兼暴殄天物之名。好在这夫妻几人上次皆是去过的,故而还算不乱了大概方寸。想起结缘上次大会诸侯王之时,靖献王与娴公主更是心动不已。看着如今已经五六个月的胎儿,夫妻二人满心喜悦。
宫里黛玉亦比往常更加忙碌起来。虽则各色赏礼已经备下,只因即将送出去,所以还要一一检视一遍。许多小邦虽则小,可亦不肯轻视。毕竟能来便是一份心意,多一人向化,多一片安宁,总是好事。故而与皇太后二人起早贪黑的忙了三五日,才算清点完毕,一份份送出去。虽则礼部另有赏赐,到底不是一个意思。再者此次朝觐之名亦是指着庆贺亶皇子,恭贺皇上与皇后娘娘平定天下来的,各色贡礼亦收到了长秋宫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