亶皇子使劲儿摇头,正皇子笑道:“回母后,亶儿近日很乖,识字快,保傅特意让亶儿跟儿臣一块儿早些回来的。”黛玉回头亲了一下亶皇子,笑道:“亶儿如何近日这样乖,识字为何快了?告诉母后母后给亶儿赏赐。”
亶皇子忸怩了半日,坐在黛玉腿上,搬着母后的脖子道:“回母后,母后最近忙,儿臣总见不着母后。还要母妃教过儿臣识字,故而许多字已经识得,不是保傅教得。”黛玉看着亶皇子,倒是近日忙些,他却有如此心思,很是高兴,笑道:“亶儿乖,想要母后赏赐什么?还有李母妃,她教亶儿识字,亶儿可孝顺?”
亶皇子点头道:“回母后,儿臣不要什么,只要能跟母后一块儿用晚膳就好,儿臣想母后。儿臣听母妃话,母妃亦疼儿臣。”黛玉正听得开颜处,却听得亶皇子说“儿臣想母后”,吓了一跳,看着亶皇子道:“谁教亶儿说得这句‘儿臣想母后’?”亶皇子乖乖的道:“回母后,儿臣一会儿不见了就想,可有何不妥?”
黛玉皱着眉头,半日不曾言语,正皇子却已记起当日之事,拉着亶皇子道:“亶儿,此话日后少说。便是想母后,亦不该这般说。皇兄亦想母后,一会儿不见便想,只是越是想,就越该想着如何做个好皇儿,而不是挂在嘴上。”亶皇子满脸疑惑的看着正皇子道:“皇兄,所谓畅所欲言,在母后跟前为何不能有话直说?我会做个孝顺的皇儿,可也还是想母后呢。”
黛玉摸着正皇子的头,叹道:“亶儿说得好,在母后跟前有话直说,母后很高兴。想母后的不知丹儿一个,你们都想,都是好皇儿。是母后不好,总惦记着过去之事,为难你们了。”正皇子摇头道:“回母后,记着丹儿亦没错,儿臣亦不该顺口胡说才是。再者儿臣该当想着如何做个好皇儿,而不是跟母后撒娇取宠。若是来日另有兄弟姊妹,便更不好了。”
黛玉方微笑的点了点头,亶皇子见母后与皇兄二人说起皇姐,便知此话必定与皇姐有关。皇姐可是大家的忌讳,都是尽量别提的。他便是见了宁姑妈家的小姐姐,亦不能提起自己若是有个皇姐多好,否则母后必定难过。这么说来,自己又犯忌讳了,明白过来忙躲在黛玉怀里撒娇道:“回母后,儿臣听皇兄的话,日后必定不肯说嘴了。”
皇上领着少保少傅等进来,听得此话过来抱起亶皇子笑道:“亶儿又做错什么事情了?”众人皆四下里见过,黛玉看着几人道:“可是有何事情?”皇上笑道:“哥哥已经让人去梅园设宴去了,赶紧去收拾一下一块儿赏雪去,一会儿妹妹就知道了。”正皇子与亶皇子听得可以去玩,皆高兴的跟着奶娘收拾去了
一会儿出来,黛玉的斗篷格外的显眼,白狐狸毛衬着粉红的俊脸格外的明艳,斗篷外绣着飞龙舞凤共呈祥,不知是谁的绣技,竟也这般活现。一双粉红小羊皮靴子,又还给黛玉三分闺中的娇俏。头上倒是不曾戴的那些后冠凤钗,只是简单的挽了头发,随意别了几只簪子,看着更加清新脱俗一些。众人见了皆赞叹不已,难得皇后娘娘依旧容颜不改,气度平添。
正皇子与亶皇子亦已经收拾好过来了,众人亦不停留,皆随驾往四海池去。想起才刚亶皇子说李淑妃教他识字,黛玉问皇上道:“哥哥,不如将李淑妃与周昭媛几个亦召来一块儿吧,还有母后,难得赏一回雪,人多了热闹。”皇上点头道:“如此亦好,只是妹妹每每都不肯忘了她们,为何就不记得哥哥?”
黛玉忙让人去宣召,然后嗔道:“怎么不记得哥哥了,可见得是胡说。她们每日亦是辛苦的做事,难不成只有干活时想着她们,玩的时候就把她们忘了。看下次可还有人尽心做事。”皇上笑道:“前两日妹妹跟皇儿玩就不曾叫哥哥,难不成还是哥哥说错了?”黛玉狠狠的瞪了哥哥一眼,嗔道:“前两日何曾玩儿了?那不是教正儿练字吗?那也算?”
见后面跟着的人多,路两旁又有许多卫士侍卫,皇上方止了玩笑。一行人来到梅园,一阵淡淡的暗香飘忽而来,围绕着众人,抬眼只见地上白茫茫一片,而梅树上则红橙黄绿蓝,迎风斗雪开得正好。亶皇子叹道:“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黛玉低头看着亶皇子笑道:“亶儿怎么又长吁短叹了?可是有何苦了亶儿了?”
亶皇子趴在皇上肩头,摇头道:“回母后,儿臣好着呢。只是瑞雪兆丰年,若非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则来年夏收未必好。如今雪下得这般大,又恐有地方受寒挨冻,虽则未必成灾,亦是极苦的。母后,这二句用在此处可妥当?”黛玉点头笑道:“很好,只是皇儿可知为何瑞雪能兆丰年?无雪不成?”
亶皇子看着黛玉,又抬起头抱着皇上的脸,问道:“回父皇,母后问得儿臣不知。”皇上笑道:“亶儿不知道为何不问少保少傅,问父皇做什么?再者母后问得话,为何不回母后?”亶皇子摇头道:“回父皇,母后问得儿臣必得弄清楚了才好,否则告诉母后不知道,母后又该不悦了。莫非父皇亦是不知的,不肯告诉儿臣?”
皇上两眼瞪着他道:“再说父皇就把你扔了不要了。凡事总是母后好,父皇就不知了。”亶皇子趴在父皇肩头,抓着父皇的斗篷道:“回父皇,母后必定舍不得,父皇还是留着儿臣吧。儿臣知错了。”说罢又伸手够着正皇子的头道:“皇兄,你告诉亶儿吧,亶儿着实不知道。”黛玉见状笑道:“亶儿为何不肯问少保少傅,非要父皇皇兄告诉你?”
一行人来到亭子里坐定了,四下里一已经预备开来,烹茶煮酒,香气四溢,夹杂着飘忽的梅花香,还有,不远处茶楼里透出来的淡淡茶花香,很是沁人心脾。亶皇子从皇上怀里下来,走到黛玉跟前,靠在黛玉怀里悄悄得道:“回母后,少傅前几日讲过,儿臣忘了。”
黛玉抬头看着夏少傅,又低头看着亶皇子,失笑道:“忘了再问即可,担心什么?难不成人是不能忘记的?所谓不耻下问,不懂就该问。”亶皇子依旧黏在黛玉怀里。正皇子回道:“回母后,许是因着前些日子一事之故。儿臣练字,那个‘疆’字怎么都写不好,后来儿臣便自责‘真笨’,许是亶儿将此记住了?”
亶皇子头藏在黛玉怀里使劲儿点点着,就是不肯出来。皇上见状抱过来笑道:“皇兄笨,亶儿可不笨,父皇亦不知,不如让母后指教如何?”亶皇子红着小脸蛋儿看着黛玉。夏少傅笑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此事若说起来还该奖赏亶皇子才是。那日下大雪,臣几人顺口说了一句‘瑞雪兆丰年’,亶皇子便记住了,此番又如此联系起来,很是不得了了。且后来非得让臣等教他将那几个字认下来,可见得天生圣贤,不忘万民。”
黛玉笑道:“他亦不过是一时新鲜,爱卿亦不用如此褒扬他,担心日后自高自大了。”见者李淑妃与周昭媛一左一右扶着皇太后进来,众人皆见过礼重新坐了。皇太后见亶皇子红着脸儿,笑道:“亶儿怎么了,看着这么委屈?前些日子不是少傅还夸亶儿吗?”
亶皇子哼唧道:“回皇祖母,孙儿将少傅所教的忘了,刚才母后问起来,孙儿着实记不得了。”皇太后看着亶皇子笑道:“亶儿最乖的,忘了再学即可,到底是何事?”亶皇子回头看看黛玉,又从父皇怀里下来坐在黛玉腿上,靠在她怀里。
夏少傅回道:“启禀皇太后,亶皇子提及‘瑞雪兆丰年’,皇后娘娘不过顺口问了句此语何意。这原是当日下雪时臣等顺口说得,亶皇子当时问了,还将这几个字认下来,许是这会儿又忘了。因着瑞雪能将地面封冻,地底下更为暖和,故而能护住冬苗。再者严寒能冻死害虫,来年虫害便更。又兼积雪开春融化,滋润冬苗,利于拔节。”
后几句显然是告诉亶皇子的,亶皇子闻言果真点头,又复述一遍儿,自己点点头,算是记住了。正皇子坐在下手,亦是点头道:“回母后,儿臣却是头一次听说原来如此。原以为下雪能打雪仗,赏雪景,且雪大了会压杀庄稼毁坏民居,不曾想还有此等好处。儿臣枉为兄长,却不及亶儿如此细致爱民,儿臣惭愧。”
黛玉笑道:“正儿亦是好得,亶儿亦不过是碰巧听见而已,你又何必自责。”李淑妃回道:“回皇后娘娘,怪道前几日亶儿非要学写字,且定要先写这几个字,原来竟是这个缘故。”黛玉笑道:“他可是又调皮耍赖了?”李淑妃笑道:“回皇后娘娘,亶儿一向乖巧,并不曾调皮。只在臣妾不教他识字写字时才撒娇而已,此等贤子,天下间亦唯有亶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