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收拾完毕出来,已是三更天了,见哥哥还坐在那里看着她,便走过去捏着哥哥鼻子道:“哥哥还不去歇息,明日早朝打瞌睡。”皇上正看着刚收拾完如神似仙的妹妹入迷,听得此话,笑着抱起来放到龙床上,安置她睡妥帖了,才小心说道:“哥哥想在你跟前歇息一会儿是否可以?”黛玉想起上回哥哥就是这般睡的,脸便红了。此时正是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时,哥哥见妹妹脸飞桃红,早已走不开了,搂着妹妹叫道:“紫鹃,给朕拿个被子来。”紫鹃只得慢吞吞的拿了来,妹妹害羞不已,一把滚到最里边儿睡去了,也亏得皇上有耐心,亦不管她,自顾自睡了,倒都安稳,一觉睡到天亮。
皇上起来时黛玉并未醒来,几日路途奔波,却是累了,那荥阳县衙怎么比得嘉德殿龙床睡得舒服?再者这可是在家呢,睡的才是安稳。皇上见黛玉还睡着里边儿,只趴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儿,便起身收拾上朝去了。
早朝回来,还不见妹妹,便进到内室来,见妹妹已经睡到中间来了,依旧闭目睡得香甜,便趴上去又要亲她,不料黛玉突然睁开眼睛,见哥哥在跟前,忙拉被子盖了头,笑个不停。哥哥见妹妹已经醒来,便拉下她被子,刮她鼻子道:“小懒虫,醒了为何还装睡?”妹妹不理他,扭了扭身子睡得歪歪的看着哥哥,撒娇道:“我要起来了。”哥哥见没法子,只好叫紫鹃等过来服侍,便自回去更衣去了。
黛玉收拾完哥哥已经等着了,于是一同去用早膳,桌上极其丰盛,许多黛玉素来爱吃的,摆了满满一桌,凉的热的主食点心足有二十多个。黛玉一见便吐舌头,吐完舌头一转念便要走,得赶紧溜啊,不然她非撑死不可。哥哥早看出她那点小心思了,含笑坐好将黛玉安置在腿上坐稳当了,才道:“不用吃完,但是你看出去二十多天,瘦了一大圈儿了,一会儿母后见了还不得心疼?乖乖的多吃点,等养好了就不愁了。”安慰是不顶用的,饭还是得照样吃下去的,虽说爱吃,可吃多了就不觉得了,皇上一边喂她,一边儿道:“师兄说你很辛苦呢。这回这样大的功劳,都是你的,却把自己给累瘦了,师兄说你晕倒两回是也不是?”黛玉痛苦的吃着饭,无辜的看着哥哥,用手比划着,就一会,比划完就不对了,又被诳了。一脸可怜巴巴的,到了后来都不是喂了,都改塞了,那叫一个痛苦。皇上见每个盘子都有些表现,才满意的将黛玉放到边上,自己吃了。
早膳刚用完一会儿,便见皇太后来了。见了黛玉便拉着手,仔细打量了半天,摸摸黛玉的头道:“可怜的好孩子,竟瘦了这么多。”说着一起到得中间厅里坐了。太后道:“听你哥哥说这次多亏了你,是不是?”黛玉赖到太后怀里,撒娇道:“哥哥又不知道,他听人家乱说呢。”皇上坐在一边看着妹妹对太后道:“母后您不知道,那里很多人将妹妹当成菩萨呢。”太后一定要听,黛玉撒娇耍赖不说,最后还是刘仁说的,连那天求雨时的异象一并说了。
黛玉气的直跺脚不依,说没有的事,太后见雪雁几个只是笑,就知刘仁所言非虚,摩挲着黛玉道:“你生就异象,只是外人不知罢了,不过这回的事儿,母后知道定是因你之故,你哥哥很该给你行个大礼谢你的。”皇上听说忙起身要给黛玉下跪道谢,黛玉吓得不行,太后见状只得让皇上起来并安慰黛玉道:“好孩子,这原是你哥哥的一番心意,你受之无愧。”黛玉更是不依,又说不出来,只愁眉苦脸的,用手使劲儿扯着衣袖,皇上见了甚是心疼,笑道:“哥哥宁愿给你下跪谢礼呢,否则这样大功劳,哥哥如何谢你?那些个东西原就是你的,哥哥的东西亦都是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黛玉嘟喃着嘴儿只不停的扯着哥哥的衣襟袖子不停的揉着,神色甚是不悦,过了很久,才说道:“这回遇到两个人,非常好的,我已经让师兄让他哥哥做了河南府知府了,那个弟弟哥哥我只让他们去江南办差,没给他官职,哥哥就封了他俩才好,再查出他们父亲的旧事,看有无冤枉,若有,一并褒奖了就好了。”皇上听后爱怜的抚摸着她的鬓发,指着她鼻子道:“你就要这谢礼?”黛玉点点头。
皇上笑着向太后解释道:“怡亲王已经密奏上来了,说妹妹在荥阳发现一对隐居的兄弟,德才兼备。经过这十来日的观察,怡亲王说他办事果然不差,只怕一个知府还不足以尽其才,只是未有功名爵位,却毫不在乎。甚是难得的人才。不知母后该如何谢妹妹?”太后笑道:“皇上都想不出来谢仪,倒问起母后来了。既然你妹妹如此,定是要依了她的。只是这可算不得,这件事要另外嘉奖才好。”皇上笑道:“这可难为我了,头一件没谢,后一件又出来了。不过这后一件简单些,那河南知府待怡亲王回京交旨后论功行赏正式下旨,名正言顺。只是他弟弟么,到时亦是论功行赏,他不是去江南购粮去了么?不如回头就让他先到户部,兄长是四品知府,按怡亲王的意思,这弟弟不输于兄长,做个郎中吧。”黛玉这才喜笑颜开,高兴的唧唧歪歪起来。
皇上思索一回疑道:“只是这个徐知府我并无印象,亦未曾闻其兄弟贤名。如此破格录用,若是差池,怕是难杜众人之口。又或者日后他人引以为例,用于钻营,怕是不好。”黛玉笑道:“有隐者隐心,有隐者隐身。那徐氏兄弟极力想将身心俱隐,外人自然极少知之,便是左近村氓,对朝堂之事又不懂,是以无从传起。古来贤名远播者,怕难免有些是欲沽名而隐身的吧,此类人心不静,若果是贤才,倒亦不枉负了一番心机。”
皇上听后笑道:“妹妹这一言可是要打到古今多少风流名士了。”黛玉却不以为然,争道:“这又如何?‘是真名士自风流’,云妹妹就是如此的。怕得倒是那些扭捏作态之徒,故作端庄,没得倒玷污了这个词儿。”太后笑道:“我曾听说贾府有个姓薛的亲戚很是大方稳重的,玉儿不是说她吧?不过你说的这隐心又该当何解?”黛玉笑道:“母后说的她不过就是个影子。这隐心嘛,就是如张丞相这种人,贵为丞相,却常常装呆弄痴不说话,只是要紧时刻却毫不含糊。是皇伯父说的,说他是个真隐士。”说着就又得意万分起来。皇上点头笑道:“还未听说过有人这样说张丞相的,父皇却不曾这样告诉过我。”黛玉笑的更是得意起来。
太后见她无事了,又是疼又是爱的,说了一会儿话,便先回去了。黛玉见皇上比她离开时好多了,知道这事算是大势已去。想了想方道:“哥哥,看着那些百姓那么可怜,真是算不得功,领不得赏。不过下面那些人还是要褒奖的。”是啊,百姓流离,至今无着,谁有功?都留给别人吧。皇上突然问道:“怡亲王说你给了徐利林安五十万两银子去江南购粮,你又是那里出的银子?”黛玉撅嘴道:“林家旧人想着受我父亲深恩,此次凑了银子让我帮他们做点善事么。”黛玉说完扑在哥哥肩头耍赖,就是不说话。皇上无法,只得作罢,估计这话是不尽实的。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黛玉依旧每日闲了便随皇上去御书房看书,下棋。随着天气转凉,她便将碧玉佩放在玉玺佩上面,用细细的丝绦绑了,放到中衣外面,就不凉了。
救灾的事情似乎亦进展的颇为顺利。各地都纷纷翻地重新种些东西,见到蝗虫卵便立即捣烂。赈灾粮亦陆续发放下去了,偶有冒领,便被查处罚做苦工,而粮是直接由都司从敖仓领了着人运至各地的,各地官府倒是无从克扣。前几日又有消息传来江南的粮已运抵敖仓。由于江南丰收,林安等倒是购了不少。卜将军来消息说敖仓已经有八成粮了,且新送来的比存粮还好,且还有新的不停运来。每日总有大大小小的好消息,不停的宽着人心。
展眼进了八月,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林安来消息说粮已购得差不多,均已发运敖仓,不日就可进京。黛玉命他将徐利一块带来,就说要看看二人办的差事如何。朝廷听闻敖仓又收到新粮入仓,皇上说那是江南人氏凑银采购捐送的。又不知谁家带的头,免了受灾地区的租子,京城内外无不效从,灾区又得生机不少。
过了两日,果然听得贤亲王来说林安已经回京了,皇上即刻召见林安及徐利。御书房内,二人大礼参拜皇帝,虽听得消息时有些诧异,不过记得黛玉及怡亲王的举止,还不至于不可接受。皇上知道黛玉见过他,便将黛玉亦从暖阁间儿带出来,牵着她的手一块儿坐到龙椅上。黛玉睡龙床是习惯了,第一次坐龙椅却有些感觉异样,且有外人,好在林安素知她二人亲近,不以为意。徐利见了大吃一惊,见他吃惊后,黛玉反倒放松了,想了想问道:“如今蝗灾已是末势,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