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顺利的话,回到皇城……我就娶你!”
根据段筝的汇报,虞涵该是对苏心禾死心了。
毕竟,对着一个恨自己的女人,有再多的爱恋,也会终至心死吧!
而且,虞涵现在这付模样,除了她,还有谁肯要他?
虞涵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暂时安了柳珂的心。
“好好养身体……希望你别忘记了今天的允诺!”
柳珂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虞涵答应了,回到皇城,她就为他解开那付锁链,休养好身体后,漂漂亮亮地嫁给她。
“那我先休息了。”
虞涵不再排斥,只是话语轻柔,眼神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很多。
苍老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他的心。
“好,那明天再说。”
柳珂点头,表现出难得的理解。
被恋着的人这样记恨着,虞涵是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心境,她暂时不勉强他,只要他想通了就好。
总之,最后得到一切的肯定是她,绝对不会是那个囚室中的女人!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淡去,虞涵侧耳听着,直到确定四下里已经无人,只余一片寂静,他眸中的光芒才突然闪耀起来。
他手指一动,谨慎地从袖中摸出一把银针,另一手将丝绢折叠了起来,含入了口中,银牙一咬,便堵住了声音的发源地。
这一夜,他会经历极致的痛苦,但他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夜,他一定要熬过来,因为明日上了船,他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眼中的光芒渐渐凝聚,虞涵指间夹着银针,寒芒在空中一闪而过,飞快地没入了他那不太灵活的腿部。
虞涵死死地咬住了口中的丝绢,牙齿还在不断地使着力,他的额头慢慢地沁出了一颗颗的汗粒,因为疼痛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单薄的身子在轮椅之上抖动着,背上的铁链发出轻微的响声,极细,极轻,像水滴掉落的嘀嗒声,美妙得好似乐曲。
但这首乐曲,却是由痛苦来奏响的。
这样做,是极期冒险的。
用银针刺激腿部的穴道,让他在短期内能恢复行动,但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导致他的双腿再也不能站起来。
他可能会永远,永远地坐在轮椅上。
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这么做,他要救苏心禾,即使要牺牲他自己。
那帮东洋武士是个隐患,出海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他们,神不知鬼不觉,虽然不能使用武功,但如果他行动自如了,这点事不难办到。
没有了东洋武士,又有他从旁协助,那么,苏心禾想要逃走,那就不是难事了。
而柳珂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这一次,他要一并讨回来,也为苏心禾绝了这个后患。
至于段筝,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也是个祸害,他可以顺带捎她一程!
他会这样做,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样做。
他知道,这一生,他都不可能得到苏心禾的爱了,那么,就允许他用这样的方式,让苏心禾永远地记住他!
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哪怕是极小的位置,留下他不灭的身影!
囚室的夜是清冷的,可苏心禾的周围却升腾起了阵阵的白气,汗水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地滑下,落在地上,与那早已经干涸的血渍混在了一起,终于不辨颜色……
苏心禾慢慢地抬起了头,眸中却逐渐清明了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口丹气提在胸口,微微一用力,两根银针便从身体里激射而出,直直地没入了正对着她的墙内,不见一点踪迹。
她身上的伤虽然没有上药治疗,但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表面也结了痂,身体的精气更是已经恢复了大半,如无意外,出了海之后,她便能够活动自如。
但暂时,她会按兵不动,等待虞涵的信号。
这一次,她选择了给予信任。
但只此一次,如果虞涵骗了她,那么,那片汪洋大海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所有启程的准备事宜,柳珂几乎是让段筝全权办理。
在江南,她不用出现在人前,便有这样一名好使的下属,她是何乐而不为呢?
一切准备妥当后,一行人才小心翼翼地登了船,整个过程中,苏心禾几乎是被人提着走的。
黑纱覆面,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颜,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可依旧是绑着的,即使苏心禾早已经是伤痕累累,体力不支,柳珂也始终防范着她。
苏心禾不是小角色,她那脑袋这世间上还少有人比得上,所以,能小心谨慎一点,就尽量小心,她可不想在最后的关头栽在苏心禾的手上。
直到大船起航,驶离了江南好远,柳珂才微微放下心来。
毕竟,焰冰他们仍然下落不明,要防范着这帮人扰乱这次的行程,他们行事是应该小心的。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段筝的调包记该是奏效了,这一路倒是没有看到可疑的船只跟来。
“段筝!”
站在甲板上极目远眺,烟波浩渺,视线顿时开阔了许多,柳珂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唤着站在她身后的段筝。
“大人。”
段筝略微上前一步,在柳珂视线能及的侧面恭了恭身。
“虽然已经出了江南,但这一路都不可以掉以轻心,知道吗?”
柳珂低声地吩咐道。
他们这一路都十分低调,就是不想引人注目,但也要防着有心之人的刺探,安全才是第一保证。
“是的,大人。”
段筝点了点头,唇角却挂着得意的笑。
武林鉴赏大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展会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而之后,她派水怜月去查探过,影飞他们果然已经挪了地,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躲着的人当然不会主动显身,更何况武林大会已经发出了通缉灵,务必捉拿与苏心禾有关系的一干人等。
千机阁各地的分部相信也不能幸免,这样也就瓦解了焰冰的势力,量他们也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而为了掩饰他们的行踪,出门之前,她已经让人扮作她,安排了一队人马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借以混淆焰冰他们的视听。
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才从后门小心翼翼地出发,一路行来,确实没有人跟踪。
对这一安排,她当然颇是得意。
“苏心禾现在怎么样了?”
海风吹起衣摆,柳珂伸手抚了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样严密的监视下,苏心禾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尽快到达无极宫,取得那些财宝。
“大人放心,她现在安静得很,也很配合,应该不会多生事端。”
想着苏心禾妥协之后的顺从样,段筝不由地在心里嗤笑,原来的风节傲骨也可以如斯,真是让她忍不住乐在心中。
苏心禾这付低眉顺眼的衰样,估计再没有男人看得上了吧?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他们却又不得不需要她。
段筝只记得无极宫的大致方位,因为当时是落海被救,在记忆中比较模糊了;而与冷清幽一起离开小岛时,也是走的无人知的海道,风暴一来,她便再也不辨航向了。
所以,对于无极宫的具体位置,她的印迹却是不深的。
但苏心禾知道,她一定知道。
端看她那内里的亵衣,那样的绵料入水不浸,可是无极宫的物品,当时她在那里休养时,冷清幽也给她准备了几件。
而在囚室里,当苏心禾被她那鞭子打得皮开肉绽之时,她可凑近了瞧见的,是一样的质地,一样的衣服。
所以,苏心禾定是在岛上住过,绝对错不了。
“那就好。”
柳珂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这一次航行,如果能够一帆风顺,那么,回到皇城之后,便是她执掌大权之日。
而苏心禾,很简单,将虞涵的那副锁链卸下后,再锁在她的肩胛骨上,那么,即使她有武功也使不出来,这辈子,她便只能作一个任他们差遣的奴才。
最后,等柳琦的身子好了,顺利产下了凤种,她再决定留不留下苏心禾的一条小命!
脑中的美好畅想几乎要画成一个完整的圆了,所有的一切都待她来画下那完美的句点,她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来临!
上了船后,虞涵便被人放在了小暗室里,这几日来,门外竟然没有人看守,想必是柳珂知道他行动不便,才作出这样的安排。
毕竟,在这颠簸的海上,他一人坐着轮椅又能上哪里去呢?
所以,显然,他是被忽略的一个。
而苏心禾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成为了重点监视与看守的对象。
这样的安排倒也方便他行事。
虞涵一直在等待,等待夜幕的来临。
柳珂与他一同用的晚膳,用过之后,便回房休息了去。
整个大船似乎在一刹那时便寂静无声了,只余下巡逻的守卫偶尔走过甲板的轻微脚步声。
可虞涵却听得很分明。
在床榻之上用被子伪装成了一个人型,虞涵吹灭了蜡烛,算准了守卫巡逻的空档,谨慎地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