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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一旁弘昼接道:“告诉不得嫂子,我和四哥都是被城外那个人气的。”说着便娓娓说道了起来。原来今儿个兄弟二人亦同去洵郡王府赴宴,席间因见了除夕国宴都不曾列席的理亲王列席,遂留了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见礼亲王、郑亲王及其余几个皇室的贝勒宗亲都与理亲王走得极近,言谈间更是奉承理亲王贵为“先皇嫡长孙”,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兄弟二人遂紧着打发人去查了一下儿新近礼亲王郑亲王等人的动向儿,发现两王府果真已悄悄儿与理亲王府有所勾结了!

恨恨的说完,弘昼犹咬牙骂二王道:“真真养不熟的白眼狼儿,亦不瞧瞧今儿个自己能这般尊贵,皆是皇阿玛皇恩浩荡赐予的,不说好生办差来报答皇阿玛,倒大逆不道的想起这些个有的没的来,看明儿端掉弘皙老巢时,我饶得了他们那一个!”

较之与弘昼的不忿,弘历显然冷静了许多,说出的话儿亦十分中肯,“咱们一直是处于主动地位的,何苦为这一点子小变故气得自己了不得?难道有了礼亲王郑亲王作党羽,咱们就拿不下他们了?他们两府领的不过是虚职,原没有实权,不过只能帮弘皙提供一点财物上的帮忙罢了,怕他作甚?”说着又一脸笃定的道:“相信我,至多三月,弘皙一定会为他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代价的!”

一直倾听着并未发过一语的黛玉亦笑道:“‘鳖’都已经困在‘瓮’中了,难道五弟还怕他能跑了不成?”好歹劝得他恢复了脸上的笑容。

彼时时候儿尚早,离睡觉亦还有一两个时辰,黛玉遂命人去对街请了沁灵过来,四人对坐了摸牌取乐,谁输了便往谁脸子上画了各式小动物的纸条儿。只半日功夫,弘昼脸上便已贴得满满都是,其余几人亦是各被贴了几张,直将彼此都逗得笑个不住,方才的不高兴早已被扔到爪哇国去了。满屋子伺候之人亦跟着笑弯了腰。

如今正值年节下,自然各家各户皆是如黛玉几个一般,乐和个不住,喜庆个不住,只是这份儿乐和与喜庆,却并不包括宁荣二府上下一干人等。

自永端在荣喜堂内被人药死后,宁荣二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便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不安中。虽则事后被贾母不知道拿什么话儿稳住了元春,虽然有王夫人及荣僖堂一干下人充当了她的出气筒,贾府上下犹是日夜担心着指不定那天元春心情不好,便将此事儿捅到了理亲王那里,到时候他们上下几百口子人,可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啊!

却说贾府上下人等皆恐元春那日心情不好了,便将永端之死的真相捅到理亲王那里,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整日惶惶不安,连年亦未曾好生过得。

惟独贾母心知如今理亲王府正值用人之际,即便理亲王现下知道了真相,亦会在一番权衡之后,暂时不会拿自己一家子怎么样儿的,遂没有过多花费心思于此事儿上。在她看来,当务之急却是揪出那个幕后真凶才是,胆敢威胁到他们贾府几代的基业和上下数百口的性命,凭他是谁,她都绝不会轻饶了他去!

贾母怀疑的目光,第一个便指向了如今在王夫人被永远禁足之后,其境况儿更是比先还要不如了几分的宝钗身上。然宝钗乃何等聪明之人,又岂会为自己留下一丝半点儿的不利证据?不然她亦不会从头至尾都未让莺儿文杏知晓此事一星半点儿了!

饶是贾母打发了鸳鸯亲自去瞧着下人们一遍又一遍的翻检宝钗如今住的简陋屋子,又细细盘问过了莺儿文杏,仍是没有得出丝毫的线索儿,没奈何,鸳鸯只得领着一众丫头婆子回去向贾母复命,旋即又往别处搜查去了。

余下宝钗暗自在心里冷笑不已,便是贾母比她年长了几十岁,多了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又怎样?真要玩儿起心眼儿来,还不一定谁玩儿得过谁呢!只是得意过后,她不免又发起愁来,依她的本意,是想药死了永端,让元春在一气之下杀了王夫人为子报仇之后,再寻下机会让元春及世人都知道,她竟然杀害了自己的生身之母,继而愧疚和被他人唾骂一辈子的——当然这个惩罚是以他们的谋逆行为不被世人发现,继而不被皇上治罪为前提的!

却不想,此事竟然差点儿将贾府上下人都牵连了进去,彼时她方暗自后怕起来,这要是贾府因“谋害皇族”之罪被查抄,如今还身为贾府名义上媳妇儿的她,亦是脱不了罪的。幸得有贾母稳住了元春,方使得她跟着躲过了这一劫!

侥幸躲过了一劫的宝钗,只稍稍安分了几天,便又开始暗自谋算起如何报复贾母来。然贾母跟前儿毕竟丫头婆子众多,她又不似永端那样儿只是一个凡事不懂的小孩子,十分容易哄骗;且如今王夫人又被禁了足,她在贾府已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单凭她的力量,绝然是伤害不了贾母一根儿汗毛的。

不独如此,她还得小心提防着贾母与她使的各类绊子,免得被她抓住了把柄,立时命宝玉将她休离了,并将她们母女俩扫地出门!否则连仇人的面儿她都见不上了,又何谈报仇呢?如今她之所以还未被休离,并非是因着贾母厚道,而是休妻这一举动,认真要讲起来,是十分坏自家脸面与名声的,虽则如今自家在京城早已没有了任何颜面可讲,可贾母还是整日价自欺欺人的将什么“规矩”、“脸面”挂在嘴边儿,以为世人皆不知道自家的丑事一般,端的是可笑至极!

思来想去,宝钗觉得自己还得如先报复元春那般,为自己寻下一个“枪手”并替罪羊,出面儿与贾母明斗才是!只是她该找那一个呢?

掰着指头儿将贾府如今的主子们暗自数了一遍,宝钗将目光投向了邢夫人身上。据她冷眼看来,随着王夫人的倒台,邢夫人如今在荣府内院儿,俨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成日价被人百般奉承巴结的,已然真正尝到了权利所带来的好处与甜头儿,相信只要被她一撩拨儿,必定能成为她“报仇大计”上的一步绝妙好棋!

当下计议已定,宝钗并未急着去求见邢夫人,她得挑一个凤姐儿不在的日子才行,不然以凤姐儿的精明,指不定她还未能成功撩拨得邢夫人动心,已先被她瞧出什么破绽来了。遂悄悄儿留意起邢夫人的起居行动,以便能寻下一个人不知神不觉的机会儿来。

留神儿观察了几日,终于让宝钗瞧出一个规律来,那便是邢夫人每日午时伺候完贾母用饭回来,自己再用毕饭后,必定要歇息一个子时辰,且还不许有一个人在侧打扰。于是挑了一个午后,瞅着四下里皆没人时,悄悄儿自邢夫人院子的后门儿,潜入了其卧室里。

彼时邢夫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宝钗见了,便轻轻行至其榻前的小杌子上坐了,抬手与其捶起腿儿来。邢夫人生性浅眠,不然亦不会一个丫头都不留在身侧服侍,让宝钗钻下空子了,几乎是在宝钗的手放到她腿上那一刹那,便立时惊醒了过来。

瞧得竟是宝钗,邢夫人立时拉下了脸子来,她可没有忘记之前王夫人还得势时,宝钗是如何的慢待自己不拿自己当长辈儿的,因冷冷的问道:“谁让你进来的?我的屋子也是你随随便便能来的地方儿?”一面便欲扬声儿唤人进来撵其出去。

慌得宝钗忙“噗通”一声儿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头,方急声儿道:“并不是有意要来打扰太太清梦的,实在是有事儿相求太太,又怕太太断然拒绝,才会出此下策,未经通传便悄悄儿到太太屋里来的,还请太太容我把话儿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撵我不迟。”

邢夫人听说,仍是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我就必会答应你所求之事?趁早儿与我滚得远远儿的,免得污了我的眼睛!”

闻言宝钗心里直恨得牙痒痒,然一思及今儿个的来意,忙又赔着笑脸道:“我虽然不配在太太跟前儿说上话儿,前儿却无意得了一个好主意,能让太太很快便将府里大权悉数掌握在手,以后连老太太都灭不过太太的次序去,不知太太可愿意听上一听?”

一席话儿果真说得邢夫人停住了,因沉吟了半晌,方喜怒莫辨的道:“起来说话儿罢。”

宝钗听说,却并不起来,而是笑道:“若是太太听了我的主意觉得可行,再让我起来亦不迟。”说完便娓娓说道了起来。

宝钗的主意,说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好主意儿,不过是让邢夫人设法儿先将贾母的体己银子财物悉数弄到手,再将府内上上下下执事人都换成自己的人,让贾母到时只余下一个“老太君”的虚名,实则大小事儿都做不得主而已,以贾母那种几十年都舍不得将权利放手的个性,只要能将手里的权利悉数与她夺了,她也就死了一半儿了;而要夺去她的权利,首先就要夺了她手上的银子钱才是,毕竟她能在诺大一个荣府硬气这么多年,凭的除了是辈分儿高,有诰命在身以外,更多的便是手里有钱,底气儿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