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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正欲开口,忽又听得身后黛玉低声惊呼道:“白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说话的同时,她的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淡淡的喜悦,倒不想今儿个还能见到她以为此生都不太可能会再见面儿的人!

原来墨颖正忙着与之说话的对象不是别个,正是才禁足期满,昨儿才终于“重获”了自由的弘历。

昨儿终于熬满雍正帝规定的三月禁足之期的弘历,出了自己的翠微阁第一件儿想做的事儿,便是立马飞出宫瞧黛玉去,然因着要先去与雍正请安谢恩,还要去与皇后、熹妃及各宫主位娘娘们请安,所以给耽搁了。

不想就是这一耽搁,倒让去往坤宁宫用了午膳,正陪皇后和熹妃闲话儿的弘历,赶上了午后富察福晋进宫向皇后和熹妃回禀黛玉已离开贾府,彼时正在她家之事。

闻言他当下便呆不住,大踏步便欲出宫先去狠狠教训贾家众人一顿,再赶去富察府上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心上人,未料还未出得坤宁宫正殿的大门,却被处理完了政务,欲至坤宁宫来小憩一会子的雍正帝遇了个正着,当下别说出宫,连才刚他在皇后和熹妃面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儿,亦不敢再表露出分毫来,说不得老老实实的伺候在侧,直至用罢晚膳。

好容易“自由”了的弘历,也顾不得天已大黑,叫上方野便往神武门跑去,打算出了宫门,再快马加鞭赶去富察府。

然老话儿所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虽则用在此时不甚恰当,却也恰如其分的形容了当时他的心情。

原来还未行至神武门,弘历便遇上了三阿哥弘时、六阿哥弘瞻及廉亲王的独子贝勒弘旺。正虚情假意的寒暄之际,五阿哥弘昼与怡亲王家的大贝勒弘昌偏又行了过来,兄弟几个说着说着便扯到此番他被禁足之事上来,因众口一词的说,要去京城最有名的酒家“沐芳园”喝上几杯。

弘历自是百般推脱,然“双拳到底难敌四掌”,没几个回合,他便被弘时和弘昼拉着,一阵风似的卷到了沐芳园去,喝了个八九分醉,也因此未能赶去瞧黛玉。

今儿一早起来,宿醉未醒的他,又硬撑着去上朝,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午时过后。想立时瞧黛玉去,又恐太唐突,因谋之与伴读兼好友傅恒。

傅恒听他说完,因笑道:“你这会子出去,待会儿倘皇上问起,可怎么样呢?依我说,你竟先去回过皇后娘娘,就说今儿个要去我家住一宿不回宫了,待她同意后,迟些儿你再与我们父子三人一块儿回去,岂不更好?”

弘历听罢沉吟了一下,觉得此法可行,因点头道:“很好。”说着便回身往坤宁宫疾步跑去。

皇后是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的,自然不会阻拦于他,又想着横竖是去自己亲戚家里,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因此很爽快便应了他的要求。

得偿所愿的弘历心情越发畅快,小跑着回到翠微阁,便命人将自己所有的便装都翻了出来,满心想以一个最好的形象出现在黛玉面前。

正站在西洋的穿衣镜前换来换去的折腾之时,忽然弘昼一头撞了进来,见得一贯于穿着上不甚费心的他竟忽然在意起自己的衣着打扮来,因赶着问何事。

这弘昼与弘历虽非一母所生,然因着二人出生的年月仅只差了几月,性格喜好又相差无几,是以众兄弟姊妹之中,二人的感情一向是最好的,今见得弘昼问,弘历自然再不肯瞒着,遂将自己晚间要去富察府上见自己心上人的事和盘托了出来。

弘昼本就贪玩好耍惯了,现闻得弘历竟要出宫去玩,还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可以彻夜不归,当即便好说歹说要一块儿去,弘历无奈,只得带了他,与办完了公事儿的李荣保父子三人一块儿,骑马到了富察府上,方有了方才那一出。

见黛玉竟认得弘历,落在从头至尾便对此事知之甚祥的富察福晋眼里犹可,其余众人却皆是大吃了一惊,尤其墨颖当即便惊呼道:“三妹妹竟认得我表哥?”

这下儿轮到黛玉吃惊了,“表哥?白公子竟是姐姐的表哥?”

墨颖闻言笑指弘历道:“他是我表哥没错,但只却不是姓白,妹妹可别被他的假名儿给骗住了,他呀,可是当朝的四阿哥……”

“表妹不得胡说!”墨颖话未说完,已被弘历急速打断,然终究迟了一步,就见黛玉脸上才刚还有着的几分淡淡的喜色,已攸地消失殆尽,转而换成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神色,显然是为弘历竟隐瞒了真实身份一事动了气儿,说话的语气更是客气而冰冷,“民女见过四阿哥,之前一路上多有冒犯,还请四阿哥恕罪!”一面说,一面便要行跪拜之礼。

慌得弘历亦顾不得唐突了,伸手一把便欲托起她,口内还在急急的解释着:“当日之所以隐瞒身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姑娘千万千万不要再生弘历的气了。”说着还狠狠白了已躲到傅恒身后去的墨颖一眼,敢坏了他的好事儿,虽说是无意的,却也不能轻饶,看他明儿不一一从傅恒身上讨回来,哼!

黛玉被他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恼,立时便红着脸欲抽回自个儿的手,奈何到底系人小力微的弱女子一名,又如何敌得过死命拉着的弘历?说不得低叫道:“还请四阿哥松手!”

彼时弘历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了,然手下传来的柔软美好的触感,却让他万分舍不得松开,因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倘姑娘不原谅我,我便一直不松开。”

未料到他以阿哥之尊,竟与这般与自己耍赖,黛玉霎时是哭笑不得,因微微蹙起了眉头,弘历见状,忙又扁着嘴一脸委屈的道:“说来当日之事,亦不能全怪于我呀,当日明明就是姑娘先唤我作‘白公子’,唤我那随从作‘黑公子’的,我若当面驳回姑娘,岂非太过失礼?况当日姑娘救起我主仆时,亦知道我们系被人追杀,以致差点儿丢了性命,因此遂顺着姑娘给的坡,就下了驴儿了,姑娘就原谅我这一遭儿罢。”

一席略带诙谐的话儿说得黛玉差点掌不住笑起来,又想着当日之情况确实如他所说,乃因自己想着与他主仆二人不过萍水相逢,竟一直未曾认真问过人家姓甚名甚,说来失礼的分明是自己,因稍稍缓和了脸色,赧颜道:“经四阿哥这么一说,民女也有不是,还请四阿哥勿怪!”说着又试着要抽回自己的手。

弘历见她气儿已消了大半,心中大喜,又恐自己再要抓着她的柔荑会惹恼了她,说不得依依不舍的放了开来,方笑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姑娘不再生我的气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已大概猜到事情缘由的墨颖,彼时亦站了出来,一把揽了黛玉的肩膀,笑道:“原来当日表哥的救命恩人,竟是妹妹你!你原是表哥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是我的亲妹子,说来真真是天大的缘分!”一面还不忘向弘历挑衅的看一眼,你敢欺负傅恒,我就有办法让你的心上人不理你!

他表兄妹俩自小便一块儿长大的,自然只靠眼神儿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就见弘历立马恶狠狠与她瞪了回去。

“罢了,罢了,我劝你们两个都退一步罢,姨娘与姨爹还在呢。”一旁早已对二人套路瞧得滚瓜烂熟的弘昼忽然出声劝道。因富察福晋乃皇后的同族妹子,而弘历与弘昼又素得最得皇后疼宠,是以对皇后的娘家人,二人亦瞧得与自己的舅家人差不多,因此才会不拿皇阿哥架子,唤李荣保夫妇作“姨娘姨爹”,来富察府亦从不讲什么君臣之礼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三人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尤以黛玉最不好意思,因红着小脸上前与李荣保夫妇见礼:“侄女儿给伯父伯母请安。”

富察福晋忙笑道:“你与四阿哥久别重逢,自是该好生叙叙旧的,况瞧着你们一群小人儿说得那般热闹,我们这些老背晦瞧着亦觉年轻了许多呢。”看来当初她执意要留下黛玉的举动,果真是正确无比的,如今瞧着四阿哥对黛玉那般丝毫不加以遮掩的爱意,和黛玉对他含羞带嗔的娇态,二人的好事儿,只怕已是板上钉钉了!

一面又不着痕迹瞟了一眼旁边儿早已一脸黯淡之色的傅清一眼,忽然心疼起来,哎,怪只怪他与四阿哥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啊!

适逢周嬷嬷来回厨房送了上好的席面过来,富察福晋忙命送至隔壁花厅,方笑着招呼着众人去隔壁用晚膳。

一时到得花厅,果见正中央的大圆桌上,已摆好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菜肴小点,一直未说话的沁灵见了忽然欢呼道:“一多半儿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呢,伯母真真太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