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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表哥且慢。”正欲翻身上马,忽然一个声音远远儿传来,弘历忙抬头一瞧,却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去而复返的墨颖,因急急道:“闻得林妹妹受了委屈,我只恨不能立时飞到她身边儿去,那里还能慢?”说着一跃上马,一甩马鞭便欲打马离去。

慌得墨颖忙在后面跺脚道:“你这一去,三妹妹亦是不肯见你的,何苦白跑一趟儿?正经听我把话儿说完罢。”

弘历听说,忙“吁——”的一声儿勒住马跳下来,赶着问道:“这话儿从何说起?”

墨颖忙将先前在内殿发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于他知晓,末了犹道:“三妹妹原便是个腼腆之人,又自小家教甚严,连上之前进京途中前后那两个月和如今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我与沁灵的缘故,她才与你渐渐熟稔了起来,别说是你,便是咱们旁人瞧在眼里,亦觉着十分不易了。但只那起子好事之人却不知道,只当她是新近才与你结识,却已走得这般近了,因此她听了心里不受用,继而不愿再见你,倒也是在情理中的。”

听她说完,弘历的眉头已皱成了一颗大疙瘩,因一脸惴惴的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样呢?”

墨颖见他竟担忧焦急成了这个样儿,显然是十二分的害怕黛玉自此以后果真不再理他,心里不由为黛玉能遇见如此深情的男子喜悦,亦为弘历能遇见黛玉这样儿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而高兴,因正色道:“依我说,当务之急,竟是赶紧让皇上下旨赐婚为上策,到时那起子居心叵测之人,亦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当我不想早点将林妹妹定下来?”沉吟了一瞬,弘历不由苦笑起来,“但只以林妹妹汉军旗的出身儿,要做得皇子的嫡福晋,谈何容易?而要让她作侧福晋,我又于心何忍?果真那样儿,于她于我来讲,都是一种亵渎!因此不到万无一失之时,我是不敢轻易去求皇阿玛指婚的。”

见自己苦思了良久方想出的妙计,竟如此便被直接否决了,墨颖不由赌气儿道:“人家好容易才想出来这个法子,你倒好,一竿子便打死了!那依你说,又该怎么样呢?你总不能让人去将廉亲王福晋与三福晋的嘴,都用针线缝起来罢?!”

不想话音刚落,便见弘历凝重起了脸子,旋即冷声道:“我虽不能将她们的嘴巴缝起来,却能让她们明儿忙得连喘气儿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到处乱嚼舌子?咱们只管走着瞧罢,哼!”

说着招手唤了一个小厮过来,“进去告诉五贝勒,说爷儿有急事儿找他去外书房。”小厮忙答应着飞奔去了。

这里弘历方回头与墨颖道:“还请表妹这会子再走一趟富察府,去替哥哥瞧瞧林妹妹这会子可好?千万多开解开解她,别让她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另外记得告诉她,今儿个不拘是谁惹了她不开心,明儿我一定让那个人双倍奉还!”

说着也不管墨颖已然怔在了那里,他已拂袖大踏步去了。

且说弘历再四叮嘱完墨颖要记得好生开解黛玉后,便大踏步往外书房去了,在那里,弘昼正盯着怀里那块儿鸡心儿打小的怀表,一面焦灼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一面在心里暗自抱怨弘历最好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不然一会子倘沁灵真因久等他不至而生了气儿,他可一定与他没完!

攸地闻得门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儿,弘昼忙第十八次的窜至门边往外张望,却见外面儿仍是没有弘历的身影,他心里一阵失望,说不得垂头丧气、一步一挪复又进了屋子,开始继续起他的等待来。

就在弘昼的耐心将要彻底消失殆尽之际,他的耳边终于传来了弘历熟悉的声音,“才刚与墨颖多说了一会子话儿,累五弟久等了,作哥哥的先向你陪个不是。”

弘昼听说,忙兔子般自椅子上弹起来,急声儿道:“自家兄弟,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儿作什么?正经快说您急着找弟弟来究竟所为何事罢。”说着又瞧了一眼怀表。

弘历与这个弟弟自小便好得如同一人,又如何猜不出他此时正为何事着急?因笑道:“你那个沁灵才与墨颖一道,送了林妹妹回富察府去,才刚墨颖回来,却并未与她一块儿,想是这会子已回她自己家去了,因此你不必急着去见她了。”

闻言弘昼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儿,亦笑道:“那我罢了再去她家寻她不迟。”说着又赶着问道,“才刚小子来回,说四哥您有急事儿找我,究竟什么急事儿,值当您慌成那样儿?”

一语未了,就见弘历已攸地冷下了脸子,“说到这件事儿,由不得我不生气。”说着将才刚墨颖转述的话儿又细细说了一遍与弘昼听,末了犹愤愤道:“看来八叔这会子已是耐不住,不调拨得三哥与咱们兄弟失和,甚至大打出手,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听他说罢,弘昼亦愤愤接道:“偏生三哥三嫂两个亦是可恶的,被人当了枪使,还在那里顾自得意得很呢!”

“因此我才会急着找你来的。”紧缩剑眉,弘历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如今皇阿玛膝下仅只三哥、我、你、还有六弟这四个长成的皇子,四兄弟之中,六弟还小,暂且不虑也罢,咱们二人却素来最为要好,亦最得三哥忌恨。如今瞧八叔的意思,竟是想先利用三哥来与咱们斗个两败俱伤,他却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真真有够老奸巨猾的。也是时候咱们行动了,一为自保,二来亦可为皇阿玛分忧!”廉亲王的“司马昭之心”,只怕这天下便找不出一个不知道的人来罢?!

弘昼见他一脸的凝重,亦跟着正色道:“先前四哥您遇刺那一次,我便说咱们亦该行动了,偏您又念着与三哥的骨肉之情,定要再思忖思忖,如今怎样?幸得今儿个您终于是开窍了。”

弘历苦笑一声儿,道:“不开窍还能怎样,难道任八叔将咱们兄弟玩弄在股掌里?但只行动前,还得先讨一下儿皇阿玛的示下才是,如今年羹尧一案已是尘埃落定,皇阿玛亦腾得出精力来了,只怕于此事上,他早已是成竹在胸了。”说着附耳过去,将自己的想法细细与弘昼说了一遍,兄弟二人方相携着去到前面儿,复又招呼起客人来。

晚间送完最后一名宾客,弘历忙拉了弘昼一道,连夜打马进宫陛见了雍正帝,次日兄弟二人便依计行动起来了,暂且不表。

却说那日于弘历的新府邸里,黛玉受了廉亲王福晋及弘时福晋栋鄂氏言语上的气儿,尤其二人还当众将她与弘历的关系说得那般直白露骨,一点儿未顾及她一个未出阁女儿的脸面,心里便很有些儿生气与伤心,连带把弘历亦气上了,因让墨颖转告于他,以后断不可再来富察府找她,以免愈闹得满城风雨。

不想一连几日,弘历果真未有再来找过她,黛玉的心里不由于伤心生气外,更又多了几分淡淡却莫名的失落与烦躁,人亦恹恹的,甚至墨颖与沁灵特意来陪她说笑玩耍亦提不起她的精神来,慌得富察福晋忙要打发人去请太医来瞧,却被黛玉强笑着阻止了,只说自己无碍,富察福晋不好强她,只能变着法子的令人寻好吃的好玩的送至潇湘馆来,以期能让她好转起来。

这一日早饭时分,富察福晋因想着昨儿夜里自己特特打发人,唤紫鹃来问这几日黛玉的饮食起居如何时,紫鹃回说她已几顿不曾好生吃过饭,遂命人去厨房传话儿,令其打早起来熬了冰糖燕窝粥,欲亲自送至潇湘馆瞧着黛玉吃下。

款款行至潇湘馆,就见黛玉已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正看书,富察福晋含笑上前说明来意,又自丫头手里接过粥碗亲自递与她。

黛玉自是感激不尽,忙伸手接过,口内犹称谢不已,奈何着实没什么胃口,因只吃了两口便不欲再说,富察福晋瞧了,因笑劝道:“你本就生得单柔了,这几日更又瘦了一圈儿,倘再不好生调养调养,明儿可让我与你伯父,该以何面目去见你父亲呢?”

强自绽出一抹笑意,黛玉正欲回话儿,忽然就有一个婆子进来道:“回福晋,外面儿有一位自称是林姑娘二表嫂的奶奶求见林姑娘呢。”

富察福晋听说,忙喝骂道:“糊涂东西,林姑娘也是说见就能见的?随随便便打发了便算完事儿,那里用得着当一件正经事儿来回?去罢!”

“是是是,奴才理会得了……”那婆子忙一叠声儿的答应着,转身便欲离去。

未料还未行至门口,却被身后黛玉唤住了,“且慢!”

婆子闻言,忙回身恭声儿道:“可是姑娘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