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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旁傅恒亦笑道:“这亦是嬷嬷她们知礼守节,妹妹只管生受着就是了。”说着命周嬷嬷起来后,方问道,“福晋在那里?”

周嬷嬷忙笑道:“午后闻得人来报二爷与格格过会子便来家,福晋喜得了不得,当即便决定要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小菜儿,说是待二爷格格一来家,‘便可以吃到额娘亲自做的菜’呢!”

傅恒听说,不由笑道:“我就说额娘怎么会闻得她最心爱的女儿回来了,仍不出来亲迎呢,敢情儿是在忙着为心爱的女儿做拿手小菜儿呢。”

一语未了,众人都掌不住笑了起来,那周嬷嬷更是笑嗔道:“这可反了!我替福晋生气。虽则福晋心里更疼格格些儿,亦是成日价念着盼着二爷的,如今好容易盼回来了,倒在这里吃起你妹妹的醋儿来了。”

众人闻言越发笑个不住,一面簇拥着二人进了大门,往富察福晋上房去了。

一时到得上房,就见富察福晋早已亲自领着一众丫头婆子,侯在了门外。

傅恒与黛玉见了,忙几步上前便欲拜见,早被富察福晋一手拉了一个,含泪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松开傅恒,双手拉了黛玉,前后上下都细细瞧了一回,方一脸心疼的道:“怎么清减成这样儿了?真真是要心疼坏额娘不成?”一面又骂傅恒,“不是再四让你照顾好你妹妹的吗?怎么倒将她照顾成这样儿了?”

黛玉听说,心里又酸又甜又暖,因含泪笑道:“额娘错怪二哥了,实在是这一程子伤心事儿太多,又连日舟车劳顿的赶路,才会这样儿的,过几日自然便好了,您别怪二哥了。”

一声儿“额娘”叫得富察福晋心里一热,忙笑道:“额娘并没怪你二哥,只是心疼你罢了。”说着拉了她进屋,又亲自至内室瞧着她梳洗了一番,方携了至外厅吃茶叙寒温,同时等荣保与傅清来家,好一道儿吃团圆饭。

傅恒在一旁瞧着她母女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心里亦是一热,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如真正的亲母女一般的!

少时荣保与傅清亦先后来家了,黛玉忙又上前拜见了阿玛与大哥,又命王嬷嬷紫鹃雪雁等人来拜见了老爷福晋二位爷儿,一家子方围坐到桌前,其乐融融的用起他们的晚饭来。

饭毕荣保又与富察福晋商议过几日便瞧个好日子,让黛玉正式行礼入族谱,并要摆酒请客之事儿后,方唤了傅恒与自己一块儿,往外书房说事儿去了。

这里富察福晋方笑向黛玉道:“累了这么些日子,让额娘早些儿送你回房歇息去罢,明儿待你缓过来后,咱们娘儿俩再好生说上几日。”说着亲自送了她回潇湘馆,又再四命伺候的人要经心些儿后,方扶了周嬷嬷一径去了。

余下黛玉主仆十来人,复又回到她们皆以为不会再回来了的潇湘馆,心里自是百感交集,尤其又见得屋里竟一尘不染,家俱成设亦与原来一般无二,都觉着既亲切又温暖,大有回到了家的感觉,不由都喜笑颜开、各司其职的忙活了起来,不消细说。

却说荣保唤了傅恒至外书房,兜头便问道:“此番四贝勒去扬州,事前便是连皇上皇后尚且不知晓,三阿哥却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别是咱们家的人不慎漏了什么口风儿罢?”

见父亲一脸的凝重,傅恒不敢怠慢,忙凝神想了好一会子,方摇头道:“回阿玛,此番儿子总共亦只带了几个人,又个个儿皆是儿子的心腹,应该不至于漏什么口风儿;况咱们自在京城登上去扬州的船后,便一直未曾靠岸逗留过,便是有人想传什么信儿出来,亦没有机会才是。”

闻言荣保的眉头不由皱成了一个“川”字儿,道,“照你这么说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咱们家的人身上。但只又会出在那里呢?会不会是你们到扬州后出了什么漏子?”

一句话儿提醒了傅恒,他脑子里攸地灵光一闪,旋即便忙忙道:“当日我们去扬州时,一路上都有妹妹外祖家,亦即荣国府的一位表兄相随,说是奉了荣府贾老太君之命,要护送妹妹回扬州去,只是一路上妹妹都不曾理会过他罢了。到了扬州后,林伯父似亦不想理会与他,只是打发人将他安置在了外书房。”

“倒是次日在林氏宗庙里与妹妹行过继大礼时,他曾出现过,但只礼还未行罢,他已不辞而别,先行离开了。别是他胡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罢?”

听他说罢,荣保不由疑惑道:“好歹你林伯父还是那贾琏的姑父,他总不至于失礼至厮,竟连你伯父的葬礼都不留下来参加罢?”

傅恒冷笑一声儿,遂将当日王嬷嬷所说的话儿,并行过继大礼及之后如海安排诸事儿时贾琏的反应都细细描述了一遍,末了犹道:“他定是见林伯父竟作了这样儿一番安排,以致他贾家连一文钱都没有捞到,遂恼羞成怒,回京后便到处说嘴,偏又恰巧儿被有心人听见了,才为咱们招来这一场无妄之灾的!”

荣保听说,蹙眉想了片刻,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极有可能。”一面又发狠道,“明儿着人打探打探去,倘果真是他贾家乱说了这不该说的话儿,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傅恒忙应了,又问道:“昨儿个夜里我瞧阿玛的神色言谈,倒像是对咱们此行的情况儿是知之甚详的,还再四向儿子保证‘绝不会再有刺客出现’,这却是何缘故?还请阿玛为儿子解解惑罢。”

捋须笑了一下,荣保显然是对儿子的聪敏十分满意,因点头道,“说来在你的信儿尚未来京之前,我便已对你们的行程了解得一清二楚了,但却是皇上告诉于我的。”说着迎上傅恒越发疑惑的眼神,他又接道:“其实就在四贝勒离开京城的当日,皇上便已知道了,虽则他心里十分生气,到底暗中派了人保护四贝勒,只不过吩咐了那保护之人,不到十万紧急的关头,不得现身罢了。”

一语未了,傅恒便忍不住叫道:“那夜我们被那群黑衣人追杀,几乎不曾齐齐丢了性命,亦不见有一个人现身帮忙,难道按皇上的意思,那样儿的关头儿还不叫十万紧急?”

话音刚落,荣保便喝道:“不得胡说,圣意亦是咱们能随便揣测的?”一面又笑道,“说来前儿皇上与我说起此事时,看起来倒真有些儿未将当日你们的危险看得很重。”

傅恒听说,便撇嘴道:“皇上倒真真是‘站着说话儿不腰疼’呢!”说着忙忙避至一旁,整好儿躲过了荣保挥过来的拳头。

当下荣保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亦只是骂了一句“混小子”,便放下了拳头,又叹道:“皇上心里看重四贝勒,既恐他遭遇危险,又怕他没有历练的机会,将来不足以独当一面,皇上这份儿苦心,别说你,便是四贝勒,如今只怕亦是体会不到的!只有待你们那一日亦有了孩子,作了父亲,方能体会一二罢!”

闻言傅恒心里不由一热,因问道:“依阿玛的意思,当日皇上的人其实一直是在暗中瞧着咱们的,只待双方一开战,便会现身帮助咱们?”

赞许的点了一下头,荣保方笑道:“但只你们都做得很好,尤其四贝勒还能那般临危不乱……”

“所以皇上的人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不待父亲把话儿说完,傅恒便自顾自的接道。

不想荣保却大摇起头,道:“皇上的人并非未能派上用场。事实上,在你们都离开后不久,他们便现身将那群黑衣人一个不留的全部诛杀了!”

傅恒又开始疑惑兼不满了,“既然他们都已经全部被诛杀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现身告诉咱们一下儿呢?弄得咱们在应天府躲了几天,半道儿上还紧赶慢赶、风餐露宿的,敢情儿都是白躲的,原来敌人根本已经不存在了!”

“你当皇上是那么好说话儿的?他固然怕四贝勒受到伤害,却亦不愿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故意这般折腾四贝勒一番,以出自己心中那口怨气儿的,而你们不过是被四贝勒所连累了罢了。”一面说,荣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贯冷静自持的皇上,亦会有这般“孩子气儿”的时候,不过这话儿他只敢放在心里,可是不敢表露出丝毫儿来的。

当下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儿,荣保方心疼儿子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命他回房歇着去。瞧着他出了书房的门,他忙又唤回来了他,“记得明儿一定要打发人去打探打探那个贾琏自回京后的行为举止,倘真有什么出格儿的行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傅恒忙答应了,方辞了父亲,一径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