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退下,凤子辰上前两步,默默将凤尧雨凌乱的衣衫理好,眼眸不抬,只缓缓说道,“三皇姐,六皇姐虽然痴傻,却并非无心,珏皇姐生前对六皇姐之好,她又怎能感知不到?如今珏皇姐去了,六皇姐怎么会不伤心?”
稚嫩的声音有些低沉伤感,凤子辰拿出帕子为凤尧雨将脸上泪水拭去,牵起她的手,朝灵柩走去,“想必六皇姐定是要看看珏皇姐吧……”
一时间,灵堂之内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闷中,蓝水湘注视那着两条身影缓缓朝灵柩靠近。
“珏姐姐……”凤尧雨哭喃,透过错开的棺盖处,双手紧紧扣在那灵柩边沿,蓦地大声嚎哭,那声嘶力竭,似要将心肺吐出,令闻者痛心,满殿百官此时面上也再无了对平亲王的那一丝嘲弄,个个声色间染上了几分悲色,没人能在这般痛哭下还不染悲伤,凤子辰早已红了眼眶。
蓝湘水睑下眼眸,耳边环绕着凤尧雨悲痛欲绝的嘶哭声。
怀念,不舍,悲痛,不平,幽怨,还有一丝丝的无奈……各种复杂的情感,皆凝聚于这哭声之中,这是倾注了真心的痛哭。
蓝湘水不由抬起眼睑朝棺旁的那人看去,她当真是痴傻么?痴傻之人怎么会有如此的滔天悲怆?
凤尧雨哭嚎声不止,一声痛比一声,惹得凤子辰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心中一片混乱,看六皇姐痛哭,他却是没来由的想起,那日在平王府中他与那臭女陪六皇姐三人一起唱那曲蝈蝈歌的情景……
忽然,凤尧雨开始大力而疯狂的摇晃灵柩,错开的棺盖摇摇欲落,凤尧雪大惊,“她在做什么?来人啊,快把平亲王拉开——”
凤子辰也愣住了,蓝湘水眼中幽光一闪,不禁多了一抹深思。
侍卫们一冲而上,“哐——”
只听得裕心殿内一声巨响,那棺盖硬是被凤尧雨大力晃动落下。
棺盖落地余音回荡,棺中情形也就全部落入视线。
侍卫们被这一幕惊得全都愣住,不知所措。
棺盖落地,这是不祥之兆啊!
一时间,人人无不面色大变,心中惶惶。
“珏姐姐——”
凤尧雨声音已然沙哑的望向棺中,就在众人心中都陷入惶恐之中时,那一抹身影竟是朝棺中扑去——
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内诡谲的可怕。
蓝湘水见状,眸中一闪,纵身朝凤尧雨飞去,彼时,凤尧雨的半个身子已然扑进了那灵柩之内,适时的蓝湘水将凤尧雨制住,从那灵柩内将之提了出来,与此同时,盖在遗体上的经被,也被凤尧雨揪在手中,彻底掀了开来,顿时间,贤王遗体就落入了蓝湘水与凤尧雨眼中。
凤尧雨无神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那棺中之景。
棺内,贤王凤尧天双眸紧闭,一派亡者的安祥,旁边是侧君青莲。
“珏姐姐,起来,不要睡,呜——”一瞬的寂静,突然凤尧雨伸手又朝棺中探去,蓝湘水眼眸一眯,却是有意未加阻止。
只见,凤尧雨一把叩住凤尧天手腕,两指在皮肤上摸挲,蓝湘水眸中不禁闪过一道精光。
此时,那侍卫们适才回过了神,上前来欲将凤尧雨拉开,凤尧雨愤力挣扎之余,不慎之下,脑袋猛地磕在了灵柩之上,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蓝湘水静静地注视着凤尧雨,心中不断回想,凤尧雨晕过去的一刹那,那一闪而逝的释然宽心之色,蓝湘水心中大震,深深的瞥了一眼棺中情形,心跳蓦明加快。
红蔻静静守在凤尧天床前,已经三天了,王爷还没有醒来,虽然王爷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但仍是让她揪心,青莲的死因他已然知晓,伤心虽然难免,但是,青莲为救王爷而死,却也是无怨无悔。若是换了他,想必,他也是会行相同之举。
凤尧天缓缓睁开眼睛,瞥见床前人儿正望着她定定出神,连她醒来也未曾察觉,那稚气的小脸带着浓浓的疲色,心中一暖,不禁柔唤,“蔻儿!”
“啊,王爷!”红蔻骤然回神,见凤尧天眼中柔情,眼眶一红,眼泪便籁籁而落。
“王爷,您终于醒了,都是蔻儿不好,蔻儿该死,连累王爷,蔻儿都要担心死了,呜呜——”
凤尧天抬手,轻轻抹去那脸上泪水,“蔻儿,别哭,是我不好,害你误食了那有毒的补汤,怕是蔻儿往后要吃些苦头了,不过,我定会想办法为蔻儿解毒。”
摇摇头,红蔻小脸一片焦急,“不,不怪王爷,蔻儿不怕,王爷不也是中毒了吗,蔻儿陪王爷一起。”
“傻瓜,中毒还要一起吗?”凤尧天不禁心疼而笑,握住红蔻手臂试探性的捏了捏,道,“蔻儿根骨甚佳,蔻儿可愿习武?”
“习武?”红蔻顿时瞪大眼睛,一脸惊奇。
凤尧天被他可爱的表情逗的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嗯,对,让蔻儿习武,传授蔻儿太玄心法,往后可自行压制那噬心草之毒……”
红蔻沉思,心道,若是自己学了武功,就不用再让王爷耗费内力帮助自己镇毒,而且,若是遇到危险,自己有了武功还可以保护王爷,这样一想,红蔻不禁点头应允,道,“蔻儿愿意!”
凤尧天在青莲骨灰前,插上三香,肃穆三拜。
一日后,凤尧天伤势已经好转,毕竟如朝中不稳,京城事多,凤尧天等人亦不打算在农舍久留,打算远离京城而去。
这几日下来,凤尧天衣衫零乱,神情憔悴,红蔻心中心疼不己。
这日,在红蔻侍奉之下,凤尧天泡进那热水之中,缓缓洗去脸上浓妆——
轻轻揉搓抹过皂苓的头发与肌肤,带着淡香的泡沫在凤尧天周身晕染开来,而脸上的浓艳妆容也都被温暖的水流冲洗干净。
再换上干净的清水,凤尧天再次清洗,洗去身上的泡沫,就着身上滴滴答答的水渍从浴桶内跨了出去。
红蔻有些羞赧的瞥开目光,虽然被王爷宠爱过不知多少回了,但是,面对王爷的裸—体,他仍还是会脸颊烧红,心跳加快……
“蔻儿,”凤尧天低笑一声,走近他身边,轻轻在那可爱的小脸上捏了捏,“蔻儿脸红什么,我的身上你还有哪里没看过,此时怎么害羞起来了?”
红蔻儿有些嗔怪的瞪向凤尧天,顺便用手中的布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水渍,微微的抬首间,红蔻倏然忘记手中的动作,一双眼睛登时瞪的圆亮,可爱的小嘴惊讶的张开,眉宇间隐约带着一丝惊艳的神采——
“怎么了,蔻儿,不认识我了吗?”凤尧天唇角笑意越发荡开,注视着红蔻儿眉目间的那惊艳之色,含笑的眼波里,荡漾着丝丝温柔与怜爱。
“王、王爷,好好看……”
片刻的惊艳转化为惊喜,也忘了先前的羞赧,红蔻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眉眼间荡漾着丝丝春情,一手情不自禁抚上了凤尧天素洁容颜,眼里不自知的流露出浓浓爱意,随着那柔软的小手,在她脸上反复流连。
原来王爷长的这般好看,虽然从前在他心中王爷从来都是最好看的,可是,洗去胭脂妆粉的王爷,正用温柔含笑的目光凝望着自己的王爷,却是让他的心如此强烈的震撼着。
凤尧天望着红蔻的眼神越发炙热,她想将他抱在怀中好好疼爱。
恍惚之间,红蔻觉得唇上一阵湿热,惊呼间,身体已被凌空抱起,再回神,已被压在身下。
“王爷……”痴痴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红蔻心中越发企盼,他也想,被这样的王爷疼爱——
整个下午,房门紧闭,那时不时传出的旖—旎—呻—呤,令谁也不敢前去打扰。
只到晚膳前,才听得房门轻响,两条人影儿才从房间走出。
彭雁脸上有丝可疑的红晕,听了一个下午羞人的声音,此时,再见王爷,目光有些闪躲,纵如此,面上该有的沉稳却是一点也不见少。
“小姐,遥一已备妥了晚饭……”本来还是有些担心王爷伤势的,可是,经过这一个下午的事实表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然,彭雁说话间,却是话音一顿,面色一怔,迎上凤尧天含笑的眼波。
彭雁怔愣。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色棉质布衣长衫,明显有些宽大,松松垮垮的罩在她身上,以至于那修长洁白的颈子,有着几分清冽精致的锁骨都裸—露在外,再往上是不染纤尘的素洁容颜,长发被松垮垮的束起,额前犹有几缕发丝垂落,硬生生的凭添了几分不羁魅惑。
那白衫下的身体仿佛不着寸缕,有些空落落的,然而,却又偏偏生出几分飘逸慵懒,她明明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立在眼前,却是又是极尽优雅;那漆黑的眼波幽深含笑,隐约间带着一丝丝温柔与亲和,让人想要亲近,明明如此,却偏偏又让她觉出了几分不羁狂傲……
这,才是真正的贤亲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