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双面帝王: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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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伐,北伐

我和元朝有个约定

朱元璋接连灭了陈友谅和张士诚这两个最强的对手后,接下来把目光投向了以前一直若即若离的北方的元朝身上。

元朝政府接到朱元璋的求和信后,很是高兴。对于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的他们来说,朱元璋归顺正好也可以减少他们的一份“忧心”。于是,元顺帝很快派户部尚书张昶、郎中马合和奏差张链组成的“使者团”出访朱元璋。使者三人行一路并不容易,他们三人带着两件贵重的礼物,一是元顺帝御赐的美酒,二是元顺帝任命朱元璋为荣禄大夫、江西行中书省平章政章的诏书和官帽。

对于张昶等三人的无礼,朱元璋表示了最强烈的抗议和愤怒。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元朝现在都落寞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想狐假虎威不成?

对此,张昶因惧怕朱元璋的淫威,选择了三缄其口。而直来直去的马合却选择了破口大骂。对此,朱元璋没有选择和他们进行泼妇骂街,而是直接上道具:斧头。

你们不是嘴硬么吗?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头硬还是我的斧头硬。说着把三人推出了门外,马合和张链很快就用自己的头颅证明,还是斧头硬些。轮到张昶时,朱元璋突然叫了一声慢。然后走上前,对张昶说:“你临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为元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无话可说。”

“元朝腐败无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你这样为他们卖命,值得吗?”

“同流不一定要合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需多费口舌,行刑吧。”张昶引颈就刑。

“听说你对元朝的法典了如指掌,这样死去了,岂不可惜!”就在张昶惊愕时,朱元璋亲自为他松绑道,“先生之才,元璋渴望已久。实不忍心毁于我手啊!”说着封张昶为行中书省都事掌管行政。张昶见朱元璋一片诚心,最终被感化了,归降了朱元璋。

第二天,朱元璋拿一个死囚的头颅说是张昶已在夜里畏罪自杀了。然后把三颗血淋淋的头颅献给张士诚,表明自己和元朝公然敌对的决心。

就这样,朱元璋以缓兵之计,成功地忽悠住了元朝。收拾了陈友谅和张士诚后,这时他的战略思想已变成了:击垮元廷,一统中原。

当然,在北伐元朝之前,朱元璋做了两件事,两件消除隐患巩固政权的事。

第一件事是:拔刺。

拔什么刺呢?拔小明王这根刺。看到这里,大家就会有疑虑了,朱元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明王营救出来,怎么这时却要拔他的刺了呢?其实,朱元璋一直就把小明王当成刺,只不过,这根刺还有利用的价值(小明王的存在,对元军是一种牵制和震慑),他才会甘冒大风险去安丰解救小明王。但除去陈友谅和张士诚这两只狼后,小明王非但没有利用价值了(没有能力抵挡元军),反而露出了刺的本质(一山不容两虎,小明王的存在,要把朱元璋置于何地,总不能朱元璋称了皇帝了,把小明王供为太上皇吧)。因此,小明王很快在朱元璋眼里成了赤裸裸的刺,无修无饰,锋利无比。原来刺就是刺,朱元璋发出了这样无奈的感慨。是啊,有刺存在,不拔又不行,不然,这根刺如何安排,这刺说不定会刺伤自己啊!朱元璋很快把拔刺行动交给了廖永忠。朱元璋对廖永忠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到滁州把小明王迎接到集庆来当王爷。”只有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廖永忠自然表示听不懂,但当他要问时,朱元璋向他使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眼色。只一个眼色,廖永忠便不再问,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在接小明王的途中,廖永忠“无意”中弄翻了小明王的船只,结果导致小明王溺水身亡。听到噩耗后,朱元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很是伤心,又是祭拜又是厚葬,总之,随着小明王落土为安,这根刺也就尘埃落定了。

第二件事是:剿匪。

杀了陈友谅和张士诚两只狼后,朱元璋接下来继续扫荡其他“共匪”:笑傲中原的方国珍、称霸蜀川的明玉珍、盘踞两广的何真等势力。两只恶狼都不是朱元璋这只猛虎的对手,再加上朱元璋的牙齿已经磨砺得更加锋利无比,因此,对付他们显然是绰绰有余,很快方国珍、明玉珍和何真这“三珍”成为朱元璋口中的“美味”。

攘外必安先内,安定“内”后,朱元璋把枪口对准了“外”,该是和元朝决一雌雄的时候了。

出征

至元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十月,正是秋高气爽、丹桂飘香的时节,秋风将校兵场上“朱”字大旗吹得迎风招展,二十五万大军列队成行,站得笔直挺立,个个英姿飒爽。朱元璋披盔戴甲,手持三尺宝剑,站在点将台上,开始了他“秋收革命”的启动仪式。

一是点将。朱元璋亲点北伐军的两员大将徐达和常遇春。封徐达的职务是征虏大将军,封常遇春为副将军。

二是祭旗。(无非是杀牛宰马祭祀天地,过程老套从略)

三是传檄。朱元璋宣读的檄文其实是由有着“天下第一文”之称的宋濂主笔的,因原文写得极佳,烁古绝今,这里特摘录如下: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夷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

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鸩兄,至于弟收兄妻,子征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

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抱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乃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

方今河、洛、关、陕,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据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已灭,兵权已得,志骄气盈,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式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丐,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等其体之。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檄文大致分四层意思。第一层意思:寓言。首先,特别强调中国应由中国人自己来治理。其次,通过元朝历代君主的得失,和大小官僚的违法乱纪等具体事实,来说明蒙古统治不合于中国的传统礼教和文化道德,以唤起社会各阶层的拥护和同情。由此又证实了古语“胡虏无百年之运”的正确性,预言胡运将终了。第二层意思:提纲。首先提出北伐的目的就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十六个大字。次言各地群雄,只知割据自私,绝无成事的希望,更谈不到“治世安民”为“华夏之王”了。又特别把元朝将军扩廓和李思济痛骂一顿。第三层意思:宣传。极力自我宣传,铺张辉煌的战果,并表示北伐的决心,“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争取人民的协助。第四层意思:劝诱。为了缓和蒙古色目人的反抗,指出只要他们肯接受中国传统文化,“能知礼义”,并“愿为臣民”,便可得到和中国人民一样的待遇。

据说,这一宣传文告“故兹告谕,想宜知悉”后,确实发生了良好的作用:山东、河南州县纷纷归降,连蒙古人、色目人也望风投降了;北伐军因之得以顺利进军,在很短时间内收复国土,统一中国。这是后话。

四是誓师。朱元璋给徐达和常遇春分别盛上满满的一碗酒,然后缓缓地道:“我们最初起来革命是为了解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在各位的共同努力和支持下,先灭陈友谅,后诛张士诚,再平闽、广等地诸雄,此去北伐中原,成败在此一举,静候尔等凯旋,再与之痛饮。”

徐达和常遇春齐声道:“定不负主公厚爱。”

“北伐之路凶险重重,不知两位有何良计?”

徐达还没张口,常遇春早已抢先一步道:“现如今南方诸雄已定,我军现在已不可同日而语,以百万雄师之力,直捣元朝大都,事半功倍,既方便又快捷,掀了他的老巢,看元朝还投不投降!”

朱元璋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直接教会了常遇春一个关键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解析如下:百年元朝,根深蒂固,岂是你说的那样,摧枯拉朽就能攻破的!元朝的老巢大都元军自然会重点布防,我们的大军孤军深入,受挫于坚城之下,既无救援之军,又无粮草供应,那岂不是面临灭顶之灾!

对此,常遇春羞赧满面,低头不敢再言。徐达道:“请主公指点迷津,直言破敌之策。”

“重走灭张之路,来个三步走。”朱元璋说着,目光如炬地看着徐常两人,隔了片刻才道:“第一步先取山东,清其外围。第二步进军河南,剪其羽翼。第三步进攻渲关,据其门户。到这时,元朝不灭也得灭了。”

朱元璋的话给在迷惘中的他们指明了方向,徐达和常遇春只有点头的份儿了。朱元璋“献计”之后,接着道:“另外,这次北伐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目的是平定中原,推翻元朝政权,解民、救民、安民、为民,因此民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因此,你们此次只是打仗,不能扰民。”

徐达、常遇春及其他25位将领这才一起异口同声地宣誓道:“谨听主公教诲,不破鞑子终不还!”

朱元璋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时,他大手一挥,十八响出征炮齐鸣,北伐将士浩浩荡荡地向前出发了。

势如破竹

徐达和常遇春不愧为双子星座,他们兵行神速,出师仅仅三天,即抵达了淮安。接着,徐达决定对守沂州的王宣父子采取“怀柔”政策——招降。

面对徐达出的招“怀柔”,王宣父子应的招是“怀孕”。王宣一边马上派人到淮安表示愿意归顺,并送上犒劳品。另一边派儿子王信四处联络,积极募兵备战。

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此,徐达一方面快马加鞭把王宣父子的投降信向朱元璋进行了汇报,另一方面对王宣父子极尽安抚之能事。

朱元璋马上给徐达进行了回复,封王宣之子王信为江淮行省平章。另附一封信给徐达,信里只有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达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对王宣父子提防起来。果然,当徐达派使臣给王宣 “送喜”时,王宣却扣压了使臣,并且还准备公然违背“国际法”,杀害他们。

徐达见派出的使者“一去不复返”,马上派兵来到沂州进行“逼攻”,当然,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徐达还是再度派人对王宣进行说服。

王宣表面仍答应愿意归顺,别无二心,但等打发了说服的人后,他们又紧闭城门,拒绝让徐达的大军进城。

这下,徐达总算看出王宣父子是在忽悠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对此,怒不可遏的徐达不再“谈”、“封”、“赏”,而是直接“打”。

沂州城小,王宣之所以敢公然和徐达翻脸,完全是因为儿子王信募兵来援这个美好信念做支撑。因此,徐达一生气,后果很严重,马上对他攻城,他选择了防守。然而,他等啊等,一连坚持了三天,就是不见王信的踪影。这时已无力抵挡徐达的攻势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开门投降。

徐达表现得很大量,他接纳了“朝三暮四”的王宣的“二进宫”,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马上把他的儿子王信招降过来。王宣这时只有硬着头皮给儿子王信写了一封劝降信。王宣原本以为信到人来,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王信接到信,却来了个信到人不来,并且还杀了徐达派去的信使。徐达一怒之下,再度出兵,结果打得王信满地找牙,孤身逃往山西避难去了,沂州及附近州县自然都成了徐达的地盘。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王信这一走,王宣的死期也到了。徐达将王宣送上断头台的目的只有一个:杀鸡儆猴。

攻占沂州后,徐达再接再厉,马上来了个三步走。第一步是原地踏步,徐达留一部分将士扼守沂州一带的黄河要地,目的是阻挡山东元朝的援军。第二步是稳步推进,徐达派一部分将士由徐州沿大运河沿岸进攻东平、济宁等地。第三步是继往开来,徐达亲自带领主力部队进攻益都。

结果,益都守将元宣抚使普颜不花虽然进行了顽强抵抗,仍然不能阻击徐达前进的步伐,最终,普颜不花选择了和益州共存亡。徐达攻下益都后,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临淄、昌乐等六州。而常遇春也不甘落后,很快带军拿下了东昌。就这样,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山东便都成了“朱”家地盘了。至此朱元璋的北伐第一步走“清其外围”计划圆满实现。

接着便是第二步剪其羽翼了。拿下山东后,徐达、常遇春马不停蹄,兵分两路向河南进发。驻守在河南的是元梁王阿鲁温,此人是个顽固分子,他忠于元廷忠于党,调集了五万大军,在洛水北岸严阵以待。

应该说,阿鲁温是个“找穴”专家,选择布防的位置那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相当好,什么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插翅难飞都可以用在这里。因为徐达大军一旦渡河,就会遭到他们的痛歼,水葬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然而,徐达通过观察,没有选择水葬,而是选择了夜飞,乘着夜色,徐达带领部队进行了偷渡。阿鲁温的防军认为打死徐达也不敢乱来,因此,他们大意了,疏忽了夜间的巡逻。这一疏忽是致命的,徐达偷渡成功后,马上向睡梦中的元军发起了猛攻,结果很多迷迷糊糊的元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便搬家了。剩下的只有溃逃的份儿了,敌人逃到了哪里,徐达带兵追到哪里,结果硬是把梁王阿鲁温擒在了手上才肯罢休。

生擒元朝猛将阿鲁温后,接着在汴梁击败元军另一员猛将左君弼,逼使左君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不投降。至此,革命军士气高涨,接下来一路过关斩将,元军不是闻风而逃,就是闻风而降,革命军连克汝州、陈州、嵩州、钧州等地,很快平定了河南。朱元璋的第二步“剪其羽翼”再度实现。

接着革命军向潼关一带进发,这个时候的革命军具有摧枯拉朽之势,软弱无能的元军已不能阻止徐达大军前进的步伐了。就在这时,大军出现了粮荒。是啊,越往北上,粮草供给难度就越大。断粮比断奶更要命,对此,坐镇后方的朱元璋为了能尽快把粮食送到前线去,想出了海运的大胆方法。结果朱元璋把儿时的伙伴汤和派上了用场,让他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造船,第二件事是督粮。结果汤和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很快把粮草通过沿海一带运到了最前线,解决了北伐军的后顾之忧。

解决了温饱问题,北伐军很快恢复了战斗力,继续向前挺进,结果潼关元将李思齐和张良弼先是高举免战牌,随后选择了三十六计,逃为上计,这让北伐军直呼不过瘾。到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四月底,整个潼关东区皆成了朱家军的一亩三分地。至此,朱元璋提出的三步走计划圆满实现。而元大都已如一个裸露的婴儿,只等待那最后一根稻草一压即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