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不去看眼前的他,不去感受这不堪的一幕。
他也闭着眼,心境却与我全然不同,在我无法也无力反抗和抗拒之下,他更是带了七分享受,三分温柔。
不知何时他的吻才停止,而那时我的手紧紧抓住衣襟,泪流满面。退后两步,带着看穿他的眼神,犀利而尖锐地谑问:“你喜欢我,是吗?”
他没有应答,却痛恨我那看穿似的眼神。
“我若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会放弃仇恨吗?”上次,是他在这样问我,这一次,问这话的人,却换作了我。
可明明是他先这样问,明明是他想知道答案,待到我这样问时,他不说愉悦期待,甚至带了不耐烦的搪塞:“等到你理智些了,我再回答你!”
我便自嘲地笑了出来。
他根本就是不会妥协,不会放弃。
上一次,他就说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而我也不会放弃仇恨。
他复杂的目光久久盘旋在我笑泪混合的脸上,后来又低了下去,紧紧盯着我衣布破碎的胸前,“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不会放过你。”撂下这话,他扬长而去。
当晚回去汝阳王府的南宫绝和我都很狼狈。
首先两人的头发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其次南宫绝的唇在最先吻我的时候被我咬破了,我胸前的衣服也是碎的,冰冷的雨水洗礼下我战战糠糠又紧紧抓住胸前衣服的举止越加引人侧目。更狼狈的是全家人都等在门口,父王母妃三哥三嫂,以及多日不回家的大哥。审视的目光下,更见无地自容。其实这副模样面对母妃和哥嫂们我并不紧张,就是在父王面前很不好意思。看了眼父王,我就低下了头去。受这一惊吓,因为南宫绝,我心中的激愤倒是暂时抛开了。甚至小心看了眼春夏秋冬,她们四人显然受过罚,真是罪过。
父王远远见我走近,看了我一眼,就拂袖进了府去,母妃和哥哥们低促地叹一声,看向我的目光又是责备又是担忧,我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跟着父王进府,母妃哥嫂们紧随其后。
直到进入大厅,摈退了外人,父王才坐在首座,一拍桌案道:“怎么回事!”
搪塞的话我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编排好了,才跪下要秉明,南宫绝已与父王一揖:“明月在外遇登徒子,幸好斐及时相救。”
不但颠倒黑白,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父王问我道:“可是实情?”
我点头,“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种时候怎会揭穿南宫绝的谎言?向父王陈述南宫绝轻薄我,父王即便信了,也对南宫绝生起怒意了,南宫绝随便说句情不自禁,施点苦肉计,父王便会将我嫁于他。明知有苦说不出的是我,可有些苦,只得自己吞下去。
知道我清白依在,父王母妃都松了一口气,三哥却拍案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欺到汝阳王府头上!”
关系到爱女,父王母妃闻言也看向我。
我看着南宫绝,微笑道:“三哥不必动怒,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他根本就没在我眼里出现过。只清楚记得他卑鄙无耻,阴险狡诈。那等无耻之徒,只会脏污了三哥的手。”
南宫绝咬牙盯着我。
三哥闻言噗嗤一笑,坐下,捻茶喝起来。
父王母妃如是也不过问。
三哥似乎感觉到南宫绝身上异常氛围,看向了南宫绝,惊异地道:“相爷的唇怎么啦?”
闻言,大哥和三哥一样,只是暧昧地谑笑,往那方面想了,只不过不疑是我;母妃和三嫂却是很明显的心知肚明的神情;父王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向了我,又要查问一番的样子,“明月……”
“王爷,”母妃起身,阻断了父王的话,过来拉我起来,与父王道:“明月一身衣服都还是湿的呢,这样穿着能不难受?你不是还有政事要与绝儿商议吗,我先带明月下去了。”
母妃出面,父王只得挥手作罢。
出大厅,渐行,父王与南宫绝的谈话声渐远。
“太子殿下先前来过了,令本王督查城郊福员外一家葬身火海的事。”
“哦?福员外不过寻常百姓人家,何劳太子亲自过问?”
“城郊是本王辖区,现在城郊出了事,本王看来,是因为效命于皇上,太子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与本王为难。”
“王爷所言甚是。”南宫绝的嗓音带了几分笑意,“皇上不是一直让我查太子隐埋在京城中的暗哨么?我拿那福员外与皇上交差,如此一来,王爷辖区里福员外的事,太子为了避嫌便无法过问了。”
“可随便找的那福员外能使皇上信以为真?”
“福家付之一炬,便是假的,皇上也说不出不真的证据来。我再伪造些蛛丝马迹取信于皇上,必使事情找不出丝毫破绽。”
“如此有劳绝儿了……”
母妃没将我送回明月小筑,而是直接带去了她住的地方。
沐浴更衣后,母妃让我留下和她一起睡。我微笑道:“父王一会儿回来……”
“最近他政务繁忙,今晚大约又不能安寝了。”母妃拉我坐在床上,看我道:“给娘说实话,轻薄你的人,可是绝儿?”
“娘……”
母妃看着我。
我终是点头。
母妃虽是早料到,得到证实也不禁暗吃一惊,抱紧我道:“明月,记住,若是有一天失了汝阳王府庇荫,你一定不可如往日那般任性地违逆他,要依着他顺着他,知道么?”
“母妃……”
我那么痛恶南宫绝,又怎么可能依着他?怎么可能顺着他?
“明月!”
“母妃……”
“明月!”
终于母妃的告戒,我虽没有应承,但也没有反驳。
母妃拥我入睡。
好多年没有在母亲的怀抱里睡过觉了,一夜好眠,脸上挂着笑意。睡梦中有人掖着我身上的丝被,醒了来,天已大亮了。坐在床边,掖着我身上丝被的人是父王。一整晚睡在父王母妃的床上,让父王没处睡觉我很是愧疚,才要坐起身,母妃已经撩帘进来了。母妃一身王妃大装,穿戴整齐。我也才注意到父王亦是威严王服。母妃微笑道:“明月睡吧,母妃与你父王进宫去。”
我微笑点头。
父王临走时又掖了掖被角,尽量话语慈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地与我笑道:“明月,这些日子朝中不太平,除了宗亲府授课,平常你哪里都别去,就在家委屈一段日子。若是烦闷了就让春夏她们解闷,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出家门。”
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我,只以为因为昨晚之事父王格外叮嘱我,笑得无邪,应承道:“好,我除了去宗亲府走动,见见平阳,哪里都不去,谁人都不见,好罢?”
“嗯,”父王道:“与平阳可以多走动走动,我汝阳王府或许有求助于她的地方。”
傍晚父王母妃才回汝阳王府。
两人的脸色虽然表情牵强,但也没流露出丝毫让儿女担心的情绪。
我们兄妹也只以为父王母妃如平常进宫那般,未曾犹疑心上。只是南宫绝夹筷进食,咀嚼食物的嘴角若隐笑意。然后晚膳上三哥不经意地说道:“听说太子殿下今日策马去了云州,见长风山庄风光秀美景致独到,将其征为私地,命名‘棠梨宫’,要在那里修建一座寝宫。”
“什么!”侍侯我用膳的冬叫了出来,意识到主子进食叙话,奴婢不可参言,冬立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虽没惊呼出口,但心里着实漏跳了一拍,手中汤匙掉到地上,碎了。
全家人俱是看向了我,亦都知道长风山庄是我买下的,大哥无奈安慰道:“不就是一处庄子嘛,没了就没了,权当救济出去啦。人家是太子殿下,征用了,咱们还有什么话说,只有自认倒霉了。”
那又怎仅仅是一处庄子?
福员外逝世了,我与趺苏的联系中断了。现在连唯一可以抱有冀望的地点,长风山庄也被太子征用了。
冬蹲在地上,埋头收拾着碎了的汤匙,那等粗活,原不该她做的,她却埋头在做;春将另外的汤匙呈给我,我该接的,也没有去接。南宫绝注目着我们主仆,眼中别有深意。
似乎也觉得我太难过,父王轻叹道:“太子从没大兴土木过,修建宫殿,不说文武百官,便是皇上也无法置喙什么。何况因为效忠于皇上,父王与太子是为政敌,父王若出头,更见引太子动怒……”
“父王……”我含笑打断道:“不过是一处庄子,父王出这头做什么。父王若心疼我,让大哥另外送我一处庄子便是。”
为了不让家人忧心,更为了掩饰情绪,我低头舀汤喝起来。
大哥没有异议地道:“就这么定了。”
一家人继续用着晚膳,貌似先前的不是滋味都已过去,三哥又突然说了句,“我说太子也太霸道无理了罢,那庄子是明月的,他说征用就征用了,也不补偿明月一些银子,当初买那庄子,明月花了多少?对,白银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