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听着,脸上的暗黑气焰越来越重,垂放在榻上的手掌已是攥紧,指骨在安静的只剩黑衣的启禀声中咯咯作响,带着即将爆发的狂怒!
“子离现在如何?”墨轩冷森问着,嗓音没有了温度,黑亮的眼阴霾的慎人!
“还在宫里,只是自言浩轩出事以后她也是数日滴水未进了!”
“那泷景辰在干什么?他就任由她不吃不喝吗?”墨轩厉吼着,胸口起伏过大牵扯了他的伤口,让他一下子失了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
“门主!”黑衣紧张唤他,见他脸色难看的让人咂舌又畏惧的低下头,“水迌皇拿她没有任何办法,这几日言姑娘都是靠着欧阳旭在香炉中点燃的草药在帮她支撑着身体!”
“该死!”墨轩咬牙冷喝,猛然掀被起身下榻,可双脚才刚刚着地,身子就因太过虚弱而晃了晃。
黑衣依旧跪在地上抬手去扶他,却被墨轩狠狠甩开了手,恼怒道:“一群废物,区区小伤竟然要本座昏睡数日,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此刻的墨轩倒是将自己昏睡数日不醒怪在了他属下身上,心里的怒直线往上升,若非身子甚虚他定是一掌打碎了眼下黑衣的天灵盖!
“门主恕罪!”黑衣心里委屈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低着头认错求饶。
墨轩冷哼一声,取过衣架上的黑色锦袍步出房内,一出房间,外面的小雨丝丝冰凉的打在他的身上,软绵绵的却是激得他浑身一颤,不好的预感也油然而生。
“门主!”黑衣紧跟其后,担心他刚刚才醒的身体吃不消在雨中赶路,更别说是要进宫。
墨轩不理不顾,此刻任谁也无法阻止他再一次进宫……
皇宫中。幽兰阁
外面的小雨渐渐有了变大的趋势,子离已是从凉亭中回到了大殿之内。今夜,她特意换上了一身水色衣裙安静的坐在殿堂中,面色柔和的看着殿门外,等着她在等的人来。
满殿的安静中带着清香馥鼻的草药味道,时辰在悄然流逝着,一旁的宫婢亦是全都噤声的站在一旁等待着主子的随时叫唤,可子离一直都是沉默着,绝色的容颜因为这份宁静而更添了她的静若美态。
她手里握着景辰赠予两次的炫龙玉佩,轻柔的捏在右手掌心,指尖在刻有图纹的一面轻轻的抚着,眸光一直看着前处。
她像是知道那人会帮她一样,亦是知道今夜的自己可以如尝所愿,而她确实赢了!
在看见一名宫婢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垂首进来时子离平静的脸上有了倾城的笑靥。
她端坐在椅上美眸含笑,垂下眼帘对着跪在地上的送药宫婢轻言问着:“公子可有说什么?”
“公子说这是娘娘想喝的药,若是娘娘担心药汁太过苦涩可以先含一颗小果压压药味!”小宫婢小心回话,将欧阳交代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清楚。
子离看着宫婢张合的唇浅浅微笑,眸光睨向托盘上的浓黑药汁,屡屡白烟从白玉碗中飘散出来带着浓重的苦涩气息,而药碗旁边的小盘子里摆放的便是几颗暗红色的果子。
子离眸色未变,也没有再问,抬起了手臂伸手捻了一颗果子放在嘴里轻轻的咀嚼着,丝丝的甘甜在她齿间逐渐蔓延开来。
子离吃完了小红果后便端起了药碗,黛眉微蹙,仰首喝下了那碗苦涩浓稠的药汁,而她袖中的右手亦是在那一刻紧紧的握着玉佩,直至药汁见底、直至一切都已成定局!
她放下空碗后轻言启声:“你们都下去吧,别把门关上!”
“是,娘娘!”众人欠身,鱼贯似的全都退了出去,眼前厚实的殿门依旧敞开着,好让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情景与今夜要来的人。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打开了身旁桌几上的方巾,里面是一片鲜嫩的绿叶,这是她从高架桥回来时在后苑摘的,亦是自那夜景辰强要她之后第一次步入那座苑子。
子离瞧了一眼掌中的碧绿嫩叶,叶面上叶茎分明,烛光熠熠下犹见隐隐的水润亮泽,她左手拿着将其放置自己的唇边,唇瓣微合间已是有了清灵的曲音从她唇齿间溺出。
悠悠的情,丝丝的殇,带着一声思念,一声感慨,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挽回追忆……这一首曲子便是‘恋相思’,曾经是她爹爹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她的最爱!可如今再次吹奏起来时她的心里没有了过往的那种心痛,反而有着一种解脱的潇洒与释然!
曾经的她一直不能真正理解这首曲调的意义,本以为这首曲子是对某人某事的思念与追忆,殊不知……只有豁然放下后才能体会到这曲子的真正含义。
婉转的曲调是那么的熟悉,殿外的景辰独自撑着雨伞站立在月夜下静静听着,往事一幕幕从他眼前飞逝而去,他想要抓住那段曾经的美好与幸福,可时光流逝的足迹让他来不及追赶……
一曲终,情燃尽!
子离扔下了手里的绿叶站了起来,看着今夜她命宫婢去唤来的男子盈盈笑着。
此刻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有着一丝的不寻常,这让景辰脸上无法染有与她一样的浅笑,他只能怔怔的站立在门口看着殿内的她,心——难安!
“还记得吗?我教过你的!”子离浅声问他,迈出脚步向他走去,那一刻景辰也踏步跨进了大殿与她相视而来。
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脚尖对着脚尖,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也只看得见对方……
“你的衣服湿了!”凝视半晌,子离眸光移向他的肩头,宽厚的肩膀上有着潮湿的水迹,她轻声说着,手臂已是抬起想要为他拭去。
“清悦!”景辰拧眉唤她,握住了她伸来的柔荑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眸光深深看着她,眼里的担忧与疑惑没有任何的掩饰。
子离浅浅一笑,抽出被他轻握的左手抚着他的俊脸,眼里的神采是不舍,是难忘……
“若是那年没有遇见你,那该多好!”若是没有遇见就不会有后来的思念,更是不会有今日的离别伤感,他们依旧可以过着正真属于自己的生活,爱着自己真正该爱的人!
她的话让景辰的心悬了起来,他揽过她的腰身让她的胸口贴近自己的心拉近彼此的距离,迫她瞧着他。
“你后悔了是吗?”景辰紧张问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已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凝重色彩。
“是啊!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与我一起找夜华珠,不该让你背我下山,不该……”
“你怨我、恨我了?”景辰打断她的话,低垂眼帘看着她,呼出的气息全都扑到了她的脸颊上,有着微微的****与温热。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那些不该、不该……他只想知道如今的她是否恨他了!
子离只是仰面看他,见他问出这样的话语时她笑得有些不自然。
“怨?”她低叹,嘴角浅笑犹在却有了淡淡的殇,“若我能真怨得了你,三年前在你未来时我便会答应嫁与端木淳!若恨……我如何能真的恨你?”她单手依旧抚着他的脸庞,抚着他鸦色的鬓角,眼里涟漪涟涟,眸色依然清亮,“我宁愿恨自己也断然不会真的恨你!我爱你、深爱着!”
“清悦!”景辰哑然哽咽,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白的告诉他,她深爱的人是他!
此刻的景辰该是要狂喜与激动的,可他的心里却在衍生着极大的心酸与苦楚,眼里的胀痛让他的喉间像被咔住了东西般让他在唤出她的名字后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只能紧紧抱着她,硬生生压下心头莫名的失落与悲戚感,他将自己溺满伤痛的脸藏在了她的颈项发丝里不让她看见此刻他眼中的湿润,不让她瞧见这般狼狈脆弱的他!
然而,纵使子离不看,可自她颈脖滑下的湿润液体她也知道他在哭。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优秀男人竟然为了她落下了泪,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子离环着他的腰眸色同样变了,一直佯装的笑被她缓缓收了起来。她闭上了眼又睁开,将心头涌出的不舍彻底掩埋在了心里。她在那一刻告诉自己,如今的她已是不能回头了!
子离凝神后推开了他,很轻很轻却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后退了一步看着这张让她深爱的俊脸有了湿润的痕迹,她的心在痛!
“清悦……”景辰眸色沉重,看着徒然变得冷漠的她他的心在颤抖在害怕,一直在心底深处徘徊的恐惧在此时正急遽蔓延着。
“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我你就不会那么痛苦,没有我……浩轩不会死!是我让你为难了,是我害了他……”她低沉着声含泪说着,眼里的湿润溺满了她的眼眶染红了她的瞳眸,可是她没有哭出来,没有再让那总是控制不住的脆弱眼泪滑落她的脸庞。
景辰慌了,他知道此时的她已是将浩轩的死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直担心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