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黛玉抬起头来,很快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一大早又来了?今儿不是给我看病的吧?还是给皇太后看病,顺便来了?”
“我昨晚悄悄儿溜进来的,听见说外祖母有那样的嘱托,而且皇太后也已经准旨,我吓得睡不着,连夜偷偷进宫,快五更天到了玉儿前面偏殿,随便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唯恐我玉儿被谁抢走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佛爷柔柔的慢慢的说道,似乎这惊心动魄的事儿是个与他无关的故事,说的那么平静。
“什么?你偷偷溜进来的?大明宫守卫森严,你怎么溜?要是被抓到怎么办?”黛玉吃了一惊,也不知是梦没醒,还是被佛爷懒懒的口气迷糊了,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恩,我溜进来的。”佛爷已经将她脑袋搁在自己肩窝,笑道:“我想办法溜就是了,而且,这几天就借玉儿这里呆着,好不好?若是玉儿出去了,我就自己看书,要不然……就陪玉儿说话。如果被抓到呢,正好,将咱们都赶出去,我目的也就达到了。或者大明宫的人抓住我我就说是皇上让我来的;若是皇上问我,我就说……想玉儿了。”
“你脸皮很厚啊,这种话也能乱说。”黛玉动了一下,任由佛爷忙将她披风裹好,忽然又不想动了,嘟着嘴儿,想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我这里呆着?公主经常来呢,而且……在这里被发现,总不大好吧?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现在搞得我头晕。”
佛爷抚摸着她的背,轻轻笑道:“不明白就不想了,总之我都安排好了。为了盯着玉儿别被人抢走,我就算被发现拉去打二十大板也不要紧。而且就算太上皇知道,大概也不敢打菩萨的,忘了吗?还有,皇太后现在病了,那里总有许多别的人在场,皇太后不是说了,让你没事儿可以不用过去,免得礼节繁琐。公主肯定是要守在那里的,如此一来,玉儿这里就有闲工夫了。再则说,就算有人过来,每个路口都有人看着呢,到时候我躲开就是了。”
“你怎么像惯偷啊,宫里昨儿的事情,你就知道这么清楚。不过皇太后病的不厉害,大概都好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请安呢。”黛玉有些不大愿意,想起皇太子的眼神,就很是不喜欢,昨儿若不是皇上在,只怕还要麻烦。而且看样子皇太子似乎还没罢休,可如何是好?
“我才不是惯偷呢,倒是得防着有贼来偷我的玉儿。皇太后的病,没个三五天也好不了,玉儿放心好了。皇太子成天在皇太后跟前孝顺,玉儿就更不用过去了。怎么样?”佛爷心下暗笑,只要黛玉连皇太子都不敢兴趣,这事儿就好办了。不就是个皇太子吗,他也休想佛口夺玉,否则菩萨动怒也会非常可怕的,哼。
“你……怎么知道皇太子的事儿?”听他口气,似乎一切都算计好了,黛玉也将刚才的心放下来,忽而觉得很好笑。
“恩……宫里的事儿,别的我不知道,和玉儿有关的我都知道。皇太子一表人才,温柔孝顺,而且很有些能耐,将来也必定是个明君,唯一不能自持的,就是见到玉儿。也就是他我最不放心。玉儿,若是他能让你做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做不做?”佛爷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免得你再问,黛玉心中暗笑。
佛爷故意将口气放的淡淡的,没有丝毫含义,谁知被黛玉算计了一下,还真有点儿心急。不知这官司如何了局?
两人也不知说了多久的悄悄话,总之心意相通,佛爷担心的事儿也明里暗里说给黛玉听,而且黛玉的意思非常明白,两人牵着手并着肩,唧唧哝哝,羡煞枝头燕。
佛爷却不肯放过她,手一紧,将她搂的有些疼,恨道:“真不知道?小没良心的……不过皇太后已经下旨,大皇帝也已经下旨,就算玉儿喜欢他,只怕也不行了。”说着话想想又发狠似的松开她,一不留神照着她嘴唇啄了一下。
两人的脸都刷的一下红了,黛玉连脖子也是红的,因为她原以为他不过是和刚才一样,因此一点儿都没想过要躲一下,谁知道……这个得寸进尺的坏家伙,竟然……只是,他……口中的莲香,竟然比身上还浓,一接近就能闻到,而不像他身上,还是似有若无。就那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又轻柔又温香,心都酥软了。
佛爷红着脸,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忽然觉得这样子很不错,而且她的小嘴儿,比她鼻子啄起来更清香,这么想着,恨不能咬个够,不过这会儿还是算了。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的慢慢爬上来,该吃早饭了。
紧紧牵着她的手,二人一块儿回到竹殿。黛玉羞红着脸,将头低的都快到胸口,瞟一眼桌子上,早饭已经摆好,屋子里也只有陈公公和雪雁二人,也都假装忙着盛粥或者试水。黛玉忙抽出手来,走到桌子跟前,疏影和悠然才进来服侍。佛爷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很该早些儿离了这里,就可以自在的吃饭,或者随意的牵着她四处去。
早饭过后,这二人一个胜似娇花照水,一个赛过玉树临风,也不用到那花前树下去,只依旧在竹林里,而且这里人也少些。鸟儿热情的鸣叫想要参合,偏不理它们;竹枝摇曳婆娑着频频的煽情,就是视而不见。
并肩坐在石凳上,佛爷向她请教一回诗词,黛玉又问他一回经文,一会儿各自揣摩着。又叫陈公公在平整之处摆了书案,另有棋盘一方,佛爷文字太差,又总觉得棋艺不佳,便都虚心讨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儿,黛玉也不取笑,而且佛爷天赋甚高,经常一点就通,黛玉更是喜得拍手称奇,只说佛爷是糊弄她的。
“玉儿,我真的不懂,不过……我懂其他的东西,要不要看个新鲜?”佛爷轻轻晃着黛玉的脑袋,免得总是怀疑,似乎他一言一行总想骗她,虽然这会儿她也愿意上当。
“恩,你总说你学的是别的东西。琴妹妹也见过外国文字,不过好像都看不懂。你是外国人吗?看着有点儿像……”似乎要比这里人粗犷一些,或者豪放大气一些。
佛爷看着黛玉笑了一下,依旧趁她不注意,啄一下她的额头,又忙若无其事的走到案前,写了两幅字儿,看着和蚊子脚差不多,歪歪扭扭的。而且连横竖都不知道,可见得是外国不开化的人,哪里有汉字写出来好看。
黛玉摇头晃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扭头看着佛爷问道:“这是什么呀?不会是什么乩仙批语或者鬼画符吧?我怎么看着有点儿像和尚道士画得符?”
佛爷站在她身后,一手轻轻揽着她,摇头笑道:“这个念阿确那噶。不是和尚道士念得,是普通人说的。不过我还没听说过乩仙,玉儿说给我听听吧,好不好?我一天给玉儿说十遍阿确那噶做束脩,怎么样?”知道黛玉听不懂,但说的还是很认真,因为那就是“我爱你”。
“啊却拉当切……”黛玉咬着舌头学了半天,只学出这个味道来。正要问他什么意思,一抬头,见他又用那般深邃的眼神看着她,黛玉忙低下头来,大概不用再问,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或者……这个人脸皮厚,还是别顺着他的话让他得意的好,换个话头,笑道,“连乩仙都不知道,你还神仙。就是扶乩时请托的神灵,呃,扶乩……”黛玉揉揉额角,解释道,“和求神问卦差不多。有一种人,能得乩仙附体,若是有求于他,就摆设些东西,一便念他的咒语,乩仙就能通过他的手,在沙盘上胡乱写些字,算是神示。很多人相信的。”
“哦……”佛爷一拍额头,忽然想起一事儿来,接着又是一声大笑,很嘲讽,见黛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才忙摇头道,“不是笑玉儿,是想起一件事儿来了。听说当日香菱一事,似乎就是通过乩仙来判的,开始我没在意,这会儿听玉儿一说,才想起来。原来是个假仙。今日遇见我真菩萨,他很该‘得无名之症,被冯魂追索死’了。”
黛玉一愣,疑惑的看着佛爷,见他笑起来有些奇怪,而且言辞有些不大着谱,问道:“香菱?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和乩仙又有什么关系?又有谁被魂追索死了?”
佛爷一时脑子转过来,又是在黛玉跟前,才如此露形,这会儿忙敛了笑容,倒是想起另一事儿来,牵着黛玉在石凳上坐下来,点头道:“玉儿应该听说过,香菱是被薛蟠买来的,而且为了她还打死过人,是吗?”见黛玉点头,佛爷继续道,“打死人不偿命,最后香菱又被他打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而且他打死害死的又岂止这几条人命。现在就要将他入狱,重新审理,若是有冤屈错案,都要一并审理起来,将他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