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和黛玉忙扶着她起来,黛玉道:“姐姐使不得,如此大礼我受不起。”
鸳鸯道:“姑娘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姐姐,日后寻常我就托大一些,不给姑娘行大礼了。若是……神医……姑娘的事儿,怎么样了?”
佛爷悄声笑道:“从今儿起,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姑爷,否则就让你回家去,不要你跟着玉儿。”说着话也不理黛玉咬牙跺脚,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就往里屋走去,心下一阵得意,倒要看看黛玉的嫁妆到底有多少,好盘算盘算,该如何处理。黛玉才不会管这些呢,他只好勉为其难,帮着黛玉出主意,将那些都花出去。
鸳鸯一愣神,忽然看着黛玉羞红脸害臊的样子,想来已是情投意合,虽说还没过门,但既然他们都愿意,还不如嘴甜一点,忙扶着黛玉随后跟过来,一边儿笑道:“你这姑爷也太直接,哪里有亲自来查姑娘嫁妆的?好歹也让姑娘自己看看。”
黛玉恨道:“姐姐也和他这个烂了舌头的胡说,我不依了。”虽然总是听雪雁叫姑爷,可那都是背着佛爷叫的,当面……当面他们在一块的时候旁边都很少有人,或者假装没人,也不插嘴,就没这么直接的叫过;而想起他的油嘴滑舌,似乎这么一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似的,羞得她恨不能立刻将脸藏在库房里,拿十个大铜锁锁上。
鸳鸯扶着她小心跨过门槛,来到后面的库房,地下几大柜子,楼上还有整整齐齐无数的箱子。虽然黛玉看过好几次,也没想过到底会有多少东西,压根没想过要去想这个问题。这会儿知道都是她的了,由不得倒吸一口气。呆呆的看着佛爷将几个看着好点儿的柜子打开,取出三尺高的珊瑚树;二尺高的白玉观音;鸡卵大的夜明珠;还有比蝉翼还薄的细纱,叠起来不过拳头大小,透着一股馨香,打开来足有几丈见方,上面的宝相花福寿纹清晰可见。
佛爷回头看看黛玉,黛玉扭头看看鸳鸯,吃了一惊又一惊。光这些东西,就比贾府其他房里查抄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更值钱了。
谁知鸳鸯摇头笑道:“若说钱,赤金二十万两,潮银八十万两;若说值钱,且看这个……”说着从柜子的夹层掏出一个朴拙的檀香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个精巧的金盒子;再打开,一个上好的玉盒子,而且是整玉挖出来的,就着玉色在上面雕有飞龙,龙口张开,却没有龙眼,因此身子雕的再好看,都有些失神。
鸳鸯将玉盒递给黛玉,佛爷就托着黛玉的手看,因为身材高大,这一顺手,就将她揽在怀里。黛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精巧的盒子,竟没发现盒子的开口在哪里。虽然沿着盒身似乎有一道细线,但轻轻试了一下,打不开。再看其他地方,都没有开口,更没有锁。
鸳鸯摇头笑道:“我只听老太太说过一次,听说这盒子里放的是殷商的传国玉符金册,但她也打不开,并没实际上看过。因此才没将这个送给北静王,也没敢给皇上以赎罪。”
呃……怎么一不留神竟挖出这么大个宝贝?若是有它,别说赤金二百万两,就是要个公侯也简单的很,若是稍微入了大皇帝的眼,顺手就能赐封个亲王或者郡王。玉符金册,就因为战国之乱,和殷商九鼎一样,到了汉朝就一直找不到,后来才弄了个传国玉玺。但是在有国的人看来,总归比不上上古神物意义重大。好家伙,若是把这个拿出来,不仅大皇帝白得一样好东西,而且贾家谋逆的罪……汗滴滴!
黛玉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好奇,和玩九连环差不多,忙小心的研究着怎么将它打开。看了好半天,只觉得做工这么精致的玉盒,而且龙身也是栩栩如生,为何唯独缺个龙珠,又没有龙眼,难道古怪就在这上头?想了好一会儿,又看看大小,小心从胸口掏出她的玉明珠,凑近龙珠之位,双手轻轻按着龙眼,再一按……
“噔”……轻轻的一声响,盒子打开了,从底地下掉出来一块,而不是从顶上,幸好佛爷一直搂着她,双手就在她手下,顺手接住。将盒子小心倒过来,才发现一个锁扣,一个小巧的金锁,成色就比不上现在了。三个人都是好奇的互相看一眼,黛玉也不顾的佛爷一直搂着她,继续研究。略微想了片刻,才将最外层的檀香木盒子拿过来,将盒子口上一个虚设的锁扣对着内层玉盒靠过去,“吱”……木盒子打开……
兲呐,竟然是木盒子打开,地下贴的实实的一层,这下子滑出来,竟然……“玉符金册”!真的是玉符金册!三王发号施令的信物!
另外两人一个不懂,另一个更不懂,黛玉也是在淮扬的时候因看古鼎上的钟鼎文有趣儿,才大略学过一些篆体字,没想到,现在竟派上用场:顺天应命,教化万民,勤之勉之,勿令有违。黛玉反复研究摩挲了许久,才赶紧收起来,这可了不得!
再看看刚才的玉盒,只见锁也已经打开,轻轻推开,竟然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也不知道是怎么放进去的,口刚好和盒子的口一般大,这会儿还取不出来。黛玉看了两人一眼,都没有兴趣取出来,只是觉得新奇而已。便依旧收好,一样样的收好,将玉明珠也收好,将砰然乱跳的心也收好,将因吃惊瞪大的眼睛张开的嘴也收好……
“林姑娘,这……是真的!?”鸳鸯结结巴巴的问道。
“是啊,竟然是真的。”黛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往后轻轻一靠,叹道,“玉符金册,得之者得天下,你想要吗?还是……该怎么办?”口气中,竟然顿时又平静的惊人。
佛爷终究不大明白,更不知道其中的含义,想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天下’是一种责任,我现在宁愿偷懒些,自在玩去要紧。至于这东西,现在还不便拿出来,否则贾家只怕真的要万劫不复。不如玉儿先收着,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给皇上,怎么说……他也是真心关心玉儿,还说……若是玉儿受了一点儿委屈,或者回来不高兴,他要给玉儿另外指婚呢。”
“你……”黛玉抡起拳头,忽然瞧见鸳鸯在一旁,忙放下手,红着脸低头啐了一口,赶紧出去,一边儿恨道,“我不用你们摆布,管我高兴不高兴。”
佛爷看了看,这些东西都大了些,也奇了些,不好带走,又交给鸳鸯,让她小心收好,等过些日子再说,才赶紧追出去,见黛玉站在外屋,也没走,忙上前赔礼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宽宏大量,这里的东西都看过了,还请姑奶奶移尊驾,咱们这就出城去,好不好?若是姑奶奶看得起,我给姑奶奶当牛当马,驮姑奶奶上灵山去。”
黛玉啐道:“谁是你姑奶奶?好好的去灵山做什么?”
“姑奶奶容禀,出城往南三十里,有个好去处,只因和灵山长得有些像;而且山清水秀,多有高僧挂单,寺里香火旺盛,因此当地人都叫小灵山。昨儿是佛诞,善男信女多,但已经走的差不多,而且山下一侧赵尼已经找到一个空院子,原本是一个仕宦避暑的去处,咱们赁下来,住着也便宜。院子外就有条河,安静又不寂静。这就请姑奶奶去看看,若是还合意,咱们就住下,若是不合意……咱们再换个地方。”佛爷拉着黛玉的胳膊,围着她赶紧解释。
说话的功夫鸳鸯已经收拾好,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对,也不知道该出来还是退回去。
黛玉刚要靠过去捶他,抬头却见鸳鸯正在笑,红着脸使劲儿甩开胳膊就往外去。
见佛爷忙要追上去,鸳鸯赶紧过来拦住道:“姑爷……等等……其他东西呢?”
佛爷见陈公公在院子里等着,这会儿将黛玉接出去了,才揉揉眼睛,转过身来,想了一下,笑道:“先都放着,别的地方可没这里安全,也没这么大地方。”
“可总放着也不是个事儿,若是有人想打这里的主意,我可看不住,到时候短了姑爷嫁妆可别赖我。虽说现在有两三拨人看着,可到底东西太多,免不了有人动心,到时候若是相互勾结,就算动一点儿都不少。”鸳鸯格外担心,好容易将佛爷逮着,赶紧推卸责任,否则这都不是烫手的山芋,而是手里捧着一口烧热的铜锅……简直就是在受炮烙之刑!
有这么可怕吗?佛爷站在当地,想了好一会儿,点头又摇头,显然对于这飞来横财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狠狠心,点头道:“不碍的,若是要勾结,放到哪里都会有人勾结打主意,还不如别动,别人也只是猜,还不知道底细,若是在这会儿一挪,无疑是告诉天下人,到底有多少东西,都放在哪里,那才可怕呢。而且皇上的人和锦衣卫到底不是一帮,若是他们敢勾结,那皇宫的东西也能被偷走,怕也没用。你只管做你的,该看看,该歇歇,再等些时候,等我和玉儿成了亲,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