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皇上要你等到事情了了才能走吗?”黛玉喃喃道。
“是啊,可是……不影响咱们成亲啊。不是只要拜堂就可以吗?我请些人来,咱们拜堂,然后将玉儿藏起来,等皇上让我走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走了。”佛爷确实有些不想等了。
“我……还是想等等,至少等过外祖母的七七之期……而且,这个都不要紧。你不是说,皇上已经下旨了吗,那就等皇上同意的时候,怎么说,也算有始有终。那样偷偷的,感觉像是那种有私情的……”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忙咬着他舌头,不许他取笑。
“小傻瓜,咱们的情,可是大皇帝准了的。就是我到竹殿去,皇上都知道。而且,我出生的地方,那里大家都信花教,也是可以成亲的,没有关系,大概菩萨也知道,就是……小坏东西……不许找理由。知不知道,有人向皇太后请旨,皇上知道也不管……既然这样,我倒是有个将计就计,到时候玉儿可要听话。”佛爷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你又要做什么坏事儿了?”黛玉忽然有些不放心,轻轻抬起头看着他。
“没事儿,胡乱想想,咱们回去吧。”佛爷赶紧将那些后边的事儿丢到一边,赶紧回去要紧,再这么下去,真该来不及了。
依旧小心的抱着她过来,曲折果真挖了一大袋药草,另外几个都采了大束的鲜花,而雪雁她们都没过来,被侍卫背着,实在想象不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是算了。
佛爷依旧抱着黛玉,一手抓着古藤,轻轻的,从梦里,回到现实……
百花盛开迎佛珠,往生极乐遇至真。
离了花海,众人有点儿像倦鸟归巢,脚步都不由得加快起来。黛玉心里想着贾母的事儿,还有佛爷说要顺便给她父母也做个超度,心情也安静下来,扶着雪雁的手,走了一段,在稍微宽敞点儿的地方,小轿已经抬上来,黛玉坐上轿子,那轿夫歇了大半日,精神十足,片刻功夫就飞跑起来,将雪雁等丫头甩到后头,唯有众位侍卫及佛爷等年富力强的,方能赶上。
雪雁在后头急得乱跺脚,拉着陈公公叫道:“这……这算什么事儿呀。公公怎么不叫住他们?他们怎么感觉像抢亲似的,跑那么快。到了底下也没人服饰,姑娘还得干等着。而且这山路不平,他们跑那么快,把姑娘晃得难受,是何道理?”
疏影赶了几步,哪里赶得上,等陈公公到跟前,也一把拉住他问道:“公公,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呢,姑娘……这路不大好走,他们可小心别将轿子磕碰那里了,姑娘……”
陈公公一左一右拉着她们两个赶紧赶路,一边儿笑道:“别着急,他们都是老轿夫,抬的轿子最平稳,不信一会儿你们问姑娘去,若是有丝毫惊吓你们将我骨头拆了熬汤。刚才你们转身更衣的时候,底下上来回话,姑娘的妹妹四姑娘到了,我做主,让他们将轿子抬上来赶紧将姑娘接下去的。而且和寺里说好未末前,这会儿赶下去时间刚好,咱们稍微晚点儿不要紧。陆儿还在底下呢,他服侍姑娘也有些时候了,怕什么。”
“陆儿?他不是和双思留在院子里看东西收拾屋子吗,怎么出来了?”疏影道。
“收拾完了出来一下不行吗?过会儿太阳下山,天一凉,他们还得给姑娘送衣服。而且一会儿做法事也得更衣,身上那套穿了这一天了,也不嫌她不舒服?院子里有侍卫看着,还有音儿在屋里留着,怕什么。”陈公公挑着眉头,不以为然的道。这两个丫头,现在就知道服侍黛玉,一天到晚上跟在黛玉身边,她身后的其他事情经常丢三落四,尤其是雪雁。在殿里还罢了,这一出来,陈公公不得不多留心些。
“哦,”疏影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姑娘为什么给她们取名叫双思和红喙,我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雪雁,你知道吗?还有音儿,贾家好像有谁也叫莺儿,听得我总觉得不大舒服。”
雪雁笑道:“莺儿是宝姑娘的大丫头……现在都不知道该叫什么了。宝二奶奶?……不过不管这个,姑娘取得名字肯定和她无关,音儿我也不知道,但双思我却能猜到一点儿。”这几人也是散淡了一天闲的,或者有佛爷在的时候她们总能得闲片刻,因此走路嘴也不歇。
“知道了还不快说,要不要晚上我给你放点儿东西在洗澡水里?”疏影着急,催道。
“放东西也没用,一会儿我们将你按进去先洗,看姐姐下次还放不放了。”雪雁边跳着往前去,边笑道,“相思鸟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动作亲近,姑娘不喜爱那个‘相’字,嫌它和‘香’同音,有点儿俗,才换了个‘双’字,是二人相互想着的意思,而不是单相思。至于红喙,我记得相思鸟好像也叫红嘴玉,或者叫红嘴绿观音。红喙,应该就是从这里来的。至于音儿,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单独叫个那名字,一会儿问问姑娘好了。”
“你的名字和紫鹃的名字都是带颜色的,姑娘自己的名字也带颜色,为什么我们的都不带?不过这个双思好听,而且姑娘好像很喜欢她。虽然还小,但有姑娘调教几年大概就出息了,只怕咱们都得给她让位。”疏影点点头,又摇头晃脑的咂摸一遍,笑道,“姑娘和姑爷出双入对,我看比相思鸟还恩爱,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咱们就可以正儿八经叫姑爷了。”
“好没脸的丫头,难不成为了让你叫一声姑爷,就让姑娘早点儿成亲?”陈公公笑道,“双思心思灵巧,人又实在,她做事姑娘放心,我也放心,你们不愿意了?”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雪雁撇撇嘴,应道,“大家都是为服侍好姑娘。姐姐是比我服侍的好,我不敢比。但以前紫娟姐姐服侍姑娘的时候,都不用别人操心,不用像现在,咱们三个人,还得被陈公公天天盯着,唯恐怠慢了姑娘。我都在想,是不是宫里的事情比以前要多好多,还是我太笨,碍手碍脚,服侍不了姑娘。”
疏影笑道:“事情是多起来了,但是……我也服侍的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但姑娘不大喜欢公公碰她,要不然,公公服侍她倒是很好。”说到这里拉着雪雁就往前跑,一边儿笑个不住。后面几个宫女和太监也都笑,想起黛玉忌讳别的男子的样儿,就有意思。
陈公公恨道:“她不喜欢我们碰她,你们高兴什么?几个得意忘形的小蹄子,早晚给你们找个婆家打发出去,就不用笑话我了。”心下却也好笑,黛玉竟有这种怪癖。大概也是不大习惯阉人,总觉得他们怎么都是男人,或者总归也不是女人,别说衣服轻易不要他们过手,更衣洗澡等就更不要了,上夜也不要,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恼的陈公公没办法。
后头小太监嬉笑道:“这样也好,我们只要好生跟着,不用做事儿。”
“想得美,姑娘不要你贴身服侍,你不能做别的事儿呀?难怪姑娘总用你们不顺手。日后多学着点儿,你们几个也是,双思音儿都比你们小,说是体谅他们,让他们看屋子,那一大屋子的东西,让你们几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理得顺。”陈公公恶狠狠的将气都撒在他们几个头上,免得一块儿跟着起哄,笑话他。
小宫女忍着笑,转过路口,来到寺里,众人方放下话头,赶紧进去服侍,谁知才走到寺门口,就听得里面一阵喧嚷声,不知所为何事?
陈公公带着众人赶紧进来,众侍卫并不在观音殿外,只在殿旁廊下立着几个,看样子似乎往后头去的。众人又往后来,只见右边客堂外站了些人,或者黛玉的侍卫几乎都在这儿,还有佛爷的随从。在客堂门口,一个一身泥污的侍卫正和一位清秀的姑娘在吵嘴。见了陈公公过来,两人朝着他过来,一左一右,似乎想要他评评理。
侍卫嘴快,抢先道:“陈公公回来的正好,这位姑娘好没道理,姑娘在里头沐浴更衣,她非要闯进去,还说是姑娘的妹妹。别说咱们姑娘只有公主姐姐,没有妹妹;就算有,这会儿也不能进去。她还非要说是姑娘请她来的,非要进去不可。”
姑娘也毫不示弱,呸了一声,道:“我原本就是姑娘的四妹妹,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林姐姐才不是有了姐姐忘了妹妹的人呢,就算公主是她姐姐,我也还是她的妹妹。陈公公,我要见林姐姐,这许久没见了,而且……这里四处都是外人,我想进去避避。”回头四顾,那些和尚似乎三月没吃过腥的猫,都垂涎的看着她,恨得咬牙,又赶紧道,“公公,这个人非说是林姐姐的侍卫,不让我进去,你看他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哪里像个侍卫,分明是个刺猬。在这里胡说,一会儿把他抓起来送官,看他还强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