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过你去哄她,到我跟前说什么,难道让我去给她赔礼道歉,说我小性儿,行动爱恼人……”想到这里,似乎有点儿,黛玉脸红了一下,恼人也是你该恼,顿了一下忙接着道,“我就是这样,不高兴你去哄四妹妹,她可怜,我也知道,我不恼就是。若是你将她安顿好了,我还高兴,如何?便是日后叫你妹夫,我也高兴,如何?”
“玉儿!”佛爷郑重的叫了一声,恨道,“我也不过告诉她我是她林姐夫,她知道玉儿有个好依靠,高兴的很。你们姐妹两个相互好,倒当了我是贼,再这样……我可不管路上人多,要开始抢亲咬人了啊。”佛爷伸手揽着她腰,一块儿往下走,但放慢了脚步,见她静下来,忙又小声道,“我就见过她一回,说过几句话,又是玉儿想见她,我让人带她来的。怎么说……玉儿也是她姐姐,我好歹也是她姐夫,照顾她一下也不为过。难道日后玉儿的姐姐妹妹我都不能见不能理?……也行,我就从玉儿的公主姐姐开始,一概姐姐妹妹都不管,也不理。一会儿让人将大理寺的事儿也丢开,随她们去,好不好?”
“你爱见谁见谁,别说我拿捏你。也没叫你别见她,你爱做她姐夫她还有个亲姐姐呢……”忽然觉得似乎有点儿过了,探春好像已经到了忠顺王府,不知怎么地,想起那个样子,又觉得实在是玷污了佛爷,便忙住了口不说,总之,他就是不好,为什么可以对别的姑娘那么好,看样子就不像姐夫和小姨子,别将来小姨子也登堂入室,她……
还没等她想明白,佛爷可是真的生气了,气这个娇人儿,寻常那么大度又毫不在乎的,唯有对他,特别小气。明明那么在乎他,却还要跟他赌气。不过脑子一转,她生气不好吗?就该让她生气,才知道她是真的在乎,连自己妹妹都不放心,佛爷心下一乐,已经有了主意,忙求饶道:“姑娘,四姑娘不过想找个殷实的小户人家安稳的过日子。看才刚陈公公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不如咱们再帮她看看,若是有好的,再撮合撮合,没准儿就成了,恩?”
“胡说,陈公公的眉目不会是你吧?你也够殷实的,又会花言巧语哄骗人,我倒是乐见其成。”黛玉依旧不依不饶,谁知道他拐弯抹角的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当然不是我,我也没看出来,不如咱们躲在一边悄悄看看,好不好?”看黛玉也并非全不信,佛爷忙四处找了找,发现前方路拐过去河边有个好地方,大树底下一块大石头,又隐蔽又平整,忙笑道,“玉儿,咱们赶紧过去,在那里悄悄看着,没准儿能发现点儿什么。”
“那里,”黛玉顺着他手看了一下,打了他一下,嗔道,“这里都能看见,他们会不知道?”
“玉儿没看见旁边还有一大丛花吗,咱们躲在那个后头,如果不注意,就看不见了。好不好?”见黛玉似乎对这种偷窥的事儿有兴趣,佛爷赶紧拉着她飞跑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忙从路旁小道上拐下去。没想到几块大石头中间夹着一丛花,还有些芦苇,人躲在后头,连上头都看不大清楚,想来若是他们不十分在意的看,是不会知道的。
佛爷拉着黛玉趴在石头上,咬着她耳朵笑道:“如果做成了好事,日后就不要她跟着玉儿,好不好?免得她一来咱们还得操心。”
“你不怕见不到她想呢?”黛玉嘲笑道,忽然脸上一阵热气,忙扭头,又嗔道,“这里水声这么大,能听见什么呀,你又捣鬼算计错了。”
“那也不要紧,咱们看,听音辨行,未必不能看出点儿什么来。”佛爷轻轻揽着她笑道。
看着那些人已经汇齐,正抬轿牵马背着落日往山下走,渐渐的靠近了,二人眼前一亮,还果真看起来,听着人群里隐隐的计较声,二人相视一笑,只等回去弄明白了,再做定夺。
原来当下黛玉着了恼,也不管什么姐姐妹妹,一低头就往前走,佛爷两头当然是先顾她。当下惜春落了单,也不知道黛玉好好儿的和她说着话就恼了,似乎是见到佛爷给她示意才如此的,可是……她都没太明白佛爷的意思,又没说什么。心下忽然有种黛玉当初寄人篱下的感觉,一阵酸楚,悲从中来,慢慢往下走,一边儿落泪。
陈公公听见后面的动静,忙等着安顿,也没顾上惜春,由着她依然慢慢往下蹭。
惜春更是心里难过,她现在这样,比当日在贾家不同,竟连个家也没有了。而黛玉呢,有个时常为她牵挂的人,还百般哄她开心;又有尊贵的身份,有成群的侍卫。想到这些惜春心里酸溜溜的,不羡慕,只是觉得,似乎有些愈发的孤单。就这么落着泪走着想着,听见后面来了许多人喊马叫声,赶紧让道,也不在意,继续想自己的。
“哟,四姑娘……”穗儿和齐文跑得快,准备赶紧前去护卫,打头却见到惜春,这回可是认识了,忙叫了一声,又嘿嘿笑道,“才刚的事儿还请四姑娘多包涵。我们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不认识,就算公主王妃也照样挡驾。有时候皇上下旨,便是皇太子来也得挡驾,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穗儿脑子快,解释道歉,不卑不亢。
惜春落到这地步,又被黛玉甩下,哪里还能在意他们如何,忙摇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忽然都觉得,会不会是黛玉故意的,但看刚才大家在一块儿的时候,黛玉对她确实很好;而且黛玉也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想到这里,少不得勉强应道:“没事儿,也是我鲁莽,搅扰了二位,还请见谅。”
穗儿认真的看着惜春,只觉得她瘦弱单薄,走在黄昏林荫道上,腮边还挂着泪,格外孤单,忙将才刚的心思收了,心里升起一股怜爱,忙劝道:“四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伤心的事儿?听说四姑娘……”想了一下,贾家的事情他不过听说一点儿,还不如不说,免得提起惜春又难过,还是换一句的好。谁知话还没想好,已经有人抢了先。
“四姑娘是不是还为刚才的事儿难过呢?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姑娘心里不痛快,打我几下好了。”齐文挺起胸膛,慷慨的道。
惜春一愣,忙抬起头,眼前一亮,没想到刚才那个刺猬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竟也是一副憨憨的清秀模样儿,和旁边那个不大相同。旁边的那个,浓眉大眼,一股威严英气;关心的时候目光却非常温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让人看着很亲切。惜春吃了一惊,忙镇定心神,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没事儿。”心下一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穗儿也搞不懂,再则也是初见,只得客气的问道:“陈公公不是说四姑娘和我们姑娘在一块儿吗,我们姑娘怎么不见了?爷呢,姑娘见了没有?”忽然想起来,半笑着安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姑娘和爷先走了,四姑娘落了单,难过呢。不碍的,疏影双思她们都很好,姑娘不如和她们玩玩,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齐文一拍脑袋,嘻嘻笑道:“四姑娘很不用为他们两个生气难过,刚才我找到一个那么好的花海,爷还不高兴呢。以前总听说姑娘爱生气,我看姑娘好得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倒是爷,一点儿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大方。为了一束花也能生那么大气,而且我又没说什么。四姑娘,爷也是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高兴的,过去就好了,不用难过。看我不就没事儿了?”
穗儿目瞪口呆的看着齐文,又见惜春脸色有些微变,忽然心里明白过来,一定是三个人在一块儿口角了,想想忙劝道:“刚疏影还和双思吹牛,我倒是想起来,这相思鸟只能成双,不论多出来的是亲戚还是朋友,就一定会让另一只生气,一会儿就能打起来。姑娘既然来了,若是见到他们一块儿,稍微避开一些,就没事儿了……姑娘心胸坦荡,大概心里想到什么也不顾多想,就将四姑娘落下来,但必定没有恶意。不信一会儿回去就知道了。”
惜春忽然心头一动,只觉得穗儿说话不轻不重,没有丝毫怠慢或者轻视,更不像什么黛玉有意的。而且黛玉向来心思重,她自己还劝过佛爷要多包涵,难道这会儿她自己反而忘了?相思鸟……惜春问道:“双思是谁?是刚才那个灵巧的小宫女吗?林姐姐好像很喜欢她。”
穗儿听音辨行,见惜春似乎已经想开,果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心头一动,又忙应道:“就是那个。姑娘最喜欢她,以前还总不肯给她们取名字,也不肯给我们取名字,只让我们依旧照着以前的名字这么叫着。唯有双思和音儿,姑娘特别喜欢,经常要叫她们,才给取了名字,红喙也是。刚才疏影还在羡慕,没想到双思已经想到了。而且还是因为这次要和爷一块儿出来,才给她们取这些名字的。她虽然是个宫女,但人非常聪明而且诚实,姑娘和爷都喜欢她。姑娘若是不嫌弃她出身低微,闲了就和她们多说说话,做个伴儿打发时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