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离得也太远了点儿。蒋玉菡和倪二哪里知道。谁知卫若兰想了半天,若有所思的道:“我好像听说过一回,前朝尚方宝剑是在齐老将军手里,上斩昏君,下杀佞臣,人见人怕。太祖皇帝原也是前朝殿臣,后来……荣国公和宁国公设计骗得他宝剑,献给太祖皇帝,因此功高,得封国公,位在众国公之首。”
“这就不对了,既然尚方宝剑已经献给太祖皇帝,就应该在宫中或者武库,布政使又是从哪里梦到的?”蒋玉菡发难道,“而且金陵的事情明明是故交所为,又如何扯上前朝了?这也有些太过不可思议。可别是谁有意混淆视听,或者凭着一知半解,故布疑阵?”
“对!”倪二似乎酒醒了,一拍桌子,见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忙又泄了气坐下去,点头道,“贾家的世交,对于这些事情,当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若是自己做了,又故意推卸到前朝头上,众人还只当是人神共愤,也容易相信一些。倒是绝妙的主意,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能想出这等妙计的,只怕非常人,咱们也得小心点儿才是。”
“我怎么听说那剑……是齐老将军自己献上的,为了表示诚意?”佛爷若有所思。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宁荣二国公献上去,有这么一说;或者设法要挟了齐老将军,让他被迫献上,功劳却还是宁荣二公的。”卫若兰摇摇头,现在可是说不清楚了。
“负责抄家的布政使是谁?你们查过底细没有?”佛爷似乎还是不大放心。最担心的是,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人必须可靠,否则他忙了半天,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岂不是亏得很?而且那样还会让黛玉很危险,他可不敢大意。
“是邵卿,”卫若兰慢慢想着,过了半天才点头自语道,“他……我很小的时候似乎在……义忠亲王老千岁府上见过他,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知县,后来……就不大清楚了。这么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分两头……而不是一帮人所为。若是义忠亲王或者旧部下想复仇,隐忍这么多年也有可能。便是安排个自己人,伺机而动,也并无不可。”
“那尚方宝剑的事儿,你又是听谁说的?”这么复杂的关系,佛爷似乎更不敢大意了。
“那也是小时候听家父和这些人说的,我记得不大清楚。爷……”卫若兰说完,似乎觉得佛爷今儿有些奇怪,为什么对前朝的东西这么计较,而且竟然也这么巧合的也听说了。
“我不过是觉得好奇,不知道什么东西有这么大能耐。既然是在宫里,也都百年之后了,怎么就会有人这么巧梦见,而且还就找到些甲楯,倒是精巧……你们将邵卿的底细再查查吧,我怕另外有些文章。”佛爷松了一口气,既然齐文那么主动让他和黛玉看,说的应该就是实话,否则,若是骗他,能有什么目的?难道齐文有必要编这么一个神怪的故事出来?目的又是什么?抄家不抄家,对他和黛玉又有什么干系?不过虽然这么自我安慰,但总觉得如鲠在喉,兴许是这事儿太过凑巧,也有可能是天意如此。
“天意”?谁知道天意是什么?难道是齐家的人一直隐忍想报仇,又大费周章,故意埋下这么大一篇文章?现在弄得如此理所当然,似乎还借着天意。可齐文人就在京里,便是知道宝剑在他身上的人,大概也不相信会是他,也就是说不是齐家的主意,难道真有这种可能吗?佛爷默默的想着,似乎愈发搞不懂这些人,明明就是很聪明的孩子,有时候又那么笨。明明……算了,阿弥陀佛,一切……随天意吧。
想到这里,佛爷不过想着回头再问问齐文,或者若是能找出邵卿和齐家的关系,应该也能查出来缘故。不过他似乎没必要管这些事情,只要他和黛玉好,这一团乱的关系,谁爱理谁理去,有什么关系呢?抬头看着几个人,好像都停下来看着他。佛爷笑道:“怎么,都绕进去了?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卫若兰笑道:“是有些奇怪,不过既然爷已经吩咐了,我们尽快将邵卿的关系查出来,再交给爷裁夺。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你们没想过查查义忠亲王和此事的关系?”佛爷似乎不想完全放弃。
“爷说的对。虽然布政使是老千岁的人,但他无权调动都指挥使司,背后必定另有其人。而且要将两件事情连起来,必定另有关系。我和大哥一起去查。”蒋玉菡道。
“我看还是算了。”倪二忙摇头阻止道,“目的?咱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原本是看不惯,有口气咽不下去,因此帮着扇风点火。现在火已经窜起来了,咱们难道还管谁往上浇的油?贾家现在已经是只落水狗,管谁想打呢,爱打都打去。咱们正经管自己的事儿要紧。”
这三个相互看一眼,忽然大笑起来,蒋玉菡大笑道:“这柴是湿一点儿,好容易点着,没想到这么多趁火打劫的,我心有不甘,想挨个上门收点儿好处费。”
这一说,众人更是笑。佛爷心头也放下来,没准儿就有许多准备趁火打劫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只等众人笑够了,才将外头几个叫进来,问道:“眼下贾琏和王熙凤的事儿怎么样?最近没有人再出面、从中周旋了吧?”
几个都摇头,一个道:“他们的事儿,估计还是悬。而且……才听说金陵那边已经定验,似乎是宁荣二国公当年怀有异志,似乎想趁国立未稳时串通谋逆,偏居一隅为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或者是见事不成,才搁下来,东西大概也一直放着。这只是道听途说,未必准。但不论谁想谋逆,只要是贾家的人,大概死罪总是免不了的。”
小二上来就是给众人倒茶添水、给倪二倒酒,站在一旁插嘴道:“只怕未必。这事儿还要看是谁准备谋逆。如果是老国公,或者就算他父子俩,现在都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非要追究?而且也只是‘想’谋逆,终究未曾起事,若是皇上体恤他们开国功勋,想要免,也容易的很。或者从轻发落,就更好说了。现在主罪五个已经死了,其他的……都是小菜。”
“难道闹得这么轰轰烈烈的事儿,就准备这么草草收场?”旁边一个似乎没瞧过瘾。
卫若兰随手扔过一个杯子砸他,笑骂到:“还‘草草’收场?前后死了十几个了。现在主子嫡系的还有几个?贾蓉那小子大概也跑不了,琏二爷……我倒是可惜他。剩下几个,歪瓜裂枣,倒是再小的几个,却是难得的人才。尤其是贾兰,听说颇有些骨气,我却有些动心。”
“算了,先都别动心了,让各处都先等。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先看情形再说。”佛爷挥挥手,有些累了,这事儿闹成这样,似乎……佛爷无奈的摇摇头,又道,“两位姑娘,你们可看好了,若是谁敢打半点儿主意,我可不讲情面。”
“知道了,”卫若兰笑道,“怎么说也是我小姨子亲戚,还没这么浑。对了,”忽然忙起来让到一旁,嘻嘻笑道,“爷,我怎么隐约听说要做我亲戚了?到时候……我可要讨酒吃。”
“哪个小崽子嘴这么快?!”佛爷跳起来骂道。
“爷,”卫若兰忙笑道,“别怪他们。这事儿,是我们自己躲到一旁听到的,而且并无外人知晓。既然爷不说,我们都不敢多嘴。倒是那些花儿,可惜了……”
“那又如何?”佛爷挑着眉头,傲然道,“那得缘分才能看到的。听说现在谷口都堵死了。对了,这几日闲着,哪天给尊夫人看看,要不要?”
“好啊,求之不得。”卫若兰这回是真高兴。
其他众人见并无他事,便忙四下里散了。佛爷又转了一圈,才赶紧丢下几人回去,一路上还想着齐文,以及他的剑,似乎真的有些奇怪。难道这事儿真有他的份儿?还是纯属巧合?
绕来绕去,转了好几圈,才回到客店,只见穗儿正着急的等在那里。佛爷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你来做什么?姑娘呢,她可好?”
“姑娘……听说姑娘还好,那日回去还是有些累了,歇了这两日已经缓过来,多的就不知道了。这里有多爷和陈公公的急信,让我立等爷的回话。”穗儿赶紧行礼回话,看样子愈发着急。
佛爷忙接过来,又是火漆封口,大概是非比寻常。佛爷一边儿查看,一边儿问道:“今儿怎么让你出来了?还是宫里另外有事儿?”
穗儿忙应道:“今儿我请的假,戴公公准了,我去给陈公公说,陈公公就让我顺便带出来。要不然跟姑娘的人就那些亲近的,若是一下子走几个,有事儿可支使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