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和黛玉赶紧到远香堂更衣毕,才出来见人。虽然都有人,但还是先公后私,否则只怕这公不依。将人召来一看,又是宫里的,除了送冬日用的各种绸缎大毛斗篷等外,又有两封信,分别是太上皇和大皇帝的。用信的形式,自然是不想太正式,但意思也差不多。
黛玉将信拆开看了,除了惦念个话,又是催着他们赶紧回去。只说今年入秋东北下大雨,各地旱情缓解,又有西南等各地丰收,贡上不少好东西,等着他们回去享用。如此等等,总之都是好事儿。太上皇又说合昌公主现在时常和齐太太在一块儿,还没成礼就胳膊肘外拐了。求着她快回去,否则老人家愈发没人说话。
将信递给佛爷,黛玉笑问道:“不知父皇和皇兄是否还有话交代?”
小太监笑道:“回公主,皇太子日前上奏,长乐公主府和永兴亲王府已经修建完毕,敢请公主和驸马早些回去看看。还有原来的大观园,当初公主走前住过几日,令暂停修建。日前又有管家林隐龙回说园子里还好。现在特回过公主和驸马:园子是否改建,各处名字是否要换?还是拣几处要紧的先改换了,等公主驸马回京后再议?”
黛玉看看佛爷,摇头失笑道:“父皇和皇兄想让咱们回去,连这理由都能用上。”想想才吩咐小太监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都由他看着办。合意的就那样,不合意就改。我都没要紧。每年回京不过两月,大不了我依旧住在竹殿,还能和父皇亲香些。”
小太监笑道:“回公主,合昌公主府和长乐公主府就隔了两条街,日后串门也便宜。另外……太上皇让奴才问一句,公主和驸马准备何时启程?太上皇让钦天监择日子,说这月十八和二十六都是出行的好日子。否则便要到下月初五了,怕来不及。”
黛玉晕晕的靠在佛爷肩上,无奈的笑道:“知道了。等这里定下来,一定让人回去告诉父皇。你问问父皇,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竹殿就关门上锁呢,等着我要回去才赶紧洒扫收拾?还有……”算了,齐文还和他们一块儿,这事儿还真有点儿不好耽误。想了一下,又问道,“父皇母后进来贵体如何?都中冷不冷?”
小太监道:“回公主,太上皇和皇太后贵体康健,偶尔有些头脑发晕,御医说大概是冬日气闷,开春后就好了。都中奴才来的时候才凉下来,看样子要下雪了。若是下过雪,可能会很快冷起来。太上皇交代,江南只怕也该下雪了,公主身子弱,可别受了寒,到时候路上更辛苦。又让奴才交代驸马:要多注意公主的身子,若是伤风咳嗽了,唯你是问。”
佛爷忙应了,笑道:“劳烦公公告诉太上皇一声,我记下了。”
黛玉一听,捂着嘴失笑不已,想想又交代道:“我来了这些日子,总躲在屋里歇息,这几日要出去转转,待差不多了就回去。让母后别挂怀。”
小太监忙应了,也不敢耽搁,随着陈公公下去吃过饭,又领了赏,便赶紧打马回京交旨。
这里佛爷又赶紧叫人来,却是卫若兰和林隐龙的人。
来人忙见过佛爷,又使劲儿打量着黛玉,一边看一边眼露赞叹,敬佩不已。
“看什么呢,小心我让卫若兰揍你。还不快见过公主?”佛爷笑骂道。
“是。”来人嘻嘻笑道,“蒋玉菡拜见长乐公主。”
来人……正是蒋玉菡,通身的气派,这会儿看起来,与江南的山水有一比。而且骨子里的傲然,与林隐龙也很像。尤其是那嬉笑的样子,似乎有些狎昵,但仔细看来,却只是随意而亲近而已。能这么笑的,就一定是他心里得意之人,故而无拘无束。否则便是如何讨好,只怕瞧你一眼也不瞧,更别提这么温和的笑。
黛玉已经看得明白,忽然想起早年宝玉曾因他挨打,似乎又与他交好,不由的愣了一下,再看他时,依旧是那副模样儿,但眼神却极其犀利而明快,远非混沌的宝玉所能比。看看佛爷,一副随意的架势,大概是极熟的,才笑着应道:“多礼了。”
佛爷将黛玉好生揽着怀里,盯着蒋玉菡问道:“什么大事儿,还让你大老远的跑一趟?”心下却是疑惑和担心: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忽然见这么要紧的人来,难道是有什么突发的大事儿?还是极其紧要的?
“爷不用担心,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儿用得着爷为难。”蒋玉菡笑归笑,却不含糊,赶紧笑着解释道,“我左右闲着,又许久不曾来江南了,整好忠顺亲王有些事儿顾不上我,我就找个借口出来了。顺带递个话,问个事儿。”
这还差不多,佛爷松了一口气,让过一回茶,才问道:“有什么事儿,说吧。”
蒋玉菡吃着茶,又看着黛玉,抿着嘴儿的样子,比笑起来还好看。吃着茶香,深吸一口气,笑道:“这辈子见一回公主就够了,大概还能延年益寿。”见黛玉红着脸儿躲到佛爷怀里,愈发的惹人怜爱,却被佛爷狠狠瞪了一眼,也不敢造次,才将茶吃完,正经回道:“有好几件事儿,眼下还说不上和咱们有没有关系,但日后可未必。不知……让公主知道吗?”
佛爷低头看看黛玉,已经有些犯困,想了一下,点头笑道:“没事儿,你说。”
蒋玉菡将二人的神色看着眼里,暗叹一声,笑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吧。”见佛爷点头,蒋玉菡想了一下,一一道来,“头一件是二哥已经将贾芸弄回来,但林……小红姑娘忠心,要服侍巧姐儿,不肯出来。幸而贾芸已经回来,少了牵挂,这事儿暂且先拖着。
次一件儿,不知道这事儿是从何说起的,忠顺亲王府近来有些古怪,事儿多得很。日前又有人告他强占了不少民女,还盘剥百姓。大概是有人借着贾家倒下的势头,也可能是忍无可忍,便拼命一搏。现在有些意思。北静王府似乎也有点儿动静,但具体的还说不上来。
还有……林隐龙这小子快要当爹了。才一个多月,就问我讨贺礼。爷,这事儿不是我非要眼红。给他讨了个那么好的老婆,我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替我想想?我也不要带着嫁妆的,只要人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到最后,到底有些难为情。
只是黛玉和佛爷听说鸳鸯已经有了,哪里还听后头的,早高兴的相视笑起来,急着就要回去看看鸳鸯,还有那个族兄。将个蒋玉菡晾在一边,咬牙切齿,气咻咻的……也没办法。
随着入冬天冷,人心却热起来,急得!
都中隔三差五就来催,什么理由都有,连齐文老子娘伤风咳嗽都能用上,弄得众人哭笑不得。齐文倒是没要紧,只要能和黛玉在一块儿,管他老子娘……哪里有那么严重,不一样的啦。但黛玉和佛爷可不敢大意,将太湖、漕湖、阳澄湖以及姑苏山、穹窿山、西洞庭山缥缈峰、东洞庭山莫里峰、七子山、虞山等大略转了一圈,便准备启程。
陈公公九儿以及疏影等逛的差不多了,高高兴兴的忙着收拾预备。唯有雪雁,似乎一回来就有些不大想走。呆的日子越久,就越有这种感觉,似乎根在这里,就长在这里了,硬是要挖起来挪走,越大越难。可不走是不行的,她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还有一个极度郁闷的,就是蒋玉菡。当日好容易厚着脸皮,借着说林隐龙的事儿提出自己的想法,哪怕是个丫头,他也愿意,谁知黛玉和佛爷却将心思都放着林隐龙身上,理都不理他。这原也是佛爷细心,除了林隐龙和他外,大概鸳鸯也未必知道他和黛玉同祖的事儿。蒋玉菡后来几次想要再说,却总是难以开口。
看着黛玉的模样儿,还有和佛爷的恩爱,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总觉得格外艳羡。可又不喜和那些太监宫女打交道,又和侍卫混不上,便只得和齐文一样,时常留在黛玉和佛爷身边,眼睁睁看着他们亲热。可人家齐文是驸马爷,他……
“明儿就要启程了,你怎么还不去收拾东西?”佛爷搂着黛玉,忽然发现他还在一旁站着,便没好气的问道。
“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收拾的。”蒋玉菡也没好气,淡淡的应道。佛爷不给他找媳妇儿,还嫌他碍手碍脚,他又没看,怕什么。
“那……”佛爷气的发呆,恨道,“难得到江南一趟,还不趁机四处多转转?而且我们回去中间都不停的,你不如再到金陵啊淮扬啊什么地方也转转,也不枉出来一趟。”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为何非要做人家眼中钉呢?佛爷实在想不明白。看人家比他憨得多的齐文,这会儿也知道回避一下,或者和穗儿等叽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