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凤姐姐和琏二哥的回信吧,可不许你骗我。别到时候凤姐姐和琏二哥回来了,巧姐儿却不见了,他们可不要怪咱们?要这么高的爵位,竟然连个侄女儿也留不住,别的不说;也对不住当日我们相互一番信任。”黛玉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知道了,不敢骗玉儿便是,好像也没骗过吧?玉儿……”见黛玉不依,佛爷亲着她的唇,小声笑道,“孩儿还真乖,寻常都不怎么闹腾,皇太后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他们只问我为何总没什么精神,我就说是冬眠了。”想想又不大乐意,嘟哝道,“这个儿,别是和你一样,还没出生就知道糊弄人。或者……是个瞌睡虫。”
“瞌睡虫……”佛爷扶着黛玉躺下去睡好,两人一人一句,也不知道说谁是瞌睡虫。
“孩儿……好像会动了。”刚准备闭上眼睡觉,黛玉忽然嘟哝道。
“乖孩子,日里不动,替父母打埋伏,夜里才能动两下。”佛爷念经似的摸着他的儿,笑道。都说转世的灵童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难道这也是他的与众不同?
“只听说过赵氏孤儿藏在裤裆里不哭,没听说过才一两个月就知道安静的。”黛玉一脸的笑,似乎对于将来的分离,有了些准备。虽然舍不得,可若果真是神示,那就去吧。
“那也不一定,他知道玉儿辛苦,而且前途危机重重,少不得忍气吞声委屈些。等将来离了娘胎,有的是时候闹腾,急什么。”哄着大瞌睡虫和小瞌睡虫一块儿睡着,佛爷一脸的笑,默默的祝福妻儿平安快乐,也睡了。
宫里的事儿,黛玉是头一次应付,幸而有合昌公主时时带着她,勉强还能应付下来。虽然此前大皇帝多次口谕:黛玉不用管那些繁文缛节,可真的到了跟前,少不得还是得一样样学会。毕竟黛玉宁愿费神些,也不肯落人口实。
齐文和佛爷有时候一块儿搭个伴,既有人专门带着他们,又都是两宫的红人,只要大概不差,也就过去了。但有时候也不同,头一样就是佛爷寻常不跪凡人及一般的神,故而祭祀时他就特殊些;次一样是让佛爷参祭,或者竟让佛爷主祭,比如祭地时。随祭文武百官王公贵戚愈发觉得奇怪,可祭文是秘藏的,别人看不见佛爷的称谓或者缘故。
如此一来,黛玉和佛爷愈发受人敬重,或者是被人猜疑,不敢随便待罪,便是大皇帝,也是礼敬三分。而自皇太子往下,则敬奉到了十分。恨得黛玉每每冲大皇帝抱怨,又和皇太后撒娇,十分不肯如此招摇过世。可祭祀国之要事,再也不比寻常给黛玉送些东西,或许还会怀疑是否真的疼爱她。唉……二人回竹殿后就总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日忙完回宫,黛玉浑身不舒服,偏还不好说。只等在含元殿用过晚膳,便赶紧回来。一进竹殿佛爷便将她抱起来,安慰道:“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年后那些赐宴什么的倒是好推辞,咱们不去便是。玉儿……今天孩儿闹腾没有?玉儿难受不难受?”
“还好……”黛玉浑身酸软,任由他抱着,靠在他怀里,小声嘟哝道,“倒是难为了可怜的孩儿,竟要每日陪着我受罪,还得忍气吞声。”
佛爷宠溺的笑道:“只要你好就行,他是小菩萨,若是连自己母亲都不能体谅,将来又如何慈怀天下?玉儿……难为你了。”若是说出来,大概太上皇皇太后疼爱,黛玉或许就可以不用去。可是,若一旦说出来,被大皇帝忌讳,后面的事儿会愈发凶险。真是为难。
“没事儿,都是你这个假菩萨不好。”黛玉软软的捶着他肩头。
佛爷笑着正要哄她,却见陆儿神神秘秘的过来。佛爷前后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回爷,西边儿来信,一份儿给府里几位姑娘;一份儿给公主和爷。”陆儿赶紧小声道。
“就这事儿?那你急什么?”佛爷小心的抱着黛玉上台阶,左右还有九儿等小心看着,以免台阶滑,或者佛爷抱着黛玉看不见前面的路,踩空了。
“爷……”陆儿起了个头,到底也没敢回嘴。那原是佛爷交代的,西边儿一有信就赶紧来告诉他。这会儿……难道公主最近爱生气发火,他也是?似乎疏影她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难道爷每个月也会有这么几天?陆儿挠着头,搞不懂。
黛玉懒懒的一笑,伸手道:“给我吧。”
陆儿看一眼佛爷,压根儿就没理他,也不用想,公主要天上的星星爷也得想办法给她,别说是几封信。赶紧小心的掏出来递给黛玉,又和陈公公等小心的盯着前后,别有外人进来。
一共四封信,看来凤姐儿和贾琏对暗中帮他们的人并不十分清楚,故而有两封是给带话的人,只告诉他们一切都好,很是感激,又言辞婉转的托他们照顾巧姐儿。另外两封则是给黛玉的,只说巧姐儿的事情由她做主,只要看着人好,巧姐儿也愿意,他们并无话说。
人好,那忽儿冉人是不错,或者看着是不错。至于巧姐儿,她似乎也愿意的很。这……
沐浴更衣完坐在烘的暖暖的榻上,佛爷将信又都看了一遍,小心拉着黛玉笑道:“还有件事儿,我也是才知道的。那天玉儿拦着不让巧姐儿说,前两天卫若兰无意中听见的。”
“他似乎就是个贼,成天四处偷听人说话。”黛玉笑道。
“应该是。”佛爷想了想,又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若黛玉说他是贼,就应该是,肯定是。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黛玉也不知道他们的关节,似乎也猜到他们关系密切,但也懒得管,只问道:“他又偷听到什么了?”
佛爷忙献宝似的讨好着笑道:“这个玉儿肯定猜不到。原来两个小的自己比手画脚的商议,说好等玉儿同意了,也不用告诉皇上。忽儿冉自己跟皇上求亲,然后请求将贾琏和凤姐儿放回来。巧姐儿很高兴,看来都已经芳心暗许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要苦了巧姐儿。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到底心意相通,便是天涯海角,有爱人相伴,是不是就知足了?”
黛玉使劲儿推开他,嘟哝道:“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同意呢。父母之命,听我的,我若是不同意,他们也高兴不了。”
“那就同意了呗。看那两个小的每日悄悄商议,大概都想私奔了。”佛爷笑道。
“敢!”黛玉忽然大喝一声,撅着嘴儿,恶狠狠的道,“敢那么不顾体统,看我不收拾她。”
“那就赶紧同意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佛爷继续低声下气的替他们求情。
唉……这事儿,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黛玉皱着眉头,似乎肚子有点儿动静,伸手摸了一下。唉……儿呀,为娘该怎么办呢?
见黛玉似乎已经同意了,佛爷又咬着她耳朵将计划都说了,听得黛玉一阵吃惊,思来想去,用一个人远嫁换回一家人,这种交换,到底划得来划不来?谁知道?
等将来问孩儿这个小菩萨吧,他才是她的骨肉,大概不会骗她的。
没过几天,也就是年前最后一次上朝,北静王水溶上奏:日前有真腊国王上国书,恳求愿为子婿之国,又特遣王子忽儿冉来朝贡,并愿朝贡世世勿绝。然则宗室善无合适的公主郡主,故而此事多有耽搁。北静郡王为如今仅剩的异姓郡王,敢不分君忧、解君愁。日前曾经偶得一梦,有贾府史太君将重孙女儿相托。又听闻此女现在长乐公主府,偶与忽王子见过,忽王子心下有意,特奏请。愿收其为义女,请皇上赐婚。
奏章一上,满朝哗然。只说自贾府之事后北静郡王愈加内敛了许多,凡事不肯轻易出头,这事儿……众人都不敢轻易开口。他却……可明明每个府里都有些年龄相仿的小姐,他北府也有,为何却借梦拉出个贾家的重孙女儿来?究竟何意?
再说了,长乐公主一直在宫中,她府里守卫森严,堪比宫中,她府中的事儿北王怎么会知道?是啊,长乐公主,永兴亲王,虽然富贵无匹,但素来不与人结交,除国事之外,大多都留在大明宫或者竹殿内,便是别的皇室亲王想登门拜访,也无从访起。当然还有许多人碰运气似的去两府投过拜贴,但似乎就没听说过谁见过二位。
大皇帝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咬着牙,似乎还抱怨,这么大的事儿,那两人竟然不先告诉他,让他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转念,别人不知,他又怎会不晓,若是佛爷有话,北府如何会不听?再则说这是好事儿,一旦准奏,必定要给北府册封个郡主,然后风光的赐婚。而北府呢,又得了个大人情。否则再没有亲女和亲,父母为罪人的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