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怪事情?”众人大概是闲久了,或者已经习惯了,便是仙境也不以为然,若是有什么新鲜,自然还是要去看看的。听得蒋玉菡喊,都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湖里开了一种蓝色的花,和莲花很像,真是少见。”蒋玉菡犹如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兴奋激动的夸耀起来,“若说莲花,一头就只能开一朵,它偏偏都是两朵,还大;若说不是,可长得又极像。而且香味儿特别浓郁,闻着特别清爽,如沐春风。穗儿,走,咱们扎个筏子,划过去看看。”一边儿又自语道,“以前只说绛珠草奇怪,没想到这花儿更奇怪。”
“绛珠草?”黛玉一愣,忙扶着佛爷的手出来,看着蒋玉菡,俏脸通红,显然非常兴奋,忙问道,“咱们的绛珠草呢,这里奇异的花儿多,差点儿都将它给忘了。还有……那么大的湖,又深,怎么会有莲花?别是你看花眼弄错了。”
佛爷忙点头拦住道:“走,先看看去。但是那湖特别深,湖水也特别冷,可不敢进去,筏子也不行。你们都记住,可不许谁阳奉阴违!”
“肯定没错,雪雁也看见了!”蒋玉菡一急,露馅儿了。
“就说你们大中午的不歇息,刚才找人也没找见,原来一块儿玩去了。”陈公公煞有介事的审问道,“不干活出去溜达什么?难道这里的花儿还没看够?那湖边多烂泥,若是不留神陷进去,又怎么说?水里若是再有大鱼吃人,你们不要紧,公主可不要担心?”
“我们……”雪雁脸一红,忙支吾道,“回公主,那花儿是真的。只是……他从城里带了几样东西,问我公主喜不喜欢……”听着怎么就这么违心呢?
幸三在一旁拍手大笑道:“哈哈,我就说最近总见你神秘兮兮的,总找不见人,原来是偷偷摸摸去了。给公主的东西,都是我带回来的,你好好儿的难道还要学合昌驸马,给公主送东西?老实说,什么时候请吃喜酒?回公主,这事儿我办去,也不要官中的银子。我请客。”
“还说我!”蒋玉菡红着脸,大叫道,“也不知道谁偷偷摸摸,疏影,出来!”
看着幸三脸红,众人一致一愣,都笑倒,又好奇的等着。
陈公公不依道:“你们倒好,来了都不干活,各自找小女婿去。难怪才刚找人,就九儿和双思在。自己说,这不当值,该怎么挨罚?”
疏影果真就在附近,忙跑过来,恭敬又小心的应道:“回公主,我……也就是到那边去一下。才见公主睡得好,我让九儿盯着的,若是有事儿就来告诉我。”完了,又一个下水了。
“九儿!”陈公公高叫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了,纵容她们逃差?”
九儿一头的汗,小心的立着旁边,应道:“疏影就说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左不过都在院子里,黛玉又睡着,难不成还能不让她去?九儿很是为难。
黛玉看着众人,只觉得一肚子好笑,先问幸三道:“三儿,说,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摆酒呢?都这么大了,走,咱们到长乐堂说去。一会儿再管别的事儿。”想想这话还长,黛玉在前走着,后面一干“人犯”小心跟着,便往长乐堂来。
佛爷牵着黛玉的手,想想笑道:“当初我们是没办法,怎么你们也都要这样?若是好,只管说出来。若是有事儿,将差事错开也行,可不该这么私下里裁处,若有急事儿怎么办?三儿,你先说吧,若是你们都说妥了,就尽快将办了,日后也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还相互取笑。琪官,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是不是想挨打呢?”
幸三和蒋玉菡互相看一眼,吐吐舌头,既然都这样了,说吧。既然被点名,幸三先说道:“回公主,回爷,也不是我们要……偷懒或者刻意隐瞒。开始也不知道她意思,近来……才说的……差不多了。只是眼下有公主这等大事儿,我们不过偶尔见见,说句话。也没敢要耽误事儿。还请公主和爷明鉴。若说办事儿,一来眼下还有大事儿;二来,还……”拿眼睛看着疏影,低语道,“我也是隐姓埋名的,就看姑娘的意思。”
黛玉和佛爷都点点头,又问疏影道:“疏影,你的意思呢?三儿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只是今生或者至少三五年内是不能露面,你可得想好了。若是愿意,不过拜堂成亲,也简单些。一辈子的事儿,关键还要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疏影红了半天的脸,跪地应道:“回公主,奴婢听从公主吩咐。”
众人都是一乐,幸三也不示弱,跪地道:“回爷,小的……但凭爷吩咐。”
“琪官!”佛爷先不吩咐那两个,冷不丁大声叫道,“该你了,为何知情不报?”
蒋玉菡红着脸,低声哼唧道:“三儿让我先替他隐瞒些日子,免得疏影姑娘害臊不肯。我想着这原也在理,就……”
“就自己心里也有事儿吧?”黛玉歪歪的靠在佛爷怀里,笑道,“你们的事儿,我……噢!我想起来了,当日咱们来的时候,是你扶雪雁过来的。后来呢?坦白从宽!”
被众人看着,蒋玉菡红着脸,咬了半天嘴唇,才打定主意应道,“回公主,事情是……雪雁姑娘……着实老实,开始总不肯。故而后来三儿求我的时候我才应他。后来……我的事儿,这里众人大概都知道些,我也担心,怕姑娘心下不愿。就这么拖着,也是近来,我……”
“雪雁,”黛玉看着一旁羞的头都快埋到胸口的雪雁,放下戏谑的口气,好生问道,“你当初还劝过我,你自己比我大,必定心中有谱。若是愿意,你和疏影的事情就一块儿办。现在也行,等过些日子也行……等哥儿满月了,给你们摆酒,双喜临门!”小佛爷不能留在她身边,就借故给他摆酒,黛玉心下有些伤。
雪雁出来蹭道黛玉跟前,低声道:“回公主,奴婢……只想继续服侍公主。眼下人也少,别的事儿,都不急,还是等事儿过了再说吧。公主现在怀着哥儿,既不能劳累,也不能吃酒。就算……我是姑娘打小的丫头,还想请姑娘给我主婚,受我的礼,吃我一杯酒……”说着话竟落下泪来,跪在黛玉脚跟前,悲喜交加。
黛玉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叹道:“别难过。成亲了你还服侍我,不会让你走的。至于这酒……既然你一片诚意。琪官,那就等哥儿满月的时候吧,如何?还有三儿,若是你们着急,便给你们先办;否则就等几个月一块儿办。寻常若是有事儿,就告诉陈公公一声,也别往那湖边去,危险。”
众人听得都是一笑,又赶紧贺喜。这种时候有喜事儿,哪怕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办,也是好的。蒋玉菡和幸三都赶紧磕头谢恩,又有雪雁和疏影过来给黛玉赔罪,倒是皆大欢喜。
看了一处好戏,佛爷点头笑道:“既然这样,再说那花儿,琪官,你说。”
蒋玉菡得了意,笑道:“回爷,才刚众人歇息,我才悄悄请姑娘出去,原是带了几样东西,既有她的,也有送给姑娘的。姑娘含蓄,少不得便往湖边走远些。原也没在意,后来闻得一阵香味儿,与寻常大不相同。四处找了半日,才发现湖中似乎开了几朵花儿,花型也大,长得也好看,香味似乎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正说着话,众人似乎都闻到一阵香味儿,飘飘忽忽,似有若无。但这种味儿……
曲折惊道:“回爷,这味儿,怎么和爷身上的味儿有些像?但是更纯。而且……”
“有点儿像当日你说的那个灵花,形状与莲花相像,通身蓝色,晶莹剔透,是菩萨最爱的灵花。若得菩萨诵经白日,便能往生极乐,到西天敬奉佛祖驾前。”黛玉只觉得脑子灵光一闪,越说越像,难道,这世间竟然还真有如此怪异的花儿?想想又笑道,“却不用诵经半年,可见得有些言过其实,却也是好花。走,都看看去吧。”
众人闻言都忙起来,左右都是闲着,既然有如此好花,很该前去一赏才是。
雪雁忙让九儿去屋里将绛珠草搬出来,跟在黛玉身后,回道:“这绛珠草也奇怪,放的离姑娘近些,长得就好,离得远些,长得就慢。还真是个看菜下碟的主儿。”
佛爷回头看她一眼,摇头笑道:“只怕未必。这个就放在屋里,回来还放到我们屋里,或者放在正堂也行。既然和玉儿有缘,就让她们也离得近些。”
蒋玉菡忙从雪雁手里接了,一路小跑着送到黛玉院子里,又赶紧跑来。众人看着就笑。没想到那个嘻嘻哈哈惯了的人,竟然也能如此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