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买东西,还有自己做的,什么摇篮被褥自然不在话下,便是肚兜尿布,买的之外,还要疏影亲自动手,给小佛爷多多的做。疏影也听他的,背着黛玉,得了空就做。二人也都没经验,也不知道该做多大。但是不要紧,只要“功夫不负有心人”。幸三不是买了那许多的吗?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有林隐龙,既然来了就不急着回去,定要当过舅舅才走。小佛爷还不会叫也不要紧,他可以自己叫嘛,比如说:“来,舅舅抱”,这不就听见也过瘾了?虽然也只当了几天父亲,这会儿偏要将将那还不怎么熟练的经验摆出来,又是陪着幸三找合适的稳婆,又是找入眼的奶娘。又担心黛玉也生下两个小世子来,或者是一儿一女,故而将各色东西都备了双份。想想又担心可能会早产,也可能会推迟……如此这般,忙了个手忙脚乱。
陈公公忙不上这些,悄悄的看着他们忙活,他就一心替黛玉隐瞒包庇。赵尼来不要紧。但若是陆儿来,他就得亲自上前,连哄带骗的将陆儿对付走。或者还要担心都中来人,就是,若是都中来人,而且就在黛玉生产的功夫,可是个大麻烦。陈公公和九儿双思一遍遍的练,又将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形都想到,预作准备。可不敢再像凤姐儿的事情那样,来的那么突然,让黛玉生气。他们可不敢步了后尘,否则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可就在大家都忙着的时候,却有件事儿,实在令人费解。那就是,长乐公主和永兴亲王的长子,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呢?这是何等荣耀的一个孩儿呀!照着父母的受宠程度,大家似乎都能肯定,若是大皇帝知道,必定会在孩儿周岁前就册封。如果不是钦定为永兴亲王的世子,就是立即封王。公爵太低,哪里配得上父母的荣耀?
这么唾手可得的荣耀,为何不要呢?大概,是二人也太盛了。这么想想,众人才若有所悟,或者不知道就不知道。做奴才的么,主子给了这么大的面子,多半时候都可以没上没下,可终究还是有个上下的。因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别做什么,不就结了?
如此忙忙碌碌,倒也有趣儿,一时将船下水游湖的事儿也抛到脑后。
这日午后,蒋玉菡从城里回来,便赶紧到船上去看看他抓来的鸟儿,没想到离开两日,那些鸟儿还都好好儿的。数一数,差不多有二百多只了,放了好几个大笼子。他也好大能耐,做船的时候弄了许多网来。这会儿船不下水,那捕鱼的网,被他罩在木架子上,六边一收好,就是个大鸟笼。再从原野上弄来许多青稞等,一旁还放着水。这人若是闲了,能做的事儿还真多,别的,实在想不到该说他什么。或者,还有一句可说的,那就是,他真疼小佛爷,舍得费这么大功夫。
忽然,刚伸手抓到一只金色野凫大小的鸟儿时,目光往远处望去,只见湖中的并蒂莲都不见了,非枯非萎,就是“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没人注意!兲呐!算了,别喊了,奇迹,得是刚发现的时候;若是天天见,就不算奇迹了。犹如黛玉房里的绛珠草,现在几乎没人会刻意的去看它。好可怜的草儿和“蓝莲灵花”。唉……
但话虽如此,这一刻,竟然发现它们就那么不见了,又是一大奇事,大概还能引起人注意。蒋玉菡手一松,手的鸟儿就溜了。一回头跺了一脚,很是可惜。便也顾不上,赶紧跑到院子里,冷不丁撞上正捧着绛珠草出来给它浇水的雪雁。雪雁一个倒仰,差点儿摔倒。蒋玉菡手快,赶紧将她搂住,还不忘学着佛爷的样子,低头啄一口。连地上“啪”的一声也没管。只等雪雁惊叫起来,才松手。
“要死啊!那是个玉盆!和绛珠草!”雪雁忙推开他,赶紧低头,蹲下去……
只见绛珠草倒在地上,被蒋玉菡一脚踩上,一股鲜红的汁液,开始流……再找那盆儿,赶紧从土里捡起来,幸好,盆子还好,真是奇迹。只是这……绛珠草,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虽然别人不大在乎,但黛玉却经常看着它,大概喜欢着呢。
“还好,盆没没事儿,可是……这草,怎么流着红色的汁液?”一种流血的感觉,让看到的人无不惊心,头皮发麻。
“怎么了?”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似乎还有点儿大,佛爷扶着黛玉出来看看。别是这些不省心的又在捣蛋。近来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空气,闲了偶尔也打起来,前门后院的追着打。
雪雁一抬头,看见黛玉,是瞒不过了,赶紧跪地求道:“回公主,我才要给绛珠草浇点水儿,不留神给打了。就……”扭头看看旁边还在“流血”的绛珠草,心下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谋杀”了一个人,或者一株草,仙草。
佛爷扶着黛玉过来,一看地上的情形,绛珠草还在“留血”,流的脚下四处都是。但中间竟然露出一颗珠子来,犹如才开的花儿,这一刻格外的红艳,仿佛才掏出来的心肝,似乎还在跳动。黛玉只觉得眼前一花、肚子疼,忙靠在佛爷怀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
蒋玉菡也不是个怕事儿的,这明明是他的事儿,怎么可以让雪雁来担当?也赶紧跪下来,回道:“回公主,我……才在外头玩,见湖里的并蒂莲都不见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凋谢,觉得奇怪,赶紧跑进来,不留神就撞了……雪雁姑娘。若是姑娘要责罚,只管责罚我……”
“等等……”佛爷赶紧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湖里的灵花都不见了?”
蒋玉菡点头道:“回爷,正是。我觉得事情蹊跷,故而想进来说一声。也不知道是吉是凶,想着还是说给公主和爷知道,自然有主意。”
佛爷点点头,又缓缓的低下头,看着那颗圆润的绛珠,忙打定主意,吩咐道:“你们两个,依旧将这草扶到玉盆里,送出去放进湖里。在旁边看着,日落前回来回话。”一边儿又看着才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陈公公,吩咐道,“让人准备一下,我怕玉儿要临盆了。另外让人将这里擦干净。”
黛玉好奇的看着佛爷,心下却总有一种惊心的感觉,说不出口。
佛爷小心的扶着黛玉回到屋里,摇头笑道:“都已经二十四了,再过几天就该八月,时间不对。既然有这么奇怪的事儿,只怕有些兆头,让他们预备总是好的。而且大概也就是近几日的事情,准备好也免得临时慌乱。”
黛玉嘟着嘴儿,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奇怪,拉着佛爷的胳膊道:“桑儿都没怎么动,难道真的要生了吗?你算的准不准?还有……”想起他说的,孩儿一出生就要被抱走,想到这里都恨不得多怀几日,在她肚子里就至少还是她的。看不见但摸得着,这被人抱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玉儿……应该错不了,而且,只怕另外还会有预示。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让琪官和雪雁出去看着?”见黛玉依旧皱着眉头,佛爷又道,“不是说过了,不许皱眉头。”
“不是啊,桑儿在动,打我。我又没不高兴,又没招惹他。”黛玉嘟着嘴儿,有些不大高兴。这儿呀,没事儿打妈妈做什么呢?不知道妈妈很辛苦吗?就算她比别人是要好些,比起惜春来就更要幸福的多,可也不能都快要出来了还补偿上吧?再说了,虽然这小佛爷没怎么打她,可她心里一直都难过,想起他将来要离开就难过,难道还抵不过?
“玉儿,疼的厉害不厉害?是不是桑儿想出来了?”佛爷愈发肯定是快生了。
“还好,不是很疼,可他就是不停的动手动脚打我。”黛玉依旧不高兴,想了想还是算了,跟自己的儿计较什么。抬头看着佛爷道,“你是说,那蓝莲灵花和绛珠草还会有些古怪,所以让雪雁琪官出去看着?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佛爷将黛玉搂舒服了,摇头道:“上次看到蓝莲灵花并蒂开,就和神示一样。玉儿还记不记得,我让琪官将绛珠草搬出去,又让他停住?还被他和玉儿笑了。当时还只以为是我自己太过牵强附会,这会儿看来,大概是真的。或者我也不说,只等他们的消息。咱们就当是打赌猜谜。若是什么都没有呢,就当是惩罚他们两个,好不好?”
“你的法子也太古怪。这会儿才午后,要让他们等到日落,那还得两三个时辰,等傻了。”黛玉拍着他的手,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什么神示,她现在……有些将信将疑,但宁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