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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城里求学的日子(3)

前面说过,我的父母不让我出去玩,我就只好在家里抱着几本旧书看。《三国演义》,我在小学时就看过好几遍,曾经在高中时,甚至可以背出好几个章节,还有其他的一些《汉书》《后汉书》《十万个为什么》等,都快翻烂了。比起那些伴随着电子游戏、佐罗、街霸一起长大的小孩,我便多了几分书生气质。再加上天生的幽默基因,在上小学四年级的班会上,我第一次自编自导自演了一个小品。

从此以后,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以及工作后,我都坚持原创小品相声。如陈佩斯所说,没有什么能比在台上听到观众开心大笑更能满足我的成就感了。语言和写作的长处算是对我的补偿吧。我做不了浪荡子弟,就做个酸腐文人吧。

现在这个社会,太现实,女人喜欢的是有车有房的男人。还好,在学校里的学生还有那么一点才子佳人的情结。我自小便有一点才子的虚名。文章写过几篇,历史、文学都懂那么一点,谈谈汉史、三国、明史,就足以让同学惊叹为学识渊博。天生的喜剧天赋,风趣幽默,面对各种困扰,总能找到其中的乐趣,这也让我讨来了几个女孩的欢心。

除掉在那个朦胧的年代里,那些如点点星光一样的比柏拉图还要纯粹的感觉,恰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美丽,朦胧,只有一瞬间。真正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和女孩在一起的温暖,是初中时的莫离,一个充满着青春活力,大大咧咧的女孩。

那是1998年,各大电视台正在热播1997版的《天龙八部》。我深深地记得里面傻傻的虚竹,稀里糊涂地遇到了梦姑,得到一身的绝世武功和绝美的爱情。段誉公子更是在枯井里得到了王语嫣的真爱。青春年少就是喜欢幻想。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有这样的奇遇。

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我,在初中的课堂里,犹如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幸运的是,我还保持着唯一的一点欲望。欲望是好东西。有欲望,人才会前进,才会去努力。

我总是躲在书本后,看着身边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她们真美啊!美丽的女孩们充满着活力。她们喜欢那些踢球的男孩,喜欢那些穿着李宁、阿迪达斯运动服能给她们买礼物的男生。

而我,这些都没有。

在刚刚进入初中的第一周,我被一个女孩的美丽深深地迷住了。她总是笑得那么美,长得有一点像王祖贤。她有一个当老板的父亲。她的衣服全是名牌。什么名牌?我不知道。我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视,我连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电视台叫湖南电视台都不知道。

上课的时候,我盯的不是黑板,而是她的身影。终于有一天,我被她发现了。她狠狠地瞪着我:“看什么看?叫花子!”之后的事便很俗套。她告诉了她父亲,她父亲再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再来警告我:“不要癞哈蟆想吃天鹅肉。”

在学校里,我的头埋得更深了。我曾经尝试着去打篮球,但刚玩了几分钟就被同学赶了出来。因为我不会打,连一双球鞋、一身球服都没有。我的衣服永远永远都是最差的,最破的。

我情愿一个人躲在教室里。我情愿默默地等着太阳落下。这一年,我14岁,已经过了金色的童年,到了少年时代。在已逝去的童年,我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的阳光和快乐。青春时光的生活仍然是这么暗无天日。直到莫离的出现,这种枯燥的生活才开始改变,在黑暗中出现了一片亮色,渐渐地温暖起来。

莫离是降级到我们班上的,比我大几个月。15岁的女孩,已经发育得十分成熟了,穿着紧身的T恤,胸部高高地挺起。蓝色的牛仔裤,把臀部绷得圆圆的。

班主任把莫离安排在我座位的后面。莫离的成绩并不好,除了英语。而我在初二时,各科成绩都还可以,除了英语。因为座位很近,莫离经常来问我一些物理化学的题怎么做。

我在前排,她在后面,我扭过身去,莫离则把身子前倾,把作业本放在桌上。莫离的领口有些低,身体前倾的时候,时不时地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我总是心虚地斜着眼,去瞟那片雪白,一边又紧张地注视着莫离的头,担心她抬头发现我。

莫离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她穿着很朴素,甚至显得太过于粗放。

15岁的女孩的胸部已经很大了,同班的女同学都戴上了文胸。而莫离却经常不戴文胸,在胸口总是有突出的两点。而一旦奔跑起来,胸部剧烈地上下抖动。

莫离经常穿着碎花洋裙,宛若一个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跑跑跳跳地在走廊上嬉笑,疯来疯去。没有顾忌的笑声,张扬着青春的活力。莫离很喜欢和我一起聊天。她总是叫我读英语单词给她听。我故意读得怪怪的,逗她发笑。看着她笑,我觉得很开心。

我开玩笑地说,你以后就是我的师父了,专教我英语。哪里知道,玩笑话居然成了真。此后我便叫她师父,她便叫我徒弟。

晚上下了晚自习,莫离总是喜欢和我一起走。晚自习21:30下课,从教室出来到取自行车的车棚,要斜斜地穿过操场。操场上没有灯光,很是昏暗。莫离说说笑笑,和我一起去取自行车。在路上,莫离喜欢和我打闹,一会儿打下我的头,一会儿扭我一把。

大约半个月后,我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在晚自习后,和莫离同行的那几分钟,我借着操场上昏暗的灯光,不经意地去摸了一下莫离的脸。莫离大叫一声,然后追上来打我。我边跑边扭过头看,莫离并没有生气,只是在笑骂着,追打我。

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女生的脸庞,指尖犹有余温。那一夜,躺在我的单人床上,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时间长了,班上就有了许多的风言风语。很多人在旁边说着风凉话:“莫离居然喜欢这个穷鬼,一身破破烂烂的。” 不知从何时起,班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班里流传一个传闻,莫离是得了神经病才降级的。甚至有人直接对着莫离大喊:“疯女人,疯女人。”

一向开朗的莫离,居然哭了。她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我守在桌前,看着莫离满是眼泪的脸庞,心也酸酸的。莫离哭着说:“你看我像神经病吗?”

我连忙说:“不像,不像。”我想试着拍她的肩膀,但又不敢。青涩的少年,扮演着护花使者。我安慰着她,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莫离降级的原因是患上了神经官能症方面的疾病。从症状看应该是抑郁症。

那时的我还不了解抑郁症意味着什么。莫离悲伤的泪滴在桌面化成了一块块的水渍。青春的笑容掩不住流言蜚语。世间对抑郁症患者的异样的态度,即使开朗如莫离,也一样无法承受。

莫离,第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女孩。我静静地陪着她。“别哭了,再哭,你就又现形,成一条青蛇了。”我终于把莫离逗笑了。

多少天后,莫离问我:“楚,你是不是喜欢我?” 同一个年龄段的女孩总是比男孩成熟太多。我惊慌失色,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哪有的事。”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看来,我真是个孬种。

在初中的前两年,我孤独、落寞,没有心思学习,成绩很差。我就像一片游荡的水草,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在学校,被同学老师骂成乞丐,在家里时时刻刻受着煎熬。人生就应该在苦闷中继续吗?吃这样的苦真的是值得的吗?以后会有回报吗?

我所在的初中是市里最好的一所中学,高中部属于国家级重点中学。按老师的说法,只要考进了本校的高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门。我所读的年级,一共240多人,我最差的一次是第208名。只有进前100名,才有可能被本校高中录取。

到了初三,在同学和老师的眼里,我仍然处于吊车尾的行列,只能作陪衬,最后去读一个技校或师范,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遇到了莫离,我开始快乐地笑,每天早上总是迫不及待地起床,早早地赶到学校,想看到美丽活泼的她。莫离经常问我题。为了不丢脸,我开始拼命地学习。天赋和上进的动力,让我在一个学期内,从班上后10名,跃到前10名。

渐渐地,每一次考试,我的成绩都成了同学们争相传说的奇闻:“天啊,楚门子升,居然考了这么高的分!” 在路上,甚至有其他班的老师主动和我打招呼。有同学跑来请教我:“你有什么学习的秘诀?怎么成绩上升得这么快?教教我好吗?”哪里有秘诀,只为了看到莫离的笑脸,只因为男性基因里好强的本性。

中考,我以高出分数线30多分的绝对优势考进了本校的高中部。而莫离则差10多分落榜了,进入当地一所职业高中。

从此,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我只是听同学说,莫离在高中时退学了。从此,她就像在人群中消失了一样。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抑郁症加重了。只是年少懦弱的我,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去安慰这个鼓励过我的脆弱而善良的女孩。

我真是一个懦夫!

这是灰色中少有的亮丽回忆,犹如那操场上朦胧的灯光一样,淡淡地映在我的脑海之中。这些往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成了陈年的老酒,搁置在记忆的仓库里。

5.8 善良的人是否能够心理健康

我今天在这里写下这些和父母的矛盾,并不是在重翻旧账。这些东西,对于今天拥有强大心理的我,已经构不成伤害。我只是为了真实、详尽地展现整个抑郁症发展的过程,给一些朋友做一个参考。

此时,在这个初春,我缓缓地写下这些文字,是想把自己得抑郁症的整个过程详细地写出来。有时,我们都是背了太多的包袱,才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本是很小的一个委屈,但是不断地积压,最后就滚成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如果在这十几年里,能够让我有一点发泄的空间。如果在这十几年里,可以让我有一点点放纵自己的感受。可以在难过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一些想得到的东西,来抵消坏的心情。那么,我便不会在成年后坠入抑郁的无底深渊!将最美好的6年时光,葬送在黑色的泥潭中。我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呼喊,如落水的人,拼命但又徒劳。从抑郁症中逃出来的是极少数。它,埋葬了青春,埋葬了人生。崔永元说,得抑郁症的都是天才。我要说,只有真正有责任心的人才会得抑郁症。

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些不顾妻儿去赌钱、喝酒、嫖妓的人得过抑郁症?

抑郁症患者,往往有着较高的道德标准,有较强的自责心,往往做了一些并不起眼的,稍稍有违自己道德准则的事,就会寝食难安,陷入自责中。

不知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受:好人不长命,恶棍活千年。

在这个险恶的世道中,好人因为要遵守各种道德准则,往往活得很艰难,而坏人却可以随心所欲,活得十分自在。

健康生活中的三个要素:

1.均衡营养。

2.适当运动。

3.心态平和。

请注意,最后一条是心态平和,而不是心地善良!

如果一个人心地善良,但是一天到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那么再善良也得不到健康。

一个黑帮老大烧杀抢掠,虽然对不起老百姓,但是认为及时行乐,理所应当。一天到晚老爷气十足,正襟危坐。这样的人往往身体很好。

当然,我不是在这里提倡大家作恶,而是要告诉大家:健康在我们手中,而不是让自己善良,再让老天爷来判定我们是不是该健康!我们需要做的是拥有强大的心理抵抗能力,能在各种突发事件中,保持一颗相对平和的心。

5.9 我和青春撞了一下腰

在1999年,初二的那个夏天,我遇到了莫离。16岁的我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朦胧的感觉,每一天早上都想早点到学校,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孩。

努力地学习,一是为了能给莫离讲解她不懂的题目,二是当每次统考的成绩公布时,同学和老师吃惊地看着我飞速前进的名次,我总有当英雄的感觉。

2000年的中考,我创造了奇迹。一个在初二时,还是全年级倒数的差等生,被老师认定只能去读职高的吊车尾,居然超出重点线几十分考上了本校高中。

在那一天,我被当成了传奇,好多素不相识的同学和老师都纷纷主动向我打招呼。在得意中,我看到了莫离的泪水。莫离考得很差,去另一个城市上了职高。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莫离。接下来,我度过了一生中最轻松的一个暑假。随着紧张的高中学习生活的开始,我对莫离的记忆渐渐模糊了。

高中生活大部分时间仍然是苦闷和无趣的,我成绩一直是中等偏下。在灰溜溜的时光中,一天一天度过,一晃就是两年。我的很多精力都耗在应付父母的算计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看那个红色的女孩。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脸蛋,火辣辣的性格,她叫苏米。

我总是躲在教室的某一个角落,偷偷地看上几秒,就马上把眼睛移开,生怕被她发现。有时,我对着窗户的玻璃就能看上整整一节课,因为玻璃里面是她的身影,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被她发现了。

她不仅漂亮,成绩很好,还会弹钢琴、跳舞,多才多艺,有很多又高又帅的男生在她的周围。和她比起来,我就是一只丑小鸭,还是男版的。我总是这样自嘲地想着。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去,直到高中毕业,我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而她考上北大。从此,在时间中我慢慢地忘记这段青春的印记。

可是命运终究还是改变了。

2002年的夏天,高三前的暑假,又一次例行调座位,苏米居然调到了我的右后方。我终于可以和苏米说话了。在前两年的几百个日子里,我和苏米说的话不超过10句。更让我激动的是,活泼的苏米还会主动来找我聊天。

我仿佛看到了3年前的莫离。这是人生给我的又一次创造奇迹的机会吗?

这一年,我17岁,苏米比我小半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