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缓和与印度的关系。中国必须努力缓和与亚洲区内的最大竞争者——印度之间的紧张关系。中国可通过外交智慧与努力,一劳永逸地解决长期困扰两国的边界问题。鉴于印度的顾虑,有可能考虑强化对美关系。这就更需要中国冷静下来,令新德里相信没有必要向美国寻求支持,即便这意味着要降格中国与巴基斯坦的全天候伙伴关系,中国也要这样来做。无独有偶,就在我写本书的时候,正好读到关于新任印度外长对中国的一番话,他在就职仪式举行后不久强调需要改善与中国及巴基斯坦的关系,“印中两国历史上曾存在分歧,我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世界经济新秩序浮现,中国与印度更紧密地站到了一起”。这方话正契合了笔者内心的想法。
目前,就中印关系而言,最大、最难的问题就是没能最终解决两国边界争端,经过几十次各种形式的谈判中印两国一直没有找到解决边界问题的新突破口。那么,中印边界谈判果真进入了“死胡同”?不然。笔者认为,在保证边界和平与稳定的前提下,中印在“藏南地区”(印方称“阿鲁纳恰尔邦”)建立经济开发区,不失为一个可供探讨的新思路。目前提出在“藏南地区”建立经济开发区的时机也已日趋成熟,理由有以下几个方面:
——目前中印专家学者及政府部门的一些官员都存在着寻找解决问题新思路的想法。如果在“藏南地区”某一区域进行保护性开发和利用,并使这一区域的经济水平有飞跃式发展,在此基础上,再对整个“藏南地区”全面加大开发力度,经过中印十几年的努力,也许在那时就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并且满意的最终解决方案。
——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之后,中印两国都在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方面寻找新的突破口,如果两个“金砖国家”在经济合作中把新的突破口选在“藏南地区”,那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既能促进“藏南地区”经济发展,又能以此作为发展中印友好关系的一个新样板区,同时也为世界提供一个以经济共同开发解决边界争端的新模式。更重要的是,中国在其南部地区缓和与印度的关系,将可以腾出手来集中应对美国的“重返亚太”战略。
从缓和与印度关系来平衡美国,也是基于美印关系也没有像想象的那么好的缘故。过去三年里,奥巴马所谓的“美印战略伙伴关系”被“过度宣传”了,美印合作其实没有那么紧密。美国传统基金会亚洲事务主任沃尔特·洛曼认为,印度在安理会的表现不太像美国的“全球伙伴”所为。2010年在安理会有关美方提案的投票中,印度共投了44次反对票,仅比古巴略少。在减少对伊朗石油进口问题上,印度公开反对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制裁伊朗。希拉里2012年5月访问印度时试图游说印度减少从伊大量石油进口。为了避免金融机构遭受美制裁,印度后来承诺减少11%,这与美希望的20%相去甚远。2012年6月,美国防长访问印度,但在美印战略对话中可以看出,印度虽然希望获得美国先进的军事技术,但同时也不愿失去自身独立性。印驻美大使妮鲁帕玛更是明言,印度是一个独立自主国家,美印关系不针对中国。她表示,中国是印度近邻,中印双方一直以来在稳定持续地发展关系方面投入了大量精力,印度不希望这种趋势中断,不愿与中国“走向对抗性关系”。印度海军参谋长维尔马上将6月7日称,太平洋和南中国海不是印度海军的政策重点,印度无意在此部署,“印度不应追随美国战略东移至亚太地区的脚步”。这被解读为印度海军拒绝明确追随美国的“重返亚太”战略。其实,印度对美国是有防范的,西方的“保护责任”、利比亚的政权更迭,在新德里看来更像是新殖民主义。
鉴于印度仍易倒向美国,对中国来说,放下身段进行魅力攻势将是明智的。2012年9月,时任国防部长梁光烈主动访问新德里,被国际舆论普遍认为是这种“放下身段进行攻势”的最好例证。安抚印度的敌意、稳定中国西部的安全环境,这对于中国布局针对美国“重返亚太”的“反包围圈”至关重要。中印关系稳定互信和确保中印边境的安全稳定,将有利于中国专心应对目前紧张的钓鱼岛和南中国海周边纠纷。而且印度对于南中国海周边的局势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多一个朋友,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就少了一个敌人,这对南中国海局势的稳定至关重要。毫无疑问,不管是美国挑拨还是中印自发,中印的战略对抗和军备竞赛都会极大的消耗各自的战略资源和国力,对中印两个目前都在致力于经济发展的发展中大国都是不利的,这应该是两国政府和军方间的共识。中印两国不管是军备竞赛还是边境热战,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否则二虎相争就都将愚蠢地落入美国战略设下的陷阱之中。从世界多极化发展需要来说,中印两国目前在西太和印度洋各取所需,共同反制美国的霸权才是明智之举。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不容许美国再无限制的合纵挑唆。亚洲的安全稳定需要中印两个大国共同来维护,而不是被外力挑唆利用大搞内斗内讧。只要印度不彻底加入美国阵营,中国就会得到好处。
5.联手欧洲。中国能否与欧洲建立起异于美国那样的关系?德国总理默克尔(2012年8月)访问中国,使这样一个问题有了明确而肯定的答案。默克尔此次访问中国已是她自2005年上任以来第六次,也是2012年的第二次。德国《图片报》说,默克尔会见奥巴马的次数都赶不上“中国同志”。在这次访问中,默克尔连同7名德国部长还参加了中德两国的“政府磋商”,中德双方在北京签署了10多个合作协议,涉及航空、汽车等多领域,其中中国将订购50架空客飞机、合同金额约35亿美元的消息尤其被世界媒体大量报道,这被一些人认为是比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还要亲密的方式”。
中德这种走近在西方引发复杂的反应,美国有媒体认为德国威胁了美国几十年来垄断的“西方对华政策”的特权,欧洲则有人怕德国抛下布鲁塞尔单独跟中国打交道。欧洲学者汉斯·古特纳尼以“马克思和奔驰”这样两个词来概括中国和德国的关系,但事实上,北京与柏林的关系远远超出了这两个维度。
欧洲国家对美国的霸道不满意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欧洲同时对中国的依赖程度在日益增加,对正处在深重危机之中的欧洲提供支持将是有用的一步。领导援欧计划可大幅提升中国的全球地位,而这是军力提升或外交措施无法做到的。同时,欧洲是中国最大的市场之一,稳定这个市场也有助促进中国经济增长。中欧关系搞顺畅了,中国在美国得不到的东西,比如高新技术,比如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都可能在欧洲搞定。中国帮助欧洲度过债务危机,同样也将进一步敦促欧洲向中国开放市场,让欧洲承认中国的完全市场经济地位,扩大对华高科技和高端武器出口。更重要的是,中国将通过加强与欧洲的关系来牵制和制衡美国对华事务的影响力。鉴于上述,笔者认为,中国需要建立超意识形态的对欧洲全面战略关系,充分发挥平抑美国的作用。中国特别要让类似德、法等欧洲大国的力量以更独特的视角来看中国等新兴国家,从中国增长中获得更多红利,而不应让德法湮没在“美国”的影响之中。
6.在美国后院——拉美打入桩子。上世纪末起,在全球左翼思潮发展背景下,拉美各国左翼政党开始崛起,拉美出现了“向左转”的政治格局,左翼政党实现了由“点”到“面”的跨越。委内瑞拉、智利、巴西、玻利维亚、厄瓜多尔、阿根廷、乌拉圭、巴拉圭、秘鲁、巴拿马和多米尼加等国相继实现左翼政党或政党联盟上台执政。这些拉美国家的左翼政党上台执政后,基本上都坚持反对美国,致力于推动政治、经济和防务的本地化。在政治上,成立南美洲国家联盟,标志着拉美国家从此将以一个共同的身份出现在国际舞台上。在经济上,拉美国家筹建南方银行,一些国家开始在双边贸易中逐步弃用美元。在军事上,巴西、阿根廷和委内瑞拉等国积极推动建立地区性防务组织——“南方防务委员会”,完全抛开了美国协调南美国家的防务政策。与此同时,厄瓜多尔等国则宣布今后将不再允许美国使用其军事基地。特别是在2012年初的美洲国家峰会上,拉美左翼力量与美国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其中有两个问题分歧最大,一个是关于古巴重返峰会的问题,另一个是支持阿根廷对马岛的主权要求。显然,美国已走到了拉美国家的对立面,几乎所有国家均对美国的立场表示反对。同时,拉美国家已经开始联合以“公开”挑战美国,已经成立了拉美及加勒比国家共同体,以实现排除美国的共同发展。
目前,美国在中东推行的强硬政策,也使得拉美国家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拉美国家密切关注叙利亚和伊朗形势的发展,特别是关注到在叙利亚胡拉镇大屠杀真相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西方国家就迫不及待要动武。拉美政要认为,西方国家需要的并不是事件的真相,而是向这些国家发动战争的借口。而拉美国家知道,代表全球权力的北约在控制中东能源进程上每前进一步,未来拉美受到干涉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因为拉美地区蕴藏的自然资源一点也不比中东少。
另外,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在针对拉美国家的负面宣传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几年前西方主导的全球舆论执着于报道卡斯特罗的死亡与古巴的权利更替,现在舆论导向又开始指向委内瑞拉。这一切,使得拉美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其实没有真正的公理,拉美国家只有联合起来,做好反对美国今后对其进行武装干涉的准备才是大道。因此,从政治上看,拉美国家与中俄一样,均有一致反对美国的需要,而且拉美国家均与美国同处美洲,在地理上和美国更接近,是美国所谓的“后花园”。
在美国“重返亚太”在中国周边结集力量围堵和遏制之际,中国理应将战线也拉向它的对手——美国的周边。拉美存在着前所未有的让中国可以纵横捭阖的机会。如果中国的力量能够介入,对美国的威胁更大,就像美军进驻南中国海周边对中国的威胁一样是有很强的触痛感的。即便不可能与拉美所有国家结盟,至少也应该与一部分国家实现某种军事合作,或者直接承认并与拉美的“南方防务委员会”建立广泛的安全机制的合作,并与其进行联合军事或反海盗演习。如此一来,将会令美国“重返亚太”有所顾忌,不致使其全力把军事力量调整到亚太地区,以减少对中国的压力。
7.对于中国而言,在地区争端上甚至要表现出一定的灵活性,重建同邻国甚至同有争端的国家建立友好关系,目的就是一个,突破美国围堵和遏制中国的“包围圈”,让美国利用周边国家来挑拨和破坏与中国关系的企图无法得逞。
中国向来表示支持东盟团结,因此其应对措施需要更广泛的视角并具前瞻性。毕竟,中国经济持续增长,而美国经济濒临财政悬崖。因此,尽管其他亚洲国家欢迎奥巴马,但问题是美国是否拥有维系并巩固与亚洲关系的财力。中国应将贸易和投资置于与亚洲其他国家交往的前沿和中心位置,而非领土争端问题。如此看来,中国应将关注点转向除领土争端之外的其他谈判: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框架。这是以东盟为主导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合作组织,中国、印度和澳大利亚等国也将在框架内。尽管奥巴马魅力十足,但美国并不在该经济组织框架内。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框架为亚洲经济新时代搭建平台。如果在2015年的最后期限前达成协议,它将提供许多拓展议事日程的手段,并使中国在亚洲的角色得到更正面的认知。从这个角度看,中国应该竭力帮助东盟迈向这一宏伟目标。
中国当然应就南中国海等问题建立双边框架和平解决领土纠纷,并通过外交渠道建议各国为联合勘探开发争议地区资源做更多努力。制定并阐明中国未来的经济红利政策,并将周边国家纳入获得中国经济红利的政策范围中来考虑,将帮助中国在该地区赢得重要的伙伴。中国需要提出自己明确无误的战略意图,而含混不清则是许多亚洲国家欢迎美国回归的原因之一。中国应该学习美国,也通过增强与越南和菲律宾等国的军事交流,并举行联合军事行动来缓和紧张局面。没有什么比透明更能给中国周边的国家带来稳定和可靠的感觉了。2011年,中越两国政府都乐观报道称,双边贸易达到大约400亿美元,比2010年增加30%。双方同意到2015年使双边贸易扩大到600亿美元。对于两个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些数字可谓不小,但对于更小的越南来说,贸易收入更为关键。中国应当利用周边国家在经贸上需要与这个更大、更富有的北方邻国维持良好的贸易和投资关系。
所有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中国有很多潜在手段可以用来打破美国战略,采用和坚持上述方法无疑将是一种挑战。从长远来看,如果不想日后因美国“重返亚太”而陷入包围,那么无论感到多么困难,中国最好都要全面改造其所有手段,这也是笔者在上面反复强调的所谓从现在开始就时不我待地针对美国的“重返亚太”战略构建中国式的战略国际环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亚洲国家,甚至因为南中国海争端和中国纷争积怨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