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月亮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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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7月10日周六晴

现在是7月10日凌晨2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可是我脸上的泪却停不了。

很庆幸自己还能哭,一个人不懂得任何事,哪怕不懂得笑,也不是最可怕,最可怕是不懂得哭,哭比笑还要本能,如果没有很深的感动或悲伤、没有内在的精神原因,是不会流泪的,连悲伤都是麻木和干涸的。

我还能哭,但我怕不久的将来我会连流泪都不会。

我正坐在地上在听陈淑桦的《这样爱你对不对》。

她在空气里幽幽的反复吟唱:

“我这样爱你到底对不对,这问题问得我自己好累,我宁愿流泪也不愿意后悔,可是我害怕终于还是要心碎,从未曾尝过真情的滋味,从未曾真正想伤害谁,如果是我把爱情想的太美,我应不应该放弃这最后的机会,如果真心付出是一种罪,我怀疑除了自己我还能相信谁……”

我的心也跟着她一遍一遍的问:“我这样爱你到底对不对?”

我很累了,真得很累了,如果爱一个人要花这么多力气,却还不能得到,那么不如放弃。

昨天有个网友飞语告诉我:“有时候,在适当的时候放弃,比拥有更快乐、更轻松。”

我想,我应该放弃了……

可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不舍得,不舍得……

“放弃”如同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刻在我心上,不流血,但痛彻心扉……看,连伤害都是隐形的,没有人看得见我的伤口。

突然,我很想陈砚,想见到他,想扑到他怀里用力哭,我想踢他、咬他、打他、然后吼着对他说:“陈砚,娶了我去吧!我不想再受折磨了!”

也许,象网友们说的,嫁给陈砚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抽泣着打开手机给陈砚打电话——

刚一开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我正想看,“咚——咚”突然有人轻轻的叩门,这声音如一只手,一下将我的心揪住。

这么晚,还有人找我?

我顾不上看短信,将手机放在一旁。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从猫眼里,我看见周正彷徨地站在我的房门外。

他终于沉不住气……

他来找我——

因着夜深人静,他不敢用力敲门、也不敢喊我,怕扰了别人清梦,只能轻轻的叩……他永远为不认识的人考虑良多……

一看到他,我顿时慌了,第一个反应竟是冲到镜子前看自己的样子——哭得太久,整张脸都是肿的、眼睛也红通通的、憔悴不堪,脸上泪痕犹在……要多丑、有多丑,我条件反射得抓起粉盒……

然而,我颓然地将举到一半的粉盒放下,打扮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呢?

见不得光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一把将门拉开,我豁出去了:就让他看看我最丑的样子,大家都断了念头,老死不相往来。

门突然来开,周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我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周也看着我。

然后他走进门,轻轻把门关上。

从进门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我。

透过朦胧的泪光,我看见他眼里有种复杂的情愫,但是我太笨了,分辨不出这种情愫到底是什么。

“歆蕤,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为什么把电话关了?座机也打不通?”他温柔地,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怎么了?你最清楚不过!”

“对不起,我知道说话伤了你……我是无心的。”他解释,但有些底气不足。

我突然恼怒起来,为着他的底气不足。

我看着他,我想眼睛里的恨意是很明显的吧:“我讨厌你、恨你、你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我不想再受伤害!”我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逼出这句话。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撕肝裂胆的痛,以前以为夸张、是小说情节,现在亲身体会,知道原来真得,真得会很痛。

周看着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然后他转身,我看着他开门。

我突然想喊住他,我怕他出了这道门,真的就与我从此老死不想往来。

我想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把他留下。

我控制着自己,我死死握着拳头,指甲掐得手心生痛。

可是——

周突然转过身,他看着我,眼里有很深的悲哀,我看见他眼里隐隐的泪光——离开我,他也是伤心的吧。

可能他真的对我动过情。

“歆蕤,对不起——”他轻轻的说,声音有些抖,有点哽。

我的心一下软了——

“我能抱抱你吗?最后一次?”他的嗓子有些暗哑,眼里也有朦胧的雾气。

我看见他下巴上青色的、淡淡的胡须,他曾经笑着告诉我:这个叫下午三点钟影子。

他一天没有吃东西吧!

我恨自己这个时候还忍不住关心他。

我明显感到自己底气不足。

“我能抱抱你吗?”他的声音温柔的象天籁。

终于,我忍不住点点头。

他走过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想把他的样子印进脑海中,永远不要淡忘……然后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死死的、牢牢的、紧紧的、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他似乎想把我嵌进怀中,与他融为一体。

我闻着他身上我无比熟悉的味道,我曾经迷恋不已,现在也爱不释手的味道。

然后他把我的下巴抬起来,用唇、温柔的吻去我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慢慢的吻。

我的心沉迷在他的吻里,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眼泪不断涌出,他也不断地吻去,然后他柔软的唇印上我的眼帘,轻轻的吸去我的泪。

我抽泣着……

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我有些心虚、摊在他怀里不敢动,我怕一动,就泄露了自己太过强烈的感情。

他慢慢吻我,温柔的撬开我的唇,深深的吻我……然后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所有的思绪都乱了、思维也停止了。

我体会到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我应该在最后一个拥抱后,让他离开。可是我没有。我始终抗拒不了他,我终于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黑暗中、我们纠缠在一起,喘息、流汗、抵死缠绵……如同两头最原始的兽。

我们彼此需要,渴望最深的接触、饥渴得如同需要空气、阳光和水般迫切。

在周的牵引下,我颤栗着体会到生命里第一次高潮……一切结束。

我躺在黑暗中、躺在周的怀里,满足地喘息……他轻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拍我,让我平静下来。

然后他对我说:“歆蕤,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我喜极而泣……

陈淑桦还在吟唱“我这样爱你到底对不对……我宁愿流泪也不愿意后悔……”只是已经没了幽怨、没有犹豫、多了一份坚定。

躺在周温暖的怀里——

我想我也宁愿流泪不愿意后悔吧!

房间里冷气很足,周小心的帮我把被子盖好,我们在音乐轻轻的流淌中入睡。

朦胧中,我听见周说:“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我意识如游丝,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又睡着了。

太幸福了,幸福到所有思维都停止,只想酣睡。

早上一觉醒来,太阳光透过浅蓝色的窗帘照进来,暖暖的,天空有着暧昧的晴朗。

心情出奇的好。

咦?周已经不在身边。

我看着空荡荡的床,心里涌上一阵失落,连带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他竟等不到我醒就离开了……

我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跳下床,赤脚走到客厅,端起一杯冷水喝下去……心也冰冰的!

突然有人从背后将我环住,把我抱起来,我一惊,手里的水倾数倒出,撒到地毯上……一张脸凑猛然凑到我的面前。

是周!

他没有走!

穿戴整齐的周神清气爽地看着我,一脸坏坏的笑,为吓着我而得意洋洋……我开心起来,刚才跌到谷地的心,突然又飘了起来。

我偷偷摸了摸心脏,大喜大悲心脏可会承受不了?

“放我下来,救救我的地毯,很名贵呢!”我望着那一小片水渍,心疼不已。

周没有理睬我,用一个吻堵住我的唇。

“我还没刷牙呢!”我转过脸抗议。

可是周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继续吻我,直到吻得我意乱情迷起来。

然后他笑着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很黑、很诱人。

我也禁不住笑起来。

“放我下来吧,你不累啊?”我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体贴,其实是想找毛巾来把地毯上的水渍弄干。

周根本不理会我,霸道地抱起我,将我抱进了厨房——我一下呆住了,餐做桌上有雪白的豆浆、圆润的小龙包子、金黄的煎蛋……丰盛极了。

周把我放下来。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眼里满是笑意。

“你买的?你做的?”我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着我,点点头。

我不顾一切冲上前,抓起一个包子准备放进嘴里。

昨天没有吃晚饭,我已经快饿晕了,何况这是难得的爱心早餐呢!

可是——

周一把抓住我的手,皱着眉头:“不行,先洗脸、洗手、刷牙……然后才能吃东西!别养成坏习惯。”

我瘪瘪嘴,因着心情好,没有理会他的唠叨,开心的冲进卫生间漱洗干净。

急急坐到餐桌前,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好甜、好细滑的玫瑰豆沙馅,我惊喜地看着周,再次感到不可置信:“是廉管公署街的豆沙包?”我嘴里含着包子,说话含含糊糊。

周爱怜地拍一下我的头:“对!是廉管公署街的玫瑰豆沙豆沙包和研磨鲜豆浆、煎蛋是我才做好的,三成熟,有溏心的。都是你最喜欢的。你反复说过那么多次,每次都一副直流口水的样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平时你自己贪睡懒觉,一直没吃到,今天你可必须全都吃光啊!”

他一定很早就起来,特地为我买早餐,我感动地一把抱住周,用油腻腻的嘴吻他的脸。

他连忙躲闪,我哈哈大笑,包子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我津津有味地吃包子、喝豆浆,周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怎么不吃啊?”我问他。

“小姐,我昨天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说错一句话,你就关机不理我,我只好单刀赴会,连晚饭都没吃。一早就被饿醒了,给你买早餐的时候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我等不到和你共进早餐了。所以你别自作多情,一个人瞎感动,我可不是为你这么早起来买早餐,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五脏庙,随便给你买的早餐!”周看着我,眼睛里都是坏笑。

我才不管呢!我现在幸福得要死!

我满足地吃过早饭。

周打开冰箱,我再次呆住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冰箱已经被填得满满的了,有果冻、冰淇淋、桂花羔、蔬菜、水果、面包、提拉米苏、零食、牛奶、饮料……“你冰箱里空荡荡的,回家又偷懒,不想下楼,难怪要得胃病,我到超市帮你买了点吃的,还有,米和油放在厨房的柜子里,有空自己做做饭,不要总在外面吃东西。”周解释着。

我被眼前这琳琅满目的食物所震撼了,我的心隐隐的痛,象被人用细丝牵着轻轻拉扯,,有种幸福的酥软。

我看着周,环着他的腰,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喃喃自语:“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对我那么好……”

周抱着我,小声抱怨:“你们女人真难伺候,对你不好你要抱怨,太好又不敢承担,男人难当啊……”

我扑哧笑出声。

周笑着点我的鼻子:“让我再宠你一次,亲自做顿午饭给你吃吧!我买了很多菜呢!”

“想看看我的厨艺?”我眉毛一挑,看着周:“向想我挑战?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厨呢!”

真的,我平时很喜欢做饭炒菜,以前还专门报读过烹饪班呢。

“我不相信!现在的女孩子没几个会做菜的!”周不相信的看着我。

“那,我们来比赛……”我看着周。

他点头。

于是我们开始动手瓦解放在冰箱里的菜蔬。

由于材料有限,我们只有做最简单的家常菜。

我没想到周真的会作菜,动作熟练而且游刃有余。

当然,周也没想到我的动作也这么麻利。

我们一起洗菜、切菜……有时候他会回过头看看我,然后乘我不注意吻吻我,我也会偷偷看他,幸福就象夏天的杂草,恣意生长,疯了似的填满我的心。

菜端上桌,周做了金酱色的宫保肉丁、红黄相配的番茄炒蛋、我做了青翠欲滴的青菜,和一锅奶白色的鲫鱼汤。

我们相互品尝对方做的菜,满足得叹气,互拍对方马屁。

我赞他:“简直是人间极品。这道宫保肉丁是正宗的小荔枝味,酸甜适度,回味悠长,有初恋的感觉。这道番茄炒蛋,别出心裁加了辣椒,蛋的柔滑和番茄的清甜配合的完美无暇,加上辣椒的微辣,让人有流泪的冲动,是爱到极至的味道。”

他也夸我:“青菜色泽诱人,有卖相,入口香脆,保留了青菜微涩的原味,是青涩恋曲,而鲫鱼汤着鲜美无比,吃过这锅汤,谁都会舍熊掌而选鲫鱼了。看来国际爱熊组织应该来向你偷师学艺了!”

说完我们自己也觉得好肉麻,开始看着对方傻笑……一顿饭在极其愉快的氛围中吃完。

饭后,周主动承担了洗碗的重任,我则在旁边削水果。

吃完餐后水果,周循例躺在沙发上睡午觉,我则坐在地上,将头枕在他腿上,看小说。

很快周就睡着了,他沉睡的脸英俊无比,我忍不住吻了又吻。

周午觉时间结束后,他躺在沙发上,我斜躺在他怀里,我们各自看书。

我放很轻松的爵士版的老歌。

我们沉醉在这怀旧的音乐里,享受着彼此依偎的幸福。

我满足地叹气。

我一叹气,周就吻我,他说:“最怕听见你叹气,你一叹气我心就乱了,很不忍,只好以吻缄言!”

我再三向他解释,我满足的时候也会叹气。

可是他就是不管,我也只好控制住自己,连叹气都不感叹出声,只得在心里。

原来爱一个人,叹气也不能出声,但这缄默是幸福呢!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周一直待到晚上才离开,走得时候,我们彼此都感到依依不舍。

周说:“明天见!”

我心里也说:“明天见!”

明天还要见呢!还有后来!大后天……

周走了,房间里到处都有他影子,我觉得更加孤单。

我随意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对了,还有一条短信没有看,为了不让人打扰我们,我特意关了一天手机。

手机一打开,是陈砚的短信。

他说:“今天拿到新房的钥匙,心里很欢喜,我多么希望你是房子的女主人!”

他还说:“我在房间里听李宗盛的《鬼迷心窍》,久久不能入睡,我想你,渴望听见你的声音,嫁给我好吗?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永远让你快乐……我已经鬼迷心窍,歆蕤,我爱你!我在唱《鬼迷心窍》给你听,你听见了吗?”

我看看短信的时间,正是我哭着在房间里听《这样爱你对不对的时候》,那一刻,我也在想陈砚,差一点冲动地把自己嫁给他。

《鬼迷心窍》的歌词真的很经典,我曾经说,如果一个男人象歌里的男主角一样爱我,我一定嫁给他。

如果我在周叩门之前看了这条短信或给陈砚打了电话,也许一切都不同了呢!

命运就是这么弄人,很多事情只差一秒。

恋人和朋友之间的选择也只差了这一秒,早一秒我也许就嫁了他,可是偏偏阴差阳错,就慢了这一秒钟。

我和陈砚永远注定只有做朋友。

哪怕他对我唱了《鬼迷心窍》。

世界上的事情,最怕就是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他晚了他一步,阴差阳错她早了她一步,阴差阳错……终于不能成眷属。

我轻轻叹气……

这阴差阳错的一秒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选了《鬼迷心窍》放来听,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李宗盛的声音寂寞的在房间里回荡……“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我知道这是陈砚的心声……

同样,这也是我的心声……

对周,我到底是鬼迷心窍,还是前世的姻缘呢?

鬼迷心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