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敏郡主口气中泛着酸气,冷冷道:“是啊!流云锦呢!皇后娘娘可高兴了,那贱人说什么,皇后娘娘就答应什么。什么出宫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的荒谬事都答应了。”
呼邪赛雅眸光一动,问:“什么七七四十九天?”
明敏郡主于是把方才在中宫中看到听到的事说了。
呼邪赛雅听了,嗤笑:“这不过是借口罢了。听说弄玉公主不愿挑驸马,我看她是想拿这个搪塞过去,躲婚罢了。”
明敏郡主亦是冷笑:“是啊,还不是华云罗这个小贱人在公主背后出谋划策。什么把流云锦送给皇后,讨好皇后娘娘……这一招谅那李曲儿的脑袋是想不出来的!”
她心中深恨。流云锦若是献给了李天逍,她手中的那一匹就不能赠给了凤朝歌。流云锦这么珍贵,万一将来有心人告她充王府有不臣之心那就完了。
她越想心中越是不甘。
呼邪塞雅忽地问道:“她们当真要出宫?”
明敏郡主点头。呼邪赛雅眼底幽幽,似笑非笑地道:“可别出了宫就乐不思蜀啊!”
她说完带着一抹若有所思的诡异笑容走入了中宫。
出宫的事经过皇后亲口应允之后便十分顺遂。很快内务府便拟出了一个吉日,订了日子由云罗陪着弄玉公主李曲儿出宫。两人煞有介事地准备着。因为要七七四十九天,所以什么都带一点。很快装满了四五辆马车。
出宫的日子到了,云罗与李曲儿一早就准备妥当,上了马车,缓缓出了宫中。李曲儿在马车上十分兴奋,道:“还是华姐姐的计策好。皇后一下子就准了我们出宫了。”
云罗眼中含着忧虑,道:“若是七七四十九天过后,公主没找到晋公子……或者是……晋公子……”
她欲言又止。
李曲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涩然问道:“华姐姐的意思是,晋公子会不喜欢我吗?”
云罗见她眼中的伤心,不忍再看,悄然垂下眼帘道:“我的意思是,公主要做好准备。若是无法与晋公子缔结姻缘,恐怕就要顺从皇后娘娘的意思,挑一位如意郎君……嫁了。”
车厢中顿时陷入了沉默。
世间的女子哪有容易有这么好的运气。与心尖上的人缔结百年姻缘,从此白头到老呢?多的不过是情深缘浅,终究一场空欢喜。最后所嫁的人便是另一人。
如她,如李曲儿……也许最后的命运都是如此。
半晌,云罗听见李曲儿强笑道:“好吧。”
两人挑中的是离京城百里的密云寺。密云寺也是一座享皇家香火的寺庙。僧人众多,寺后还有专门辟的一处精致雅苑。云罗与李曲儿在日暮时到了密云寺中。
住持亲自来迎,道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
云罗谢过了住持,忽地又道:“公主怀念应王妃,想闭关斋戒一段日子为应王妃超度念经。不想让外人打扰。”
住持连忙道:“公主仁孝,应王妃若地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
送走住持。李曲儿偷偷从屏风后转出来,吐了吐粉舌道:“如果母亲知道我这样做,不知会不会怪我。”
云罗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道:“公主胡说什么呢。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遮掩过这一众下人的眼目。”
两人商议定了,于是在一夜月黑风高之夜,带了凝香偷偷出了密云寺,悄悄向鸣山郡而去。
……
宫中,皇后对那一件流云锦做成的龙服越看越是欢喜。她感叹道:“真可惜这流云锦寻遍世间也就几匹,若是有巧手的织娘能到了宫中日夜织就,本宫也要做一件大红的凤服。”
女官谄媚上前道:“这还不容易,皇后一道意旨,着内务府去寻会织流云锦的织娘就行了。”
皇后心动,却皱眉道:“但是之前有言官对本宫甚是有微词,还是算了,省得让人又抓住了把柄。”
女官见皇后不乐,连忙安慰道:“皇后可暗中派人去寻,然后秘密带入宫中。言官不知,自然就不会再攻击了娘娘。”
皇后一听,满意点头道:“好,不错!着令下去办吧。”
女官连忙应声退下。过了一会,有内侍悄悄上前道:“皇后,有人要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心中一动,笑道:“她耳朵真灵啊。让她进来。”
皇后于是到了内殿中。过了一会,内侍领来了一位素衣女子。
她笑着上前,道:“听说皇后娘娘得了一匹流云锦,臣妾前来恭喜娘娘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还真的是耳目灵通,想必你也听说了公主与那女人出宫去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皇后有什么想法么?”
皇后漫不经心道:“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华云罗最近老实不少。她想法子出宫,不过就是替着李曲儿躲婚罢了。本宫看在她送流云锦的份上,就睁一眼闭一眼由着她们去了。”
那女子忽地道:“皇后娘娘还记得华云罗的兄长华元嗣吗?”
皇后一怔,缓缓靠在凤座上,问:“就是那断了一臂的华元嗣?”
那女子眸光一闪,低了头慢慢道:“是极。”
皇后眸光幽幽,道:“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那女子笑了,幽幽道:“皇后娘娘忘了他那一臂是怎么断了的吗?”
皇后嗤笑,眸光幽冷:“本宫自然没忘记。不过你这般紧张,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提点本宫?……”
那女子微微点头:“我这么着紧,自然有道理。当日华元嗣没死只是断了一臂,而后才出了太子府去养伤。皇后别忘了,当初皇上十分看重华元嗣的才能,要不是他断了一臂皇上早就重用了他。皇后娘娘不知,如今华元嗣又重新得到重用。臣妾听说皇上派了他前去衢州。”
皇后一听,面上的紧绷顿时消散于无形,修剪得十分精致的指甲轻抚凤服上的珊瑚璎珞,曼声笑道:“不过是衢州,你紧张什么?衢州又不是潞州。皇上要用兵的是潞州,华元嗣守在那边不算得到重用。再说断了一臂的男人又能做什么用?本宫觉得你还是太过紧张华氏兄妹了。”
她面上带着不以为然,显然不把这消息放在心中。
那女子眸光一闪,问道:“皇后娘娘难道不担心本朝出一个卫子夫与卫青兄妹吗?”
皇后嗤笑:“本来是挺担心的,但是那华云罗不是卫子夫,华元嗣更不是卫青。再者我可没听说过卫青是个独臂的将军呢!”
那素衣女子一听皇后这话,眉心紧拧,显然并不赞同皇后所说之事。
皇后见她面上不豫,不耐烦地安慰道:“你一片忠心为本宫好,本宫会记住你的话的。华云罗若是有什么苗头,本宫便会亲手掐了。”
那女子见皇后如此说,知道已不能再劝,躬身道:“既然如此,臣妾告退了。”
她说着出了中宫,一回头,恢弘的中宫在天光下耀眼刺目,她眼中掠过冷冷讥讽,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蝇头小利就忘了自己立足的根本,皇后,看来你将来的下场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说着转身步下玉阶,正在这时,远远走过一队宫人。她定睛一看,眸光微闪,低头对身边的宫女说了几句。宫女匆匆前去,不一会宫女带来了话。
“玉充媛娘娘有请。”宫女低声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拉起肩头宽大的风帽将自己严严实实遮掩了,悄然前去。
到了僻静的一处凉阁中,玉充媛呼邪赛雅正等在阁中。她见这素服女子前来,红唇一撇,冷冷淡淡地道:“你怎么进宫来了?要知道宫中可不是怎么欢迎你。”
“时日久了,得见故人不是令人欢喜的一件事吗?为何充媛娘娘这般讨厌见到臣妾呢?”那女子笑了笑。
呼邪赛雅只是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些许的怨毒:“今日你来要做什么呢?”
那女子盘膝坐在了呼邪赛雅面前的席上,笑道:“我今日听说皇后娘娘得了一件流云锦,所以进宫来瞧瞧的。”
呼邪赛雅一听,冷笑:“是那华云罗献上的。皇后喜欢得不得了。甚至允了她与那弄玉公主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