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真真假假,听着有道理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凤朝阳眉头越发拧紧。他忽地一声冷笑,一巴掌拍上案几,怒道:“华凌风这个狡猾的老匹夫竟然玩这个花样!”
他眼中凶光掠过,猛地盯着眼前的云罗,桀桀冷笑:“既然我得不到,凤朝歌那贱种也别想得到!”
云罗心中一惊,凤朝阳已一把将她拖来,狠狠地扯落她身上外衫。云罗铁青着脸一巴掌扇上他的脸,怒道:“畜生!”
人都道大皇子凤朝阳荒唐残暴,没想到他为所欲为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竟敢闯入朝中重臣家中****臣子之女!
凤朝阳挨了她一巴掌,一双鹰眼中却越亮,高大的身躯猛地欺近,淫笑道:“今日就让本殿尝尝芳菲楼第一美人的滋味!”
他说着一把向她胸前扯去。云罗右手不能动,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眼前这禽兽所辱,她猛地拔下头上发簪狠狠刺向伸来的魔爪。
凤朝阳见她倔强泼辣,眼中的兴趣更浓,翻身将她压在地上。他身材高大健壮,压下来犹如一座山似的。云罗心凉如雪,手中的发簪被他打落一旁。身上衣衫被扯落大半,她一咬牙,竭力伸手去勾发簪,只盼最后能杀得眼前这个禽兽,自己逃过一劫。
正在这危急关头只听得“哗啦”一声,云罗听得桌椅被什么踢翻,压在身上的凤朝阳忽地飞了出去。她得了自由急忙起身缩在一旁。可眼前的情景令她惊得口瞪目呆。
只见赶来的华元嗣眼中通红如血,如疯了一样狠狠揍着凤朝阳。他怒吼道:“你个禽兽!我元嗣今日要杀了你!”
花厅中乱成一团,凤朝阳随着带着的恶仆纷纷扑进来助阵,可是都被华元嗣一脚一个踢飞了出去。凤朝阳挨了几记重拳,鼻青脸肿地狼狈四处躲着。华元嗣犹如一头发了疯的豹子,见人就打。花厅中乒乒乓乓乱成一团,赶来的将军府下人也加入战团。云罗扯了扯嘴角,终是颤抖地拉起破败的衣衫缩在了墙角。
“昀姐姐!”身边不知什么时候钻来华元青。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可是却异常坚定地道:“昀姐姐快走!快走!”
云罗这时才想起要跑,可是才刚起身腿就软得跌在了地上,厅中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华元嗣的怒吼声震耳欲聋。华元青见她走不动,急忙将她撑起,云罗心中一暖,扶着他匆匆逃出了花厅。
她才刚出了厅门,迎面就碰上赶来的华凌风与周氏。华凌风怒吼道:“都住手!”
周氏见了衣衫不整的云罗,一怔之后赶紧将身上披风脱下披在她身上,牢牢将她包住,对华元青急道:“快去给你昀姐姐拿衣服!”
华凌风脸铁青得有如锅底,冲了进去一手一个将打成一团的人拎出厅外。华元嗣打得疯了根本听不进。他一拳拳带着悲愤狠狠往凤朝阳身上招呼。凤朝阳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再下去非得命丧当场。
华凌风一把将华元嗣拉开,怒道:“你要打死他吗?”
华元嗣眼中通红,怒吼:“这个畜生!让我打死他!他居然敢……居然敢欺负我的妹妹!”
华凌风铁青着脸将他连拖带拽地拉出花厅。厅前一地哀嚎,凤朝阳被人扶着出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阴狠的眼掠过眼前众人,冷笑:“华凌风!你等着瞧!”他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出将军府。
众人沉默,华凌风看着眼前暴怒不已的华元嗣,再看看周氏身边低头不语鬓发散乱的云罗。他眼中老泪滚落,黯然道:“为父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
周氏长叹一声,将云罗搂入了怀中。周氏的怀中有香粉的气息,芬芳扑鼻。云罗被她搂着,身子猛地僵硬。可是她却笑了,一双眼熠熠生辉,灿若星子。
她含笑道:“父亲,我没事。”
这一夜,将军府从未这般彻夜未眠。狼藉一地的花厅收拾干净。华元嗣脸上身上挂了彩,上了药之后并无大碍,只是一张英武的脸依旧铁青,杀气腾腾。华元淑惊魂未定伏在母亲的怀中抽噎。云罗脱了臼的手腕接上,为了小心起见上了膏.药用布裹着。她脸上身上也有几处擦伤都上了药。华元青不知为何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似乎生怕她再被人欺负。
华凌风坐在上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仿佛顷刻间老了十几岁。
他沉重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将军府祸事将近。要准备另谋出路了!”
众人纷纷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华元嗣第一个跳出来,怒道:“父亲!待我去杀了凤朝阳这禽兽天下人定不会说什么!皇上圣明,难道要包庇这等恶人!”
“混账!”华凌风一掌拍上案几,怒道:“第一个惹祸的就是你!你!……你!你还不给我跪下!”
华元嗣不服气,可是看着垂泪的母亲,只得跪下。
华凌风看着他,捶着心口道:“大皇子是什么人?他是嫡子!皇后刘氏权倾朝野,捏死你如捏死一只蚂蚁!今夜你赶紧收拾包袱,赶紧去逃命!”
华元嗣一怔,失声道:“不!我不走!明明是凤朝阳那个畜生他欺负我们!”
华凌风狠狠拍着桌子,怒道:“不由得你不走!你难道让我与你母亲亲眼看着你死吗?”
周氏转身从下人手中拿来准备好的包袱塞到他的手中,泣道:“嗣儿,快走吧!趁大皇子还没告到皇上跟前。今夜就走!”
厅中气氛沉重,华元淑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华元青紧紧靠着云罗,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云罗对上父亲苍老的眼睛,心底沉沉。华元嗣还想说什么,门外匆匆走来管家,管家身后还跟着闻讯而来的苏晋。
管家道:“老爷,马车备好了。”
苏晋依旧一身蓝衫,背着随身不离的古琴,面色清冷凝重上前道:“元嗣,走吧。我送你出城!”
华元嗣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心中悲愤欲狂还要再说。苏晋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对华凌风道:“华将军放心吧。我定会护送元嗣到安全的所在的。”
华凌风痛苦地摆了摆手,转头不看。华元嗣看着眼前这局面才明白大祸临头。他猛地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孩儿不孝,连累了父亲母亲,孩儿……走了!”
周氏已泣不成声,只牢牢搂着华元淑哭成一团。华元嗣起身,看着一旁沉默的云罗,勉强撑起笑容道:“昀妹妹,我走了。虽然我们没什么机会相处,但是……我是把你当亲妹妹的。元淑和元青,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云罗抬眼,良久才道:“好。”
华元嗣惨然笑了笑,背着包袱转身随着苏晋走了。外面夜色重重,云罗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追到了门边。
苏晋推了华元嗣上了马车,回头对她肃然道:“如今京中局势已是一触即发。你当凤朝阳如此肆无忌惮是为何?因为皇上病势加重,刘皇后已纠集了几位重臣正打算力谏皇上立大皇子为储君。除了皇宫里的御林军不是刘皇后的人,京畿护卫军、还有守护皇城的禁卫军俱已暗中投靠了刘皇后!”
云罗听得心中震动不已。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弱女子,怎么知这种军国大事?难怪今日凤朝阳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跑来将军府中闹事!原来他一则恼恨华凌风不投靠刘家,二则他已笃定了梁国帝位跑不出他的掌心。
“走吧!”苏晋用极低的声音对她道:“凤朝歌如今也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他前几日为何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求亲,就是为了让朝中摇摆不定的朝臣们看着他已说服华将军与他一路。但是……太晚了!”
苏晋说完上了马车,端坐在车辕上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言尽于此,走与不走你自己决断。”
他说着吩咐车夫驶离将军府。车辙碾过青石板路,顷刻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夜风吹来,云罗看着眼前茫茫的夜色,久久怔忪无言……
……
一连几日华凌风都早早出门很晚才回到府中。华元嗣走了,华元淑与元青姐弟两人陡然变得沉默。华元淑前来看望云罗,涨红了脸,道:“多谢你那一日救我。”
云罗一连几日心神不宁,只摆了摆手。华元青在一旁忽地道:“将来我要学一身本领,杀了那狗贼为姐姐报仇!”他乌黑的眼中皆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恨意。
云罗眸光一暖,握住他的手,轻叹:“我没事。”
华元青却不领情,对她郑重道:“大哥离去时吩咐我要保护姐姐和昀姐姐的!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保护姐姐!”
这一句勾起了伤心事。华元淑捂着唇小声地哭了起来。云罗看着眼前的姐弟两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厦将倾,是福还是祸都躲不过。而她当真能这个时候走得一干二净吗?
苏晋带着华元嗣走了三四日,京城中的流言越来越多。将军府虽闭门谢客,可是依然能感觉到不一样的紧张气氛。华凌风在一日清晨出了城却不知去了哪里。周氏****在府中的佛堂念经,府中的气氛沉闷得简直令人发疯。云罗听着下人说将军府四周有人日夜监视,连买个菜都有人跟踪着。
凤朝歌就是在这样紧绷的时候悄悄来到了将军府。
他与周氏密议了良久之后来到了云罗的绣房中。云罗正与华元淑对坐刺绣,画画,打发时辰。
他看着她良久,眸光复杂,问道:“云罗,伤好点了吗?”
云罗恍恍惊觉抬头。华元淑见是他,施了一礼红着脸退下。他走进房中撩袍坐下,伸手握住她缠着绷带的手腕,低了精致浓黑的眉,问道:“伤到了哪里?”
云罗摇了摇头:“不碍事了。”
凤朝歌眸色复杂,欲言又止,良久才道:“云罗,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女人保护不了?”
云罗一惊,不过几日的光景眼前的凤朝歌已不一样了。他犹豫不决、从容不再。
她沉默一会,问道:“殿下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凤朝歌轻笑一声,抵住额角,半晌才道:“尽人事听天命。但愿父皇能撑到华将军来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