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尖锐的断箭狠狠刺向他的眼睛。
“啊――”一声如野兽一样的哀嚎声传来。整个营地中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士兵们只见囚车中,那个被羞辱的女人披头散发,手中执着那一支断箭深深刺入了前去捡箭士兵的眼窝中。鲜血顺着士兵的脸纷纷流下。
她冷冷执着箭,不断加重力道,眸光冰冷。
“啊啊啊――”那个士兵痛得一把推开她,满地打滚。
云罗这才收回手退到了角落。她手中还拿着那一支断了的箭,只是箭头上鲜血淋漓。
她冷冷看着囚车外呆若木鸡的士兵们,干裂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那阿木闻声匆匆来,已有人扶起那倒霉的士兵,气愤异常地对他说什么。越来越多的士兵被这边的变故吸引。他们听了事情经过,纷纷叫嚷着什么。
那阿木阴沉着脸看着失了一只眼的手下,再看看囚车中一动不动的云罗。忽地,他猛地拔起剑,大步流星地走向囚车。
“贱人!你给我下来!我要让每个士兵都把你给轮一遍!看你还嚣张到什么时候!”他气得叫嚣。
云罗面色冷然。她比了比手中的断箭,指着自己的喉咙间:“若我死了,王子殿下也活不久了!王子三思!”
她说着手中血淋淋的箭就划过细白的脖颈,一道血痕缓缓流下。
那阿木看着她眼底冰冷的神色,惊得收回了理智。
“你你……华云罗,你就是个疯子!”那阿木气得挥剑砍向囚车。
云罗吃吃地笑,柔声道:“是,我就是个疯子。所以王子殿下还是早早把我给交出去的好。不然的话,我在王子殿下这里多受一分痛苦,将来一定加十倍百倍报复你!”
那阿木一听,阴沉沉冷笑:“你会有这个机会吗?华云罗等着瞧吧!”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冷冷看着云罗,问道:“对了,皇后娘娘,你知道是谁给了我兵器马匹,又让我顺利进入中原的吗?”
云罗眸光不定地看着他,只是不语。
那阿木走上前,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绝对想不到是谁这么做。那个人受过你的恩惠,那个人还是你从玉林草场救了的男人!”
“是谁?”云罗心中怦怦跳着,答案呼之欲出,可偏偏无法说出口。
“是你曾经的皇上啊!哈哈……就是李天逍啊!”那阿木笑得无比得意,“他为了打败凤朝歌,竟然找到我,让我悄悄进入中原设伏突袭凤朝歌。他许我两州之地,让我为他效命。哈哈……你说,你们中原人是不是卑鄙无耻?敌人可以变成朋友,朋友也可以顷刻转眼成为敌人。哈哈……”
云罗盯着那阿木得意洋洋的脸色,心口一点热气慢慢消散,浑身恶寒升起。
是他。
她果然没猜错,李天逍亲自率军除了川霞关不是真正为了突围,而是为了诱使凤朝歌出战,然后他在半道上设下埋伏突袭凤朝歌,想要一举歼灭。只要凤朝歌一死,川霞关之围就可解了。
可是古语有云,“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如李天逍这般善于算计的男人这一次却着了那阿木的道。走错了这一步棋。
他没想到阿木狼子野心,阴奉阳违,悄悄抄了近路将她掳去当做筹码……
“皇后娘娘,滋味如何?在玉林草场你千百维护那个男人,可是却没想到他翻脸无情,为了灭你的梁国无所不用其极,哈哈……”那阿木看着云罗呆愣的脸色,笑得分外得意。
云罗慢慢捏紧了手中的断箭。
她幽幽盯着那阿木良久,慢慢地也笑了。
那阿木被她盯得浑身不适,怒道:“贱人!你笑什么?!”
云罗唇边的笑意越来愈大,笑得越来越欢畅,笑得浑身发抖。她盯着那阿木恼羞成怒的眼睛,笑着道:“我原以为那阿木王子是拿了我想要威逼凤朝歌,可是没想到你这么愚蠢。一下子得罪了中原上兵力最强的两位皇帝!”
她柔声道:“这下不但凤朝歌饶不了你,连李天逍也饶不了你!两龙相争你也许还能拿点好处。可是如今你把祸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梁晋几十万的大军都在此地,你当他们会不会放了你?那阿木王子,你想要的岐国复国大梦,这一辈子永远都没办法实现了!”
她说完放声大笑。
那阿木听着她的笑声,眼皮忍不住跳了起来,心中的一点不安越扩愈大。梁晋两国几十万大军,而他只有精骑兵不过五千不到,万一两军都调转矛头一致对付他……
终于那阿木怒喝一声:“把这贱人给本王看好了!”他说完气急败坏地走了。
云罗看着他离去,这才停了笑慢慢缩在囚车一角。她木然看着手中的断箭,心口上泛起一阵阵疼痛。
“皇后娘娘,滋味如何?……”
“在玉林草场你千百维护那个男人,可是却没想到他翻脸无情,为了灭你的梁国无所不用其极,哈哈……”
那阿木讥讽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一字一句划过心上,这么疼。
这样的滋味……她将头埋入膝中,轻轻地笑了。
……
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那阿木照例呼喝士兵们赶路。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云罗刺瞎了一个士兵,所以休息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敢来羞辱她。到了中午,甚至还有一碗水一块干硬的馍馍给她。
云罗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
明白了眼下的形势,她脑子清明许多。难怪这一路上那阿木走得顺顺当当的,一定是他传了消息给了凤朝歌或者李天逍。他知道云罗在两人心中的地位,因此越发有恃无恐。
凤朝歌自是不必说了。他一定会为了她的安危让步。
只是李天逍……
她眸色渐渐复杂,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启程了!启程了!”稍事休息过,就有岐国士兵呼喝道。
云罗收回思绪,缩在囚车一角。她浑身疲惫又饿得无力,所以保存体力是上策。
此时太阳已升上了中天,她眯眼看去远远的地形与先前一路走来的有点不一样,不再是荒原山包,而是两旁多了胡杨木。绿油油的一片令眼前一亮。
一行人走了一段,忽然又有人呼喝着停下来。云罗心中警觉。果然过了小半刻,那阿木骑着马,带着几个士兵向她而来。
云罗警惕地盯着他上前。
“皇后娘娘,该用到你的时候到了。”那阿木阴恻恻笑了笑。
他一挥手,那几位士兵站在囚车旁持着长刀对准了云罗。吹毛断发的刀剑只离她不过半尺,
云罗心中一惊,怒视着那阿木:“你又想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那阿木冷笑一声:“只是给凤朝歌瞧瞧,若是有半点异动,本王子就把你大卸八块丢在荒原中喂野狼!”
他眼中掠过嗜血的狠戾目光。
云罗反应过来:“到了涵玉关?!”
“是啊。”那阿木冷哼一声,眼底有深深的恨意:“也不知凤朝歌怎么做到的,他居然绕过了川霞关抢在我们前头到了涵玉关!该死的!”
他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挫败感。
云罗脑中飞快转动起来。川霞关是在李天逍的控制之下,凤朝歌若要绕过川霞关,除非他不眠不休疾驰几天几夜才能绕道这涵玉关。他竟然这么快?……
云罗心中一热,抬头讥讽看着那阿木,眸中熠熠:“王子殿下一定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只是上天不公没给你运气。岂不知自大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忍耐机敏,你不如凤朝歌,比智谋,你也比不过李天逍的一根指头,你输定了!”
她擅长观察人心,字字句句都戳向那阿木心中的痛处。
那阿木自诩自己武功高,智谋绝顶,几次三番无法达成心中所愿不过是运气不佳。从前玉林草场生变便是自己着了云罗的道。如今挟恨而来,是要一雪前耻,顺带报仇。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绝好计策被云罗一点破,越说越不值钱,越想越是没有底气。
他恼火之极,抽剑上前狠狠向云罗刺去。云罗不躲不闪反而迎向他的剑。
那阿木心头一跳,急忙撤剑,怒道:“你疯了!”
云罗咯咯笑了,眼底皆是不屑与鄙夷:“你敢杀我吗?杀了我,你们这一批人统统都要葬身在这荒原中做了无主的游魂!”
那阿木气得脸色煞白,暴跳如雷,却不敢动云罗一根寒毛。
云罗冷眼看着他怒火熊熊。正在这时远远的有一骑向这边疾驰而来。那骑士到了那阿木跟前跪地呈上一册金灿灿的东西。
云罗只看了一眼,心头跳了跳:那是国书!是梁国的国书!
那阿木看了一会,得意得哈哈一笑。他走上前扬着手中的国书,眼底是踌躇满志;“华云罗,你看看你夫君为了你,把梁国占的三州都还了!哈哈……”
云罗看着他欢喜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越发觉得那阿木可笑又可怜。
一纸承诺在这乱世中又值几钱?
就算那阿木让凤朝歌把皇位让出来,她相信凤朝歌也会写上去。这一切不过是虚名,谁手中有兵有马,谁有办法守住江山那才是真本事。就算凤朝歌亲口许诺把梁国占的三州还给了那阿木,一转身又可以挥军北上,那阿木又能耐他何?
当然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无端激怒那阿木的,只是看他的目光越发显得轻蔑。
那阿木高兴了好一会。那骑士忽然又说了一句。那阿木面上的笑容收起,看向云罗用岐国话问了一句。那骑士点头。
云罗心怦怦直跳。她隐约猜到了那阿木的意思。
果然那阿木走向云罗,嗤笑一声:“你的夫君要见你!哈哈……好大的手笔,三州之地就换见你一面。看他见你这幅鬼样子还会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