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推开他:“朝歌,我累了。你回去吧。”
凤朝歌不放手,抱紧她,修长的手游走在她纤细的腰腹间带去她需要的热意。他问:“你还在生气?”
“我不生气。”云罗声音淡淡的,“我只是觉得累。”
“为什么会累?”凤朝歌板正了她的脸,目光在她的脸上搜寻。
“我也不知道。”云罗推开他的手。
凤朝歌忽然紧紧吻住她的唇,重重碾过。深深的吻一下子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
“既然累了就把一切都交给我。”他声音低沉:“昀儿,我会夺来属于我们的江山。包括凤儿!”
他说着一把扯开她的腰带,探入她纤细如柳枝的腰间。云罗重重一喘,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放开我!”隐约的怒意令她声音微微拔高。
“不放!”凤朝歌的声音因为闷而沉冷:“我不许你去想李天逍!”
云罗冷冷反击:“我没有想他!我恨他!”
“恨也不行!你现在满脑子一定都是在恨他,想着怎么破他的晋国,这些事由我来想就行!”凤朝歌一把将她乱舞的手抓住,目光坚毅,声音笃定:“我不会输给他,我发誓!”
云罗住了手,眼中的亮光慢慢淡了下去,半晌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木然:“好,我信你。”她说罢侧了身,静静睡去。
凤朝歌搂着她纤细的腰间,头抵着她如泼墨一样的发,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在身边,而不是明明这近却觉得风一吹,她就会消散不见踪影。
月色流转,草虫啾啾,夏夜静谧,只是谁也不知这一片天地什么时候会蕴着一场大的暴风雨。
……
凤朝歌御驾两日后已到了潞州。梁国士气大振,国中乱象虽还在,却因为这一场关键之战而渐渐安定了人心。
晋军新败,千头万绪都要从头做起。川良府离潞州很近,最是危险。可偏偏李天逍将它拿做了战时的中心,无论谏官怎么劝始终不肯御驾回京。他终究是百战之神人。很快收拾晋国残军在川良府四周围了一圈铜墙铁壁。
凤朝歌五万北伐精锐也已到达潞州,至此,梁国囤兵二十万,晋军十五万精锐一起雄踞潞州边,大战一触即发。
……
“议和?”潞州行宫中,凤朝歌看着呈上来的国书,冷笑连连:“议和?李天逍难道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来诳朕一次?”
他说完,眼前的烫金国书被他长袖一挥狠狠摔了出去。
“当朕是蠢货吗?一鼓而盛,再而衰,三而竭。不乘胜追击,难道给李天逍一次喘息的时机?这种国书一看就是作假,竟然还敢呈上来!”
他眉眼皆是峭冷,看得一干臣子们战战兢兢,无人敢吭声。
“皇上生什么气?”一道柔和的嗓音从殿外传来。众人看去,只见殿外天光耀眼,云罗慢慢走来。一时间竟不知是天光美,还是人更美。
七宝珍珠绣鞋刚刚好走到了那烁金国书前。她慢慢弯腰捡起,十指纤细雪白,捏着那国书越发显得雍容华贵。
她打开看了几眼,淡淡道:“诸位大臣们都退下吧。本宫与皇上有几句话要说。”
她声音虽轻却有不容置喙的威严。朝臣们纷纷退下。
凤朝歌见她来了怒气稍缓,面色却依旧铁青:“云罗,你想要说什么?”
云罗打开国书,里面笔力刚健,字迹熟悉,正是李天逍的御笔。她扫过合上,淡淡道:“朝歌,我以议和之计败他几万大军,如今他又要议和,应该不是作假。就算是假的,对我们也有利,李天逍要是要议和,肯定要拿出几分诚意来。”
“议和?不可能!”凤朝歌斩钉截铁,“如今我军士气正旺,晋国新败,怎么可能和他们议和?再说,谁知道他是不是借着议和给自己喘息修整机会。昀儿,你怎么可能没想到这几点?”
他一字一句犀利无比。
“朝歌,那你的意思是要决一死战了?”她问。
“当然!”凤朝歌冷眉一挑,反问:“难道还有第二种选择?”
云罗捏着手中的国书,半晌才垂眸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明白了。”她说完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凤朝歌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忽然沉声问道:“云罗,你想议和?”
她不会无缘无故来这朝政重地。唯一有可能的是,她知道了李天逍递送国书的事。难道她是为了李天逍来的?……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怒意。
李天逍,还是李天逍……恨也好,憎也好,他的影子始终在他与她之间,成了再也跨不过去的梦魇。想着眼底的怒意渐渐化成了阴沉的阴影。
云罗顿住脚步缓缓回头。
她看了他半晌,神色淡然如水:“议和只对梁国有好处,与我没有半分好处。我来只是问你的决定,若你不肯议和自然要打下去。”
凤朝歌面色一松,慢慢道:“我就知道昀儿与我是站在一起的。”
云罗久久看着他,忽然一笑:“不过……朝歌,若论打仗你不是他的对手。永远都不是。”
凤朝歌一愣。云罗已如一朵云一般轻盈地走出了议政殿。
身后,那一双狭长凤眸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的身影,久久不收……
……
午后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华元嗣和华元青两人坐在凉阁中闷不做声。华元嗣还算沉稳,华元青却已然坐不住频频向外看去。
雨幕淅淅沥沥,草木低垂,夏季已过了一大半,却还有这么多的雨水。这一年的四季分外冗长。冬也长,春也长,夏也长,长得令人忘了时间的流转。
过了一会,有人打开院门一道清影慢慢走来。
华元青低呼一声“姐姐”,便追了出去。
华元嗣看去,天地一片风云飘摇间,一位倾城绝色的女子含笑走来。她容色被雨水打湿,分外清晰如画。
华元青踏着雨水跑过去。如今的他已完全是一位玉立修身的少年,军营的锻炼更令他又高又壮。
华元嗣轻抚着自己的断臂处,忍不住欣慰一笑。
华元青笑着看着云罗。云罗见他冒雨跑来接自己,不由莞尔。她从怀中掏出帕子,嗔怪看了他一眼:“做什么跑过来?看看,都打湿了!要是着凉了姐姐可不管你了。”
话虽如此,她却抬手捏了帕子轻擦华元青头上的雨珠。
华元青接过她手中的雨伞,扶着她的手,向了阁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姐姐小心点脚下。”
云罗含笑看着身边这已是隐隐要超过自己个头的弟弟,很是受用他的搀扶。
进了阁中,华元嗣上下打量了云罗,放心点了点头:“昀妹妹气色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云罗坐下,含笑施礼:“哥哥这次大破晋军,妹妹应该谢哥哥的。”
华元嗣摇头失笑:“如果不是昀妹妹,这场仗还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呢。我看是梁国应该谢昀妹妹。”
云罗笑了笑,只是那一点笑容很快就隐没。
华元青在一旁好奇地问:“姐姐,这次让我们来是要做什么?还是打仗吗?”
云罗只笑不语。
华元嗣忽然对华元青道:“青儿,你去外面守着,我有几句话要与你姐姐说。”
华元青一愣,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起身,嘟哝:“有什么难道我就不能听吗?小气!”
他说着脚下却不含糊往外走去。事关重大,他也只是口上说说,自然不会耍小孩子脾气。
云罗含笑目送华元青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华元嗣也静坐在一旁,默默无语。潞州那一仗,天下人只知梁国大胜,却不知其中曲折与代价。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杀得李天逍一个措手不及,兵败百里趁机夺回潞州。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阁中兄妹两人却依旧沉默。
良久,华元嗣忽然道:“妹妹,离开梁国吧。”
云罗忽的一怔,抬头看着自己的兄长,旋即失笑:“大哥说什么呢?”
“离开梁国,离开凤朝歌。不再参与这场战事。”华元嗣眼中都是郑重:“这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事。”
云罗笑了笑:“哥哥看不起女人吗?我可是败了李天逍呢。”
她的笑意还没浮上脸颊,就在华元嗣严厉的目光中如雪消融。
“你败了他吗?”华元嗣的脸色异样沉重,“你敢说你败了他吗?是,你是用计败了他。但是你赌上了凤儿!他是你的亲生骨肉!李天逍不是败给了你,他是败给了他自己的心慈手软。如果他是那种无情的男人,一剑结果了凤儿,你又要怎么办?”
“如果他拿了凤儿要挟你回晋国,你又该怎么办?”
“大哥我虽然断了一臂,人也不够聪明绝顶,智谋无双,可是我这一双眼睛看得通透。你又有多少筹码可以打败李天逍?你只有一个凤儿,只有一个你!这一次是凤儿,下一次是不是你要赌上你的性命?”
凉阁中寂静,华元嗣的声音分外清晰严厉。
云罗坐在蒲团上,脸色煞白如雪,冷汗涔涔。
良久,凉阁中无声。只听得凉阁外雨声哗啦啦,越发响了。华元嗣目光凌厉,只皱眉看着眼前脸色如雪的妹妹。虽目光落在她羸弱的肩上时,眼底浮起怜惜却还是冷冷直视她。
云罗看着眼前眉眼越发像极自己父亲的大哥,慢慢低下了头。
他的良苦用心,她懂。
云罗缓缓跪下,朝着华元嗣磕了个头:“大哥教训得是,云罗错了。”
听得她认错,华元嗣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知道错了就好。”他点了点头:“父母都已经过世,我是你们的兄长,不能看着你乱来。你速速跟皇帝请辞,回宫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