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殿下方才才会说,无论你毁不毁容他都不会娶你!因为这是逆了人伦啊!”秦菱笑得嫣然妩媚。
明敏郡主颓然跌坐在了地上。秦菱鄙夷地看着她,转身就走。
“为什么你这么恨我?”明敏郡主忽然沙哑地追问:“你竟在我病中挖出这多事来!还费尽心思亲眼让殿下看到我想杀华云罗!为什么?!”
秦菱顿住脚步,冷然回头,一字一顿地道:“那是因为你对不起我在先!是你抢走了凤公子!既然你抢走我最心爱的东西,我也一定要毁去你最心爱的东西这才公平!”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
云罗被李天逍抱着下了山。他用披风将她遮住,谁都不知他怀中是谁。云罗靠在他温热宽大的胸前,头顶是密不透风的披风,将寒意都格挡在了外面。
她不知他将要把她带到哪里,但是心中却莫名地觉得心安。
他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云罗放心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坚定有力的脚步声一直向前走去。
他带她上了马走了很久,似乎爬了山又下了山沟,然后又弃了马儿。这一路上,他始终不说话,仿佛怕惊醒了什么。云罗躲在披风之后,心底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期盼。
不知过了多久,李天逍终于停住脚步,长吁一口气:“到了。”
他把云罗放下,指着前方,朗朗一笑:“云罗,你看这地方美吗?”
云罗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觉得眼前美景如画,美的令人窒息。他带着她来带到一处山谷,山谷中有一小潭冒着飘渺热气的湖水,岸边,还有一座造得十分精巧的木屋。而延绵的雪山就在眼前铺展开去,气象万千。
云罗吃惊地看着这一切,问:“这是哪里?真美!”
李天逍含笑握着她的手,道:“这是为了在西山行宫打猎时歇息时特地建的一座木屋。有一年没来了,不知道有没有附近的猎人占用了去。”
云罗随着他走入到了木屋边。打开门,只见里面整洁如新。
李天逍看了一眼,苦笑道:“果然被人别人占用了。”
云罗看了屋中的摆设,看得出使用的人十分小心,尽量不弄乱屋子,而且每一件事物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这木屋被有心人妥善看管也是一种福气。”云罗道。
“坐一会吧。让我看看你的伤。”李天逍对她道。
云罗这时才觉得浑身疼,她为难看了他一眼,只是不语。
李天逍从怀中掏出伤药,见她还在磨蹭,不由皱眉:“若是伤了就赶紧上药。不然回去后怎么见父皇呢?父皇若是知道明敏她……”
他猛地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云罗仔细看了他的脸色,忽地轻笑:“她是皇上的女儿,殿下的亲妹妹。云罗说得对吗?”
李天逍一怔,眸光深深地看着她,道:“云罗,你不应该这么聪明的。”
云罗笑了笑,除下披风淡淡道:“可是若不够聪明,云罗也不能活到现在。”
金娘说过,女子不能在男子跟前显露比男子还聪明的心思。
“不说这个,过来。我为你擦点伤药。”李天逍对她道,“你别担心。有言在先,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李天逍看了倒吸一口冷气。方才她从山上滚落,擦破了背上不少地方。
李天逍皱眉道:“忍着点。”
冰冰凉凉的膏药擦上,过了一会就火|辣|辣的疼。云罗微颤抖,他下手便更轻一点。小小的木屋中药气弥漫,他认真为她擦拭伤口。疼痛过后伤口慢慢变得沁凉。他温热的手指在她雪白的背上轻抚而过,一如记忆中那么温柔。
云罗微微恍惚,木屋中气氛似乎渐渐不一样了。
“好了。”李天逍提醒。
云罗惊醒回神,默默穿好衣衫。两人相视却又同时避开。木屋外落日融金,千山雪景顿时被金光染成延绵的金粉,令人震撼。云罗静静看了一会,却知道天要晚了。
她回头道:“日落之前回去吧,不然皇上会过问。”
李天逍一双星眸却深深看着她,问:“你不愿与我多待一刻吗?”
云罗心中一颤,垂下眼帘。
“云罗,你在担心什么呢?”李天逍轻叹着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问道:“你还在担心我们的将来吗?”
云罗靠着他,良久才道:“不,我担心这无常的命运。”
李天逍一愣,只是良久地搂着她沉默不语。云罗依靠在他的怀中,悄然抬头。窗外的金光照在了他明晰俊美的面容上,深邃的五官被染上金色,就如雕刻出受人供奉的天神塑像,带着一层迷离的光。
她仿佛被这一层光蛊惑,伸手轻触他的脸颊。
李天逍低头,轻叹:“云罗……”
云罗缓缓地道:“我不相信这命运可以给我什么好运,但是我能相信殿下。”
她说着抬头轻轻吻上了他的薄唇。
眼前的美人雪白的面上含着一丝浅笑,美得不似真人。她一双明眸熠熠就如最澄澈的湖水,轻轻一荡便能迷醉了人的心神。
……
两人在木屋中絮絮说话。李天逍在木屋中寻到了一些干粮,熟练地把干粮烤热给云罗吃。云罗见他烤火的样子娴熟,问道:“殿下竟然懂得下人做的活计。”
生火翻烤食物……他做得如同家常便饭。
“我十二岁便随了父皇上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过去了。这行军打仗中什么都得懂一点。”李天逍笑道。他笑意朗朗,对曾经的艰苦岁月并不以为意。看得出他并不是娇生惯养的纨绔世家子弟。
云罗一笑:“原来如此。”
李天逍见她小口吃着干硬的馍馍,忽地道:“你吃得惯这东西?”
云罗看了看手中被烤得焦黑的馍馍,淡淡道:“还好。”
乱世中什么没吃过呢。她还吃过比这个更难吃的东西,这并不算什么。
李天逍见她随遇而安,眸光深深看着她。是谁说过,“……她柔顺乖巧,可是心性坚韧,你可知道麦田的麦子,风吹过会伏下沉重的麦穗,可是艳阳出来又会迎风招展。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将自己的一点心思深深地隐藏,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云罗察觉到了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殿下看云罗的脸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脸上?”
李天逍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淡淡道:“没什么。”
云罗看着他俊逸的侧面,心中一动正要说。李天逍忽地侧耳倾听,神色警惕。
云罗心中一紧猛地住了口。李天逍侧耳听了一会,忽地把炭盆盖住,一把拿起剑拉了云罗起身,小声道:“有人来!”
云罗打开窗户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只有风雪声外根本没有别的声音。
“是两个人。听声音不是侍卫。”李天逍简短地道。
他顺手一把将床上的披风收起披在她的身上,拉着她打开后门躲在了屋后的一丛乱草堆中。出木屋屋外风雪寒冷,云罗打了个寒颤,只能紧紧依在了李天逍的身边。
这是西山行宫附近,按理说四周都不会有闲杂人等。除了居住在山脚下的猎人偶尔在深冬时节会上山打点山鸡狐狼外,人迹罕至。云罗心道,也许这前来的人是山户猎人。
过了小半刻, 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云罗听得来人打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冷死了!走了大半天,腿都要冻着了。”有人在屋中说着。
云罗心中一惊,这口音太熟悉了,听着竟像是梁国人!李天逍亦是身子沉了沉,仔细侧耳聆听。云罗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知这来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木屋中有人点燃了火折,道:“这两日总算是找到了一处歇脚处,不然的话你我两人估摸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有人点燃油灯,木屋中敞亮起来。先前那一人道:“是啊,晋国主在这里狩猎考校武官武艺,这方圆百里可是戒备森严,听说前两日还有梁国的刺客前来骚扰。”
另一人嗤笑:“是谁不自量力敢拔了虎须?莫不是皇上还念念不完要杀了二皇子以绝后患?”
那人叹了一口气:“二皇子当真是可惜,若是他不是那么棋差一招,今日咱们皇上便是他,而不是那昏庸无度的凤朝阳了!”
另一人亦是感叹道:“二皇子宽厚待人,若是为梁国皇帝,也不至于今日国中人心惶惶,国之不稳了。”
云罗听着,这深夜而来的两人当真是千里从梁国来的人!只是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若是贩夫走卒一定不会这么清楚地谈论梁国如今的国中情形。
她正要再探头倾听,忽地听见屋中一人惊呼:“不好!这屋子中来过人!你瞧瞧炭盆还热着的!”
另一人沉声道:“炭盆还有余温,来过的人一定跑不远!追!”
他说着打开后门飞快蹿了出来,另一人也提着刀紧紧跟随。云罗一惊,李天逍已一把将她紧紧按在怀中,示意她不可出声。那两人蹿了出去,直直奔向远处。他们两道人影很快在雪地上消失了踪影。
李天逍带着云罗藏在了墙根处。云罗这时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算准了深夜来人一定会发现屋中的不对头。若是意图不轨的人一定会急急忙忙追出去远远寻找,反而不会仔细搜寻木屋四周是不是藏着人。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十几年善于行军打仗的李天逍深谙这惑敌之道。
李天逍对她小声道:“那两人还会回来。我们再等等。”
云罗点了点头。她借着屋中的微看见他眼中的光点闪烁,不由心中一凉。想必李天逍也想听听这两个从梁国来的人到底是要做什么,是不是与那前几日行刺的梁国刺客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