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好色无罪,花痴有理:环肥燕瘦
18157900000005

第5章

在李燕环短胖的20年生涯中,师兄是唯一关心她照顾她的男生。

为什么是“短胖”?

因为才20年,又是肥人,没资格说“漫长”。

为什么没把老爸算进去?

因为老爸不是男生,是熟男。

为什么只20年?

因为她并不是生下来就胖的,刚好相反,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像只病弱小猫。

她妈怀她之前,是个苗条的瘦美人。但娘胎里的她,就像个卖气球的,鼓起腮帮子一吹,就把妈妈吹成了一个大气球。她妈临产之前,每个人都说肚子里至少装了两个,说不定是三个。做过超声波又怎么了?超声波照错的多了去了。

但生下来只有一个,而且只五斤多。

她妈就像童谣里唱的那样:“金桶桶,银桶桶,打得开,收不拢。”

一个苗条如花的女子,就这样被她整成了一个水桶腰身的胖女人。

但她妈对自己的体型悲剧丝毫没有感觉,只一心一意操心着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瘦,这么小啊?我怀胎十月,每天大吃大喝的营养都到哪里去了?

她妈为了让她尽快肥胖起来,每天继续大吃大喝,早上六个糖水煮蛋,一碗猪蹄汤煮的挂面;中午一大碗鸡汤,两大碗白米饭,再加各种鱼肉菜蔬;晚上不是鲫鱼汤,就是黄豆炖猪蹄,10点多还要来一顿夜宵。

令她妈妈开心的是,吃下去的这些东西没有全变成肥肉堆在自己身上,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化成了奶水,咕嘟咕嘟流进了女儿的小嘴里。

她真是泡在母乳里长大的,早饭是母乳,中饭是母乳,晚饭还是母乳,半夜都要吃几顿母乳才睡得着。妈妈的奶水丰盈,她也吃得专一,除了母乳,其他一概不吃,喂啥吐啥,大人只好由着她专吃母乳。

等她吃到一岁半,所有见过她且知道她的专一吃奶史的人——包括医生护士教授专家——全都认为她应该断奶,再不断这孩子会营养不良死掉时,她爸妈才含着眼泪给她断了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哭了几场,奶就断下来了。但她的营养不良,却已经成了事实:比同龄孩子瘦,比同龄孩子小。

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她爸妈急得恨不得把她塞回妈妈肚子里,再从头生一次,这次生下来一定早早就开始添加辅食,再不敢光吃母奶吃到一岁半了。

塞回去重生是不可能的了,爸妈只好想方设法给她进补,各种营养品,各种偏方秘方,各种鸡鸭鱼肉,各种维生素。

终于把她给补起来了!

但又补过头了。

当然,补过头只是她的看法,她爸妈却不这样认为,觉得她这个身高体重正好,健美,证明咱们补得好,补得妙,补得呱呱叫。

她小学五年级就长到了120斤,读中学起就开始减肥,偷偷地减,不能让父母知道,因为在父母眼里,那不是肥,是父母多年来凝聚在她身上的心血。

就这么减一减长一长,长一长再减一减,终于来到了天人合一的平台地段:140斤。

再也减不下去了,一两都减不下去了。

但能轻易地长上去,一周内长个两三斤是寻常事。

到美国之后,她发现体重不再是论斤,而是论磅,这下更惨了,无缘无故就在140上加了14,变成了154磅,好在她的秤还比较善解人意,每次都报150,所以她就这样报给所有问到她体重的人——主要是政府机构的人,比如办驾照的,或者体检的——闲杂人员谁那么无聊,会问人家体重啊?

所以她固执地认为20年来没男生追她不是人品问题,而是长相问题。

确切地说,是长相中的身材问题,因为她的五官还是不难看的,如果不是脖子比较粗,下巴比较圆,脸比较大的话,她的脸甚至可以跻身“好看”的行列。

至于她的人品嘛,那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聪明,勤奋,温和,善良,不做作,好相处,男生当她是男生,女生当她是女生,都愿意跟她做同学做朋友。

但就是没人关心她照顾她,更没人追她。

军训的时候,每逢有女生晕倒,晚上都有男生过来嘘寒问暖,但她晕倒的那天,不但没有一个男生过来嘘寒问暖,甚至有个男生还大惊小怪地说:“她也会晕倒?装的吧?”

差点把她给气死!

出去郊游,别的女生都有男生帮着提东西,但她就没有,还有男生对她嚷嚷:“燕环,燕环,快去帮珊珊提一下包,她快提不动了!”

她的心在流泪,在流血,在冒烟,在喷火,但还不敢发作,因为胖人没有权利发火,不管是发男生的火,还是发女生的火。

瘦人发火,是撒娇,是可爱,是野蛮女友。

胖人发火,是撒泼,是可恶,是母老虎。

真没想到,她从中国飞到美国,就像坐上了时空转换机一样,一下子从“死胖子”这个物种进化成了一个暂时还没命名的新物种——介于“死胖子”和“活瘦子”之间的某个未名种属。

最令人惊讶的是,美国这个地方还生存着一种叫“师兄”的动物,虽然与国内那些被称为“男生”的动物长得很像,但本质上是不同的,洞察力超常,能透过她壮硕的躯体,看到她柔弱的内心,知道她也需要异性的关心和照顾。

她早就听说男女之间是没有友谊的,一个男生关心照顾一个女生,都是有所图的,不是图你的钱财,就是图你的肉体,最高尚的,则是图你的感情。

那么师兄是在图她的什么呢?

她家没人当官,就算当官,也造福不到远在海外的师兄身上去。

她家也没钱,更没有捞钱的本事和路子,不可能帮助师兄发财。

在美国这边,她没权没势,认识的人也不多,掰着手指头脚趾头就能数过来。师兄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她长,人脉比她广,真没什么地方需要巴结她的。

师兄肯定也不是图她的肉体,因为师兄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言语和动作,没有提过任何暧昧的建议,也没想方设法摸她一下,碰她一下。

师兄也肯定不是图她的感情,因为他俩在一起,只有两个话题:工作和学习。

其实这只是一个话题,学习是手段,工作是目的,今天的学习是为了今后的工作,如果不是为了找工作,谁还耐得烦学习啊?

所有的“图”都被她排除了,师兄成了生物学上一个尚未解开的谜。

但人民群众普遍没有科学头脑,只有八卦天性,几乎全都认为师兄师妹在谈恋爱,这么明显的事实,谁看不见谁去查视力。

第一个直截了当向她说出这一八卦的,是她的室友王丽霞。

王丽霞是个访问学者,在国内一所大学教“马列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史”,不知怎么搞到一个留美名额,跑来做一年访问学者。

刚开始她和室友两人合住一个两居室的公寓房,一切费用两人分摊,但室友很快就把女儿也办到美国来了,变成了三人合住。

室友向她抱歉:“对不起,我女儿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没给我添麻烦。但是——她在这里待多久啊?”

“待一年,跟我一起回去。”

“她在这里待一年啊?我还以为玩几天就回去呢。”

王丽霞解释说:“我出国就是为了把她办到这里来学一年英语,不然我也懒得出这趟国了,学校给的钱那么少,我把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贴进去了。”

“但是她在这里学一年英语,不是把国内的课程都落下了吗?”

“不会的,她在这里也要学数理化的,再说我也会按照国内的进度给她补国内那些课程。”

她真心不懂室友的计划,不过她没说什么,反正她从早到晚泡在教室和实验室,回到家只是做个饭,洗个澡,睡个觉,多一个人合住没什么影响。

但室友很过意不去,总是想报答她一下:“明天我带你去shopping吧。”

她有了上次的教训,只能谢绝:“不用,不用,我最近不用shopping。”

“那就下个星期?”

“也不用,我师兄会带我去的。”

“你总麻烦他不好,我这顺路嘛。”

她只好坦白:“我师兄叫我别总麻烦你开车带我到处跑,说你的车要烧油的——”

王丽霞一笑:“他的车不烧油?”

“我……我也是这么说,但是……”

“呵呵,我看他八成是在追你。”

“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不会?”

“呃——从来没人追过我。”

“从来没人追过,不等于他就不能追嘛,万事都有头一遭——”

“但是……他不会的——反正——他怎么会追我?”

王丽霞猜测说:“他是农村出来的吧?”

她也不知道师兄的确切出处,因为她和师兄从来不谈这方面的问题,师兄没问过她家庭出身、父母高寿、房屋地产、亲戚朋友等方面的事情,她也没问过师兄这些方面的问题,只隐约记得师兄曾说过家是农村的。

她回答说:“应该是吧。”

“怪不得!我就说你师兄一表人才,怎么会……”

王丽霞适时地打住了,但她听出了室友话里的含义,像被人劈面打了一耳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