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在重点中学念书,综合成绩在班里算是中下,她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又是班主任,而且还是木洁的大学同学。
所以木棉是被班主任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的,她坐在中间靠前最好的座位上,每一节英语课都要起立朗读课文,她的口语很流利,还带着一股地道的伦敦腔,而且语速很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听懂。
这是木棉从小听BBC广播训练出来的结果,她有意的模仿主持人的语速和语调,天长日久,听起来就真的跟他们一样。
星期一第一节课就是英语,木棉蔫蔫儿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班主任毫不掩饰关切之情,一眼又一眼的望向木棉。
班主任对木棉的偏心是人尽皆知,木棉也挺无奈的,她并不需要班主任的特殊关照。
“怎么了?”趁着全班一起朗读课文,班主任走到木棉身边,俯下来柔声细语的问。
木棉轻轻皱眉,突然有些反感她,她下意识的抬手按一下肚子。
“要不要去医务室?”班主任领悟,更加关切的问。
木棉摇摇头,径自趴到桌上睡觉,班主任不打扰她睡觉,轻轻走开。
接下来的数学,物理,木棉更是要睡觉了,根本听不懂。
班主任已经跟其他任课老师打过招呼,老师们都默许了木棉上课睡觉,没人打扰她。
“帅哥,帅哥。”放学一出校门,瓜子就在木棉耳边嘀咕。
木棉抬眼一扫,一眼看到站在人行道上的时凤麟,懒得看他第二眼,她收回视线,往公交站台走。
时凤麟一路跟着她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正是下班高峰期,车上人挤人,木棉穿着肥大的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米色帆布双肩包,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的刘海长及眉毛,嘴里嚼着口香糖,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一手拉着头顶的吊环,苗条瘦削的身板随着走走停停的公车轻轻摇晃。
时凤麟挤到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微风不时吹过她额前的发丝,她的脸蛋白皙透明,眼睛清澈明亮,形状像杏核,很漂亮。
时凤麟注意到盯着她看的人不止他一个,她从头到脚都很美,就连又肥又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的娇俏动人。
半路跟瓜子分开,木棉先行下车,步行回家。
时凤麟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进楼梯口,他再赶去店里。
从这天开始,不管刮风下雨,木棉一放学准能看见时凤麟。
对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木棉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他愿意跟就跟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木棉发现他的头发又长得又厚又密,要长不长的短发像是刺猬一样,一根一根的倒竖在他的脑袋上。
她才懒得管!
班主任渐渐察觉到木棉的异常,不如从前那样认真听讲了,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做小动作。
一放学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以前她还会待在教室里做做功课,避开拥堵的下班高峰期再回去。
班主任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走出学校大门,跟她形影不离的一直是班里的女同学,没有可疑男生出现。
一连观察几天,班主任就发现了端倪,每天都有同一个男孩等在学校外面,边抽烟边等人,看见木棉就掐灭香烟,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乘坐同一辆公交车。
地下工作还做得挺好,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班主任还是发现了木棉的小秘密。
那男生长得挺帅气,一看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很容易被这样的坏男孩蛊惑,上当受骗。
班主任第一时间通知木洁,木棉有早恋迹象。
听了老同学的描述,木洁也变得很紧张。
木棉是个早熟的孩子,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在什么都不懂,却认为自己什么都懂的年龄,是十分危险的事。
木棉好心情的哼着歌走到家门口,刚要掏出钥匙开门,门就开了。
很难得,妈妈比她回来得还早。
木洁看着她摘下耳机,弯腰换拖鞋,她那么年轻,那么稚嫩,木洁简直有点羡慕她的年纪。
回想她当少女的时候,她妈管得很严,尤其是早恋问题,更是草木皆兵。
木洁一直做着乖乖女,一进大学,就急不可待的想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才会那么快跟吴锦年发生关系,她妈越是反对,她反弹得越高。
一意孤行的嫁给了什么都没有的吴锦年。
陪着他吃苦,从少女熬成黄脸婆,终于熬出头来了,却过上了独守空房的生活。
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吴锦年吗?
木洁陷入沉思,答案是模糊的,她不知道。
但唯一清晰的是,她不愿意木棉走同样的路,过同样的人生。
“妈?”木棉叫道。
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醒醒。”木棉将手伸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发呆的木洁一下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您?”木棉背着书包去房间,随口问道。
“你谈恋爱啦?”木洁故作轻松的问。
“嗬!老黄给你打小报告了?”木棉不以为然的嗤笑道。
“妈妈是很开明的,跟你外婆不一样,他是什么样的男孩?”木洁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装出知心大姐的样子。
“子虚乌有,要是真谈恋爱,我肯定会告诉您的。”木棉停下来,转过身一脸诚挚的说。
木洁观察着她的微表情,一时还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撒谎,几乎就要相信她的话了,但她是过来人,也曾经青春叛逆过,曾经信誓旦旦的对着父母保证,可一转身就跑去跟吴锦年厮混了。
木棉坦荡荡的跟她对视,本来就没谈恋爱,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老黄打小报告。
“我跟你舅舅商量了一下,打算送你过去念高中,以后你可以念大学,也可以随你喜好选择职校,出去看看,见见世面,眼界会不同。”木洁抬手将挡住她眼睛的齐刘海轻轻拨到一边去,宠溺的说。
趁着年轻不到处看看,以后长大了再想到处看看就没那么容易了,工作,家庭,责任,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牵绊住你的脚步。
木棉顿时一呆,脑子瞬间蹦出时凤麟的身影,出国念高中?那她很快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