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打架床尾和,晚上那两个人就和好了,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
木棉疲惫不堪的躺在床里面,感觉好累。
她拒绝了外婆的提议,单独搬去其他房间睡,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担心,就这么一天天的盯着他们,他们两个还吵不停呢。
这要一离开她的视线,那还了得,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在吴锦年的精心照顾下,木父的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已经能简单的自理了。
吴锦年考上了公务员,被分到市委秘书科。
他写得一手好字,也很会写文章,而且还一表人才。
急于出人头地,因为风头过劲,吴锦年进去不久就把秘书科的正副科长全都得罪了。
从此就开始了漫长的老黄牛生涯,办公室里干活最多的是他,加班加点熬通宵的是他,升职加薪出风头的全是别人。
还不如留在学校当老师。
木父终于去世,木母信守承诺,将房子留给木洁,她飞去巴黎跟儿子一家团聚。
木洁当上高三班主任,学生课业紧张,她也起早贪黑的忙。
工资加周末寒暑假补课再加奖金,她的工资是吴锦年的两倍还要多。
吴锦年在科里待时间长了,也混成了老油条,能偷懒就偷懒,他尽量的待在家里做家务,辅导木棉学习,做好后勤工作,让木洁工作起来无后顾之忧。
学校放学,木棉背着书包飞奔出去,灵巧的一跃,轻松落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坐稳,抓紧了。”吴锦年提醒道。
“嗯。”木棉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小棉,晚上想吃什么?”吴锦年问她。
“糖醋排骨,松仁玉米,再来一个西湖牛肉羹。”木棉吞咽一下口水。
吴锦年上身微微前倾,加快蹬车速度,先去菜市场买菜。
回到家木棉做功课,吴锦年一头扎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晚饭。
主卧室的电话响了。
“爸爸,我来接。”木棉大叫着,飞奔去接电话。
“小棉,是你妈打来的吗?”吴锦年一手拿着勺子,走到厨房门口问。
电话里传来叽叽咕咕很难懂的话,“爸爸,找你的。”木棉听不明白,但能猜到是老家打来的。
吴锦年急忙关火,擦擦手,快步过去接电话。
弟弟从镇上打来的电话,吴母吞咽困难,吴锦年汇了钱回去,让弟弟带她去医院检查。
现在结果出来了,是食道癌。
医生让转去大医院检查。
听到一个癌字,吴锦年一下呆住了,只能在家等死了。
“我再打点钱回去,你给妈买好吃的。”吴锦年哽咽道。
“哥,妈已经吃不下,就想你。”弟弟在电话那头哭。
吴父去世的时候,吴锦年也没能赶回去,接到信,人已经死了,没必要浪费车费,吴母没让他回去。
挂了电话,吴锦年一下蹲到地上,双手捂脸,眼泪夺眶而出。
“爸爸,怎么了?”木棉惊慌的问,旁听下来,她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奶奶病了。”吴锦年擦去眼泪,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一下站起来去厨房做饭。
木洁吃完晚饭,还要赶回学习带晚自习。
木棉惴惴不安的跟着他,吴锦年一边炒菜一边流泪。
听到脚步声,木棉第一时间跑去开门。
“妈妈,奶奶生病了,爸爸哭了。”她红着眼眶,轻声道。
木洁平静的将包挂到衣帽架上,换了拖鞋,走去厨房。
“饭好了。”吴锦年没再流泪,眼眶红红的,他忙着往餐桌端菜。
“什么病?”木洁洗着手,平静的问。
“食道癌。”吴锦年一下哽住了。
“早期中期还是晚期?”木洁淡定的问。
不知道,吴锦年含着眼泪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让锦华陪妈过来,一起去大医院检查检查,该吃药吃药,该做手术做手术。”木洁简洁明了的说完,大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
吴锦年木呆呆的望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的家乡,得了癌,都是回家等死的,没人花钱治治不好的病。
“愣着干吗,都过来吃饭。”木洁命令道。
父女俩这才小心翼翼的坐过去。
“钱——”吴锦年艰难的说。
“钱是重要还是人重要?砸锅卖铁也要给妈治病!”木洁威严的看他一眼。
吴锦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嘴角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木棉也感动得泪流满面,一直觉得妈妈是暴君,是武则天,今天才发现她是如此的伟大,如此的无私!
晚上木洁回家,吴锦年照例给她打洗脚水,帮她洗脚。
“洁,谢谢你,我很感动,还是别让他们来了,妈身体也受不了,就让她在家吧——”吴锦年低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进脚盆里。
木洁无奈的看着他的头顶,发现他越来越婆妈,为了省几毛钱,起大早跟一帮老太太一起去超市门口排队买鸡蛋。
哪里的葱便宜,哪里的菜新鲜,他门儿清。
现在他蹲在地上,腰弯得像只虾米,全然没有初见他时的傲气。
为了省钱,他居然连******命都可以放弃。
“那你打算怎么办?”木洁不动声色的问他。
“我想,回,回趟家。”吴锦年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
“回吧,多带一点钱,要不要让小棉请个假,做奶奶的还从没见过孙女。”木洁无声的叹一口气。
吴锦年连忙摇头,他妈不喜欢女孩,幸好弟弟锦华生了男孩。
“你跟小棉怎么办,吃饭——”吴锦年忧心忡忡的问,生怕他一走,她们没饭吃。
“让小棉买饭吃,我们学校食堂也有饭。”木洁安慰道。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吴锦年去倒洗脚水的时候,脚步甚至有些轻快。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洁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婆妈,心硬,她不愿意用窝囊来形容他,可他种种表现确实有点窝囊。
关了灯,吴锦年钻进木洁的被窝里。
“我累了。”木洁忍声道。
吴锦年不吭声,吧嗒吧嗒的亲着她的脸颊。
黑暗中,木洁闭着眼睛忍耐,她不喜欢现在的他,婆妈又窝囊,几年的秘书生涯,磨得他的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她以为他是人中之龙,结果他却是一条虫。
吴锦年狠狠撞着她,不仅她失望,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他陷入了中年危机的沼泽地里,每一次挣扎,只会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