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里一直在愤怒的咆哮,早上醒来嘴里苦得像刚吃过黄连,一股邪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她呼地跳下床,光脚踩着地板,呲牙裂目凶神恶煞的冲去洗手间撒尿。
时凤麟不想当炮灰,小心翼翼的抱着萌萌去楼下,冰箱里放着好几瓶母乳,隔水热一下就能喝。
木棉咬牙切齿的坐在马桶上,双手握成拳头,恨不得撕碎几个人。
外面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萌萌呢?”她暴躁的问。
时凤麟立即走过去,“我妈她们抱着呢。”
木棉恶狠狠的盯着前方空气,“你听好了,咱们一分钱不出,管他死活!他捞钱的时候没想到咱们,出事了,咱们凭什么替他担着啊,谁拿了钱,谁吐出来!”她猛地扭脸盯向时凤麟,一字一句的咬牙道。
时凤麟眼观鼻,鼻观口,默默的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木棉一直都表现得很亢奋,夜里在梦中咆哮,早晨活活的被嘴巴里的苦味苦醒,然后恶狠狠的憋着咬谁一口。
从木母到时老师两口子,全都被她训过,无一幸免。
连最小的萌萌都难逃被骂的命运,更别提时凤麟,姣姣,杉宝他们了。
时凤麟的日子最难熬,一开始他是抱着寸步不离守着木棉的心,跟她共同迎接即将到来的配合调查。
然而木棉理智全无,逮谁咬谁,尤其喜欢对他追着痛打,时凤麟只能借故工作,白天暂避开她的狂轰滥炸。
时家上上下下全都成了避猫鼠。
吴锦年始终处于失联状态中,杳无音讯,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随即而来的木棉和时凤麟分别被叫去配合调查。
木棉需要拿出证据,证明她户头上的三百多万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时眉也被叫去配合调查,吴锦年的几任司机都证实,曾经无数次开车送吴锦年去时眉的餐馆吃饭。
就连已经注销的皮包建筑公司也被翻了出来。
等到调查得差不多,官网才发布了吴锦年被调查的事。
吴锦年被起底出生寒门,靠着第一任妻子父母的关系,得以留在城里教书,后来考公务员,从秘书做起,一步一步爬到封疆大吏的位置。
他承认收到的现金贿赂有八千万,这些钱早已不知所终。
木棉被限制出境,时眉的饭店受到重创,统一停业整顿。
吴锦年的现任大舅子,龙佳的哥哥以行贿罪被判刑。
龙佳被学校开除。
但凡跟吴锦年有关系的人,几乎无一幸免。
木棉一直没能见到他,只在网上看到他受审的照片,头发花白,瘦得脱相,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旁还放着他被调查前的照片,风度翩翩清俊儒雅,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木棉跑去找龙佳,让她把八千万拿出来,龙佳听得直笑,她一分钱也没见着。
谈话不欢而散。
木棉恍恍惚惚的去机场,她也瘦得脱相了,嘴巴突然有些包不住牙齿,脸色蜡黄蜡黄的,眼睛无神,头发像枯草。
在机场洗手间,木棉洗完手一抬头看到镜子中的陌生女人,顿时吓了一跳,她抬手摸摸两道很明显的法令纹,有些外凸的嘴巴,才几个月而已,她就像老了十岁。
拿出手机打给时凤麟,“贷到了吗?”她直接问。
她让他从银行贷八千万,替吴锦年还赃款。
“没有,现在避之不及,没有银行肯贷。”时凤麟沉声道。
“你手里的店面全部盘出去,加上几处房产,再跟你姐借点,吴凤桐那里借点,大家凑凑,应该没问题吧?”木棉脸色阴郁的盯着镜子。
时凤麟沉默不语,所以她的意思是让他们一家老小全部睡大街去?
吴锦年有党籍和公职护身,判刑也可能只有几年,即便全部退回赃款,他也不可能立即获得自由。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木棉冷冷的逼问他。
“龙佳那边怎么说?”时凤麟反问她。
“一分钱没有。”木棉咬牙道。
“你回来吧,回来再说。”时凤麟不想在电话里跟她讨论这些事。
木棉直接挂断电话,当真是人走茶凉,一个一个全都避之不及。
鸡贼的时老师将所有房本,存折,银行卡,时凤麟的证件,全都藏了起来。
要不是时凤麟的默许,时老师再鸡贼也不可能藏起所有的东西。
吴锦华一家更是躲得远远的。
就连时眉都缩进了壳里。
没人管他死活,木棉心里再恨,也不能任他自生自灭。
登机前,木棉特意买了航空保险,一旦飞机失事,保险公司会赔钱,航空公司也会赔钱,就用这杯水车薪的赔偿款去替他还一点赃款,让他少判几年。
飞机起飞时,木棉祈祷着飞机失事,她太累了,活着真累。
结果飞机平安抵达,外面下着雨。
木棉翻着随身小包,结果什么化妆品也没有,连唇膏都没有。
用手扒拉几下头发,捏捏蜡黄的脸,木棉转动着眼睛环视周围的人,希望能有一个大款看上她,只要给她八千万,她什么都可以卖。
有男人的视线扫过她,直接忽视,她这副鬼样子,别说大款了,**丝也看不上。
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木棉急忙打车离开。
直奔李家,李母在家。
只要李家愿意出八千万,她愿意把杉宝让给他们家。
李母无情无绪的望着眼前这朵提早枯萎的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木棉像孤魂野鬼一样离开李家,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她不想回去。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一辆出租车经过身边,木棉拦下出租车。
坐到车上,打开包,拿出手机。
“到哪里了?”时凤麟问她。
“路上。”木棉淡淡道。
“钱,准备好了。”时凤麟低声道。
“哪里来的?”木棉一下来了精神。
“跟罗小姐借的。”时凤麟回道。
“她啊!这么有钱还打工?”木棉惊得张大嘴巴。
时凤麟不吭声,罗婉莹为了他,特意跑去找前夫要的赡养费,前夫出轨时,她一分钱都没要,现在却放下自尊去找那个男人要钱。
这钱他一定要还的。
“罗小姐是不是喜欢你呀,准了,看在钱的份上,你可以去陪她几晚。”木棉笑着开玩笑道。
时凤麟直接挂断电话。
木棉的笑容僵在脸上,吴锦年的这次出事,让她看尽了人的丑态,包括她自己的。
这是一次对人性的考验,结果也证明,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