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乡土情结
18179400000035

第35章 剃头

在村中的街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剃头的师傅,他是邻村小濮州的,在街上有自己的理发铺子,有一年赶集,爸爸把洋车放他家,还跟他打招呼,这个师傅方脸,不苟言笑,头发很短,长年见他就是手不停地理发、剃头、刮脸,每次到村里,街边就支起来一口锅,下面用两块砖立起来,作简易的锅灶,下面填满了木柴,这些都是在村里找来的,离谁家近,谁家就得管饭,都是家常饭,煎炒烹炸,必须像样子,有菜,给师傅一碗,两个馒头,也有的下面条,总之师傅不管在谁家总能吃上好饭,作为回报,师傅会给这家免费理发,有时候,时间久了,就当亲戚往来了。

这口锅里有热水,下面的木柴小火慢烧,立法先洗头,好下刀子,剪子也锋利,热水掺上冷水,温温的,放上洗发精,先把头发洗干净,捡一块还勉强算白色的毛巾抹抹,就算洗干净了,然后师傅在头上三下五除二,一刻钟,各种造型的发饰就成型了,在农村最常见的还是光葫芦,就是剃光,这省事也凉快,而且在阴暗潮湿的家里,也防止头上长烂疮,光光的脑袋,也便于清洗。其他常见的发型是短发,我小时候就喜欢短发,学生的发型比较统一,我们几个小伙伴都是一起理发,每人三毛钱,交钱排队,每个人也就几分钟时间,洗完就剃,那剃头发的推子,还是手捏的,很灵巧,师傅精湛的手艺,在头上往返数次,各个角落都环顾到,最后感觉头上清凉无比,感觉就像把戴了一个冬天的棉帽子一口气给扔了,这时候,也快剃完了。

我还有一段时期,不喜欢立法,都是家人拉着我才去,在街上,很多小孩子也不爱剃头,觉得剃头难受,众目睽睽之下洗头发。头上脏兮兮的,污秽不堪,洗发精几番洗涤,也是黑乌乌的一盆水,小时候,头上还生虱子,个人卫生较差,家里也不具备洗澡的条件,衣服也不常更换,内衣也很少更换,所以,浑身都有虱子,到了夜里就是捉虱子玩,我读乡中时,还有这种习俗,学校也没有洗澡堂,乡里也没有,个人卫生就是很差,这是需要综合硬件设施齐全了之后,个人要有卫生习惯才可以养成健康的生活方式。我小时候不爱剃头儿,还觉得头发剃掉,难看,长出来需要时日,就喜欢长头发,看电视,里面俊发飘逸,羡慕无比。

剃头师傅的工具箱,就是一个肩背的坎肩,上面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口袋,放着刀具和推子,各种用具,还挂着一根打磨用的黑色皮带,有磨刀石的作用,使得刀具更加锋利,很多大人在这里刮脸,这是个技术活,初学者很容易把脸刮破,这位师傅的刀法自然,娴熟无比,从来不卡顿,一气呵成,也就几分钟,把脸刮得干干净净,一场洗头、剃发。刮脸,也就一元钱,在八十年代农村,这是纯手艺活。好像从来没人搞价,你要是没钱,可以不给,但别还价,哪有理发还价的。好像有种说法,剃头还价表示自己的脑袋不值钱。这是面子活,最好不还价。

小时候的剃头儿不是那么美好的记忆,见到村口那口锅,我就想起杀猪时,烫掉猪毛的情景,顿时有些反胃,村里的老头爱在这里理发,都是剃光,再刮脸,剃头时围在脖子上,遮盖全身的白布,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黑点,可见历经沧桑。这布的颜色都看不出是白色了。

有的村民为了节省,自己买推子,在家给孩子剃头儿,我邻居同济叔就是,他在集市上买的推子,很精致,亮晶晶的,就是他剃头儿的技术不高,有一次,他给我剃头,弄得我的头皮发麻,丝丝疼痛,结果发型还难看。

那时候,我渐渐长大,开始要好了,注意自己的外表了,也十分在意发型了。在上初中时,我在学校理发店开始理吹烫染了,开始尝试了发胶、摩斯,发型固定的,还理成三七的偏分,不过这发型隔夜就散了,看来定型效果一般。这个理发师傅是20多岁的小伙子,边理发还跟其他人开玩笑,说地图上,中国就想一只公鸡,发情似的想找个母鸡,而美国就是那只等待公鸡进攻的母鸡。其他人笑而不语。

那次理发吹风,打摩斯,花了3块钱,这是我最贵的一次理发,那时还是1994年,我上初二。后来我在村里街上也碰到这个年轻的师傅,他还认识我,我邀请他忙完去我家吃饭,他一口答应,还要给我理发,那次我正准备回家跟妈妈商量做饭,临街的广伟奶奶家,泽鹏叔给他做了饭,我婶子还给他端来,小伙子客气地致谢。这就是乡情乡谊,走街串巷的师傅,到哪都有饭吃,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劳务交换。

后来我去小濮州赶集,妈妈在附近教堂集会,我跟弟弟在转,买了包子油条糖糕,吃了些,打包带走,我还在理发店理发,也吹风打摩斯了,当时定型了,之后风一吹也就散了,没啥效果,还记得,洗水烫染之后,头发有一股子药味,不知道这有损头发吗?

进市区读书后,都在邻居那里理发,每次收费4元钱,很多年,虽然物价升腾,这个亲情价一直这样,后来工作后,在外面理发才知道已经涨到了15元,稍微烫染就是50元,女孩子做个拉丝烫染就是180元,护理和营养则更贵,原来这理发也是一门大学问。

去年十一,爸爸来看我,说,杜家庄你舅姥娘不在了,她身体一向很好,结实地很,走起路来,扛扛有力,这一次是脑梗塞,在市医院住了一段,没抢救过来,爸爸还去看她,她是我爸爸的舅妈,我爸爸的舅舅就是我爸爸妈妈的介绍人,等于舅舅给外甥说的媳妇儿。多年来,这门亲戚一直走着,每年回老家,我都要去舅姥娘家,她很热情,拉着我们不让走,非留下来吃饭,我都说,坐会就得走,我姥娘家就在临近的孟英村。

舅姥娘很健谈,说起爸爸小时候的事,很有条理,她说爸爸小时候,干啥都不服输,很有魄力,有头脑,爱钻研。她还说起,她的孙子有一个也是理发,在村里开了店铺,生意好的话,每月能有五千多的收入,这个孙子很心疼奶奶,每次来都给奶奶几百块零花钱,这也是子孙贤孝,我舅姥娘好福气。

我读乡中时,还是13岁的小孩子,每周回家一次,周末在家时间短促,洗衣服、洗澡也不方便,更不愿意烧水洗头发,所以,每次在学校都想回家一定要洗头发,到家,又觉得不是很脏,拖到下次吧,这样,头发更药膏一样糊了一层,严严的罩在头顶,跟戴着火车头皮帽一样。

那时候,如果有现在的条件多好啊,24小时热水的家,可以洗澡,洗头发,也可以去楼下享受专业理发师的服务,现在每月理一次发,每天洗澡,隔天洗头,个人卫生做得很好,也就想起了以前的岁月,这算忆苦思甜,还是回味那时的欢乐时光?

还有在寨里坑洗澡时,小孩子就知道玩水,不知道洗澡搓背,更没有洗头发,用洗发水的概念,那时候,洗一次澡,不是轻松了,而是加重了头发的脏,没有清洁,没有洗发水,没有揉搓,就一浸泡,一阵戏水,哪来的干净整洁呢?

这些快乐时光离我远去,那时候的困顿是梦想也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