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蜘蛛肚子就鼓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残余的蝴蝶尸体,艰难的拖着涨大了两倍多的肚子,想继续往墙上爬去,但它吃得太饱,已经爬不上去了,而一双冷冷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它,就是空中刚才吞吃我裤袋里钞票的那只大青虫蜕化成的飞蛾。
蜘蛛抓住第一只蝴蝶的时候,它没动;蜘蛛咬断第二只蝴蝶的脖子时,它也没动;现在蜘蛛吃饱了身形臃肿不能动弹的时候,它动了。
真难以想象飞蛾那小小的翅膀能撑起它那庞大的身躯,而且闪电般的飞到蜘蛛上空,伸出吸管,一下准确的扎进了蜘蛛向天袒露的大肚子里去。
蜘蛛痛的呱呱乱叫,却被牢牢定在木地板上翻不了身。但飞蛾吸管扎入蜘蛛身体后倒没往外吸,似乎是在吐什么体液往蜘蛛体内,吐完了就很快拔出吸管离开了,低飞着冷冷的看着蜘蛛,蜘蛛翻过身来,却再也没了刚才的神气劲,不停的抽触着,身体越来越小,最后竟融化成了一堆皮,软趴趴的缩在地上。
飞蛾除去了蜘蛛这个大威胁,停在床头朝床上的我看了过来,吸管一翘一翘的。原来,这场赌博中最大的彩头还是我啊。我苦笑了一下。脑中不由浮现出了我的一张人皮。
飞蛾伸出了吸嘴,也不飞了,慢慢的向我爬来,很快,吸嘴的尖端就抵住了我的脚心,痒麻麻的。
我闭上了眼睛,知道不久之后降临的就是无比的剧痛。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应该已经是临晨了把,太阳就要出来了,可惜我就要看不见了。
想想钱,为了钱,我那么的贪婪,到处昧着良心油锅里捞钱,原来和这虫子是一样的啊。
等钱吃得太多,终有一天也会去吃人肉,喝人血了把。
BYE了,我所爱的一切,如果有来世,我想做个好人,不为了钱抛弃良心,抛弃尊严,抛弃原则。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感觉脚底微微一痛
突然,从我床顶的红墙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你们有在夏天满是蝙蝠的广场上乘过凉没有,就是那种感觉。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你能感觉到有音波在周围涌动。
脚底的刺痛停止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我抬起身体看去,那只飞蛾跟疯了一样,不停的撞击着房门,似乎房间里有什么让它感到恐怖之极的东西,逼得它一定要逃离这里。
碰,门倒下来了,飞蛾慌张的飞了出去。
我发现自己手脚能动了,连忙跟起来到门口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灯已经被打开了。借着灯光,我清楚的看到,客厅已经成了虫窝。
大大小小的青虫已经占据了天花板顶,四周墙面和地板,到处都是蠕动的肉肉的青色,我本来准备迅速越过客厅冲出房间的,这下倒愣住了,早知道还不如在房间里不动呢。
可随着门的被撞开,本来似乎只冲盈着房间的音波也冲出了房间。所有正在蠕动的青虫忽然全停止了行动,头转向房门口,愣愣的看着站在房门口的愣愣的我,似乎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啪”,只有那不停向前飞去的飞蛾撞开了一扇窗户,慌张的消失在了这别墅外黎明前的夜色中。
接着所有的青虫都迅速蠕动起来,向着浴室,厨房的下水道口,马桶,浴缸下水管,所有有洞的地方,你挤我拥的钻了下去。
到底是软体动物,那么大的身体,居然能从那么小的洞口钻进去,也许原来也是从那出来的把。
最后一只爬上马桶的青虫回头看了我一眼。”喀嚓”,两只眼睛对眨了一下,扑通一下滑进了马桶。我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下水道里看过的一双眼睛,原来,是它们。
黎明的一线阳光透过飞蛾撞破的窗户,照在了这一片狼藉的别墅中,我暮地腿脚一软,晃了几下,却一把扶住了门框,没有倒下。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两声敲门声,然后门打开了,尤总急冲冲地冲了进来。
看着房间的一片狼藉,他张大了嘴,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了蝴蝶翅膀上的花纹,不自觉颤了一下。
尤总察觉到了我脸色的变化,一下子从腰上掏出了枪,对着我脑袋吼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色厉声锐,我却觉得,其实他比我更害怕。何况,经过昨夜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更害怕了。
我看着尤总的眼睛,冷冷的说:“对不起,请把您的枪拿开。”
尤总用枪触了我脑门一下,吼道“你先说。”
我一把推开了枪口,“应该你对我先说,你让我在这过夜究竟什么意思。”
尤总吃惊地打量着我,我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颓然的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埋住了头,像个孩子一样哭泣了起来。
我站在他旁边,说:说把,你搬进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总梦呓般的说:你知道,我对你刷的那面墙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就像是用很多很多的钞票堆成的。你不明白,我知道你不明白的,可就是那样的感觉……”
我点点头:“你继续说”
尤总低头看着地面,“然后有一天晚上,我忽然闻到墙上发出钞票的香味,真香,香的想让人咬一口。我想站起来去摸一摸,却发现自己只能在地上爬行,原来,原来我变成了一条虫子,你能相信么,一条虫子啊,虫子。”
我悲哀的看着他,他却不抬头,说得越来越快。”忽然我感到那墙上都是钞票,而且还不停的往下掉钞票,那么多的钞票啊,我……我突然觉得那吃起来一定很美味,很好吃,于是我就不停的吃,我吃,我不停的吃……”
我打了个寒战。
“我吃,我吃得很快乐,我希望就这样一直吃下去,我不想告诉任何人,那么多的钞票,都是给我一个人吃的。我知道那不是梦,我每天醒来,都看到床上有嚼碎的钞票,我知道那都是变成虫子的我吃得,那么多,哈哈,那么多……”尤总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我倒了一杯水,他感激的接了过去,但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恐怖,“可有天,我忽然觉得,我在吃钞票的同时,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就那样的盯啊,就像我盯那些钞票一样,我知道,我知道的……”
尤总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我知道它想吃了我,它在观察我,它在看我有没有一天天变得肥壮,在看什么时候吃我才最美味。那些钞票……那些钞票都是它用来喂我的啊!”
尤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指甲掐到了我的肉里,“可我爱那些钞票,我想吃钞票,我控制不了自己啊,我知道吃得越多,就会越早被它吃掉,可我每天晚上还是情不自禁的回到这里,我要吃啊……”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
尤总一把又抓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握着:你也住这里了,你一定都看到了把,救救我,你想办法救救我,我给你钱,我有钱……”
如果他给我的一万元没给虫子吃掉(那虫子应该也是他的化身把),我一定掏出来砸他脸上。可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他讨论钱的问题,虽然我很想问他:你吃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吃人。
“尤总,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离钱远点,别人救不了你,你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我还是先走把。”尤总翻着死鱼般的眼睛盯着我,突然跳了起来,“你不能走,你知道油锅里捞钱的话,那面墙也是你放这的,你脱不了关系。”他拔出枪对准我,“你立刻把墙给我砸了,立刻。”
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个正常人,如果我说半个不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开枪的。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闷声走进卧室,尤总举着枪也跟了进来。
我敲了敲墙,啊,怎么可能,这居然是个夹墙,石膏板做的夹墙,这里开始装潢时明明是实的啊。“床头三尺空”,我脑袋里闪电般的掠过这个词。
“床头三尺空”,装潢中最大的忌晦,一般来讲,不是有深仇大恨,谁也不会在装潢中做这手脚。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用板材将床头的实墙隔开,留下一定的空距,这样能将整座房子中以及周围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集聚在这夹墙里,然后正对着睡觉人的头部,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这也只是个传闻,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干过,。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自己装潢的房子里。
我一声不吭的搬起一张红木沙发,猛地朝墙上砸了过去。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
我又搬起一张,再砸了一下,洞变得大得可以塞下两个人。
尤老板急切的跑到洞边一看,忽然哈哈大笑起了。我也凑过去一看,洞中的水泥还没干,里面地面清晰得可以看到很多杂乱的光脚印。
尤总手舞足蹈的说,“我就知道是有人在捣鬼。都是人干的,我不怕了。都是人在吓的,我不怕了。”
我保持沉默,我绝对不相信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人能导演的,是的,我没良心的时候,也半夜扮老鼠去吓过人。可是,实在无法想象怎么才能演出昨天的一幕来。
何况……我拍了拍尤总,“尤总,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可你看看,人类的脚会长成这样吗?尤总这才仔细看去。
一瞬间,他的脸变的惨白惨白。地面上的脚印,虽然和正常人一般大小,可是,居然有六个趾头,而且脚趾间明显有蹼,就像鸭子一样,或者说,象潜水员穿了那种水蹼一样。
“油锅里捞钱,油锅里捞钱啊。他来了,他回来了啊。”尤总哀号起来,忽然他转身直直的看着我,低声都囔了一句:“油锅里捞钱”,“啪”的一枪,打碎了自己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