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迪厅项目我们事先没有进行任何的市场调研,这样盲目上马市场风险很大。一个正规的投资应该有一个商业计划书,现在连基本的市场状况我们都不明白,只知道西齐没有迪厅,对其他情况诸如西齐人民的消费习惯、消费水平、人员结构等等都没有掌握,怎么能确保我们的迪厅一定有市场呢?”
欧阳笑天不满地看了一眼冯明,看来王婷婷不但给自己派了一个盯梢的,还是一个典型的学究,本本主义会让鼎新丧失很多机会的。欧阳笑天正准备发作,见王奎与蒋秀丽正在交头接耳,于是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不要在下面嘀嘀咕咕,听我们的哈佛MBA给分析分析。”
王奎也认为冯明有点小题大做,西齐这巴掌大的一个城市还要搞什么商业计划书,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谨慎点没坏处。王奎说:“现在西齐市还处于未开放状态,冯总的话言之有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王奎突然发现欧阳笑天的两眼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王奎急忙话锋一转:“市场调查固然重要,但是迪厅是个以青年人为主的消费场所,我觉得在西齐市还是很有市场的,一旦我们抢到了市场先机,我们就能赚钱。”
听了王奎的话,欧阳笑天瞟了一眼一言不发、有点不自然的冯明。
蒋秀丽是鼎新唯一的女股东,平时很少说话,之前一直是鼎新投资的财务总监,冯明出任财务总监后,蒋秀丽转而担任鼎新房地产的财务总监,30岁了还没有结婚。蒋秀丽捋了捋额头前的刘海,开口说:“我个人觉得迪厅这个项目笑天的决定是对的,迪厅在西齐市有市场,我们西齐市有几十个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现在虽然人们的消费水平还不高,但是只要我们的价位设计合理,人们还是能接收的,等我们在西齐市摸索出一些经验与门道,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把迪厅搞成连锁店,开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
“秀丽说得有道理,当初冲洗胶片项目我们也没有进行什么市场调查,最后还不是做的很好?”王奎一听蒋秀丽这么一说,马上表示赞同:“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搞什么商业计划书,那些都是花架子,只要能赚钱就搞。”
冯明心中颇为不屑地骂了一声:一群草莽,王奎这帮人简直就是仰欧阳笑天鼻息,惟欧阳笑天是从,鼎新表面上说是多股东公司,看来实际上已经成为欧阳笑天的天下。偏偏冯明不信这个邪,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继续他的理论宣讲:“现在是九十年代,与当初大不一样。现在是商业发展时代,跟当初的起步阶段有很大的不同,现在的商业在逐渐细化,项目的针对人群也在细化,市场的合理化愈加重要。如果在迪厅项目的可行性没有搞清楚之前就盲目上马,有悖于科学投资理念,后果是很严重的,一旦亏损,大家的投入都将打水漂,到时候谁为投资失败买单,承担失败的责任?”
欧阳笑天一脸铁青,冯明这哪是理论宣讲,简直就是涣散军心,打击股东们的信心,但他毕竟是王婷婷的老公,王怀远的女婿,欧阳笑天强忍着把冯明的话听完了。股东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窃窃私语,欧阳笑天的脸拉了下来,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大家都别议论了,通过我对西齐市初步调查,目前西齐市有迪厅,但是那些都只是简单的收收门票,放放音乐,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什么气候。但冯总说的也很有道理。”
王奎和蒋秀丽等人惊讶地望着欧阳笑天,一直紧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看来粗人欧阳笑天终于听进去了。欧阳笑天环视了一下股东们,咬了咬牙:“现在中国是改革开放时期,跟成熟的欧美市场是不一样的,可以说在中国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市场经济体制,更谈不上什么商业细化,市场的合理化,现在中国的市场只要赚钱,只要能生存就是合理的,只要我们做大了,别人就会认为我们的投资是科学的,就像一项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只要你做到了极致就是绝招,关于我们这个迪厅项目,我们现阶段没有必要按照欧美的投资逻辑去运作,只要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我相信很快就能赚钱,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可是……”冯明还要发言。
欧阳笑天挥了挥手,打断了冯明:“这个问题就不要争了,西齐市与深圳的商业逻辑都不一样,就更不要套用欧美的商业逻辑了,我们现在应该相信一个观点,赚钱就是硬道理,我相信迪厅在西齐市能赚钱,这个项目我们投了。王奎、秀丽,你们两个明天开始就选地方,把该办的手续尽快办下来。”
就这样,欧阳笑天、欧阳笑云、鼎新投资、鼎新农业四个股东共同出资成立了西北迪厅,并很快开张营业。
一个月后,王奎将一张西北迪厅的财务简报递给欧阳笑天:“笑天,看来当初没有听那个迂夫子的话是对的。”
欧阳笑天简单瞟了一眼财务简报,一个月流水280万:“秀丽当初说的对,我们应该将西北迪厅搞成连锁店,西齐市都能有这样的市场,大城市更有市场。”欧阳笑天弹了弹这张财务简报,心里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计划。
1994年5月4日,西北迪厅北京店在北京新街口开张。
北京店装修得富丽堂皇,这可是将西齐的西北迪厅一个月的流水账全部下注到北京,成败在此一举。欧阳笑天的左手攥着一份《京报》,报纸的头版有半个版的西北迪厅开业广告,色彩光鲜,大度气派,几个“京城第一迪厅”的大红字夺人眼球。
欧阳笑天笑眯眯地望着不断拥入迪厅的人群,心头一阵窃喜,这将是鼎新在北京城的现金奶牛,这下子鼎新的资金紧张问题不会再有了,收购西齐水泥的资金也不存在问题了。更让欧阳笑天意外的是,迪厅开张的当天,王婷婷在北京的老情人江钺也来捧场,这个江钺在证监会、银行系统关系错综复杂,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跟欧阳笑天喝酒喝得一塌糊涂,吐得天昏地暗。
1994年的冬天,西齐市满天飞雪,拉开窗帘,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几天来欧阳笑天一直在筹划着,无论如何一定得给齐昕打个电话了,因为西齐市水泥厂的最后改制马上就完成,1995年初,新改制的西齐水泥将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齐昕就是西齐水泥的董事长。
一级半股票市场的失手犹如一道流血的伤口,时刻刺痛着欧阳笑天的心。西齐水泥显然就是自己嘴边的肥鸡,如能借为己用,帮自己下蛋,省力气得很呀。如果真的抱住了这只肥母鸡,那么从这里开始,我欧阳笑天就能再回资本市场,一雪5只一级半市场股票套牢的耻辱。
翻看着西齐水泥的材料,一个良策浮出了脑海,一旦自己能够进入西齐水泥,西齐水泥的上市资金就可以用于收购自己手上的一级半市场股票,那么套牢的资金就能解套,变现的资金再归还西齐信托的贷款,这样不但可以缓解所有资金问题,还将拥有一家上市公司,5只一级半市场股票实际上只是左手倒了右手,还在鼎新的控制之下。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西齐水泥的第一大股东是西齐市财政局,现在股改的时刻肯定不会转让,其他股东眼见西齐水泥就要上市也不可能将肥肉让给别人。
欧阳笑天皱了皱眉头,看来要想进入西齐水泥,必须得借助齐昕。
欧阳笑天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头猎犬,嗅觉灵敏,扑食勇猛,对于可见的利益坚决不放过。欧阳笑天想起了汉正义的那句话,在商场有时候人就是狗。想到这儿,他拨通了齐昕的电话。
“欧阳大老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齐昕人本来就长得尖嘴猴腮,声音更是不男不女,那尖厉的嗓音着实让欧阳笑天有点受不了。欧阳笑天暗自摇了摇头,不知齐昕的老婆怎么受得了这副嗓子。
欧阳笑天呵呵一笑:“齐总,你可将是我们西齐市的第一家上市公司董事长,我可是天天都惦记着你呢。”
齐昕在电话中一阵奸笑:“欧阳大老板,你可是我们西齐市鼎鼎有名的大老板,怎么会惦记我们国有企业的人呢?恐怕欧阳大老板惦记的是我们的股票吧?我可是听说1992年你在在深圳可是赚了一大票的。”
欧阳笑天听得出来,齐昕话语中夹带着讽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一次西齐市召开企业董事长会议,齐昕就笑嘻嘻地凑到欧阳笑天的耳朵上问:“听说你买了5只一级半市场的股票,赚了不少钱。”那个时候那5只股票实际上已经出现巨额亏损。欧阳笑天知道齐昕今天这么说,就是在挖苦自己,这次不拿下西齐水泥,5只一级半市场股票简直就是自己一生的耻辱。
“齐总,看你说的,我何止惦记你们的股票,我可是一直惦记你这个人哟。”
说实话,西齐水泥由一个小厂发展成今天要上市的集团公司,齐昕的才华让欧阳笑天很是欣赏,尤其看到他开发的楼盘热销,更让欧阳笑天下决心一定要将齐昕拉入自己的帐下。欧阳笑天依然呵呵一笑:“对了,你们改制到什么程度了,我们有没有什么机会,我是说我们希望投资一些你们的法人股。”
齐昕很了解欧阳笑天,有很强的占有欲,霸气十足,这次打探西齐水泥的改制,依欧阳笑天的野心,小股东的位置肯定是瞧不起的,但是现在大股东没有人会让给欧阳笑天。不过今天可以先试探他一下。
齐昕想了想,说:“我们有一个股东钢材贸易公司因为债务问题要转让300万法人股,这300万股占到总股本的5%。,等到西齐水泥发行新股后,这300万股所占比例就更小了。”
欧阳笑天一听,齐昕这是在试探自己,但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西齐市的东南方有一座纵横边疆的山脉,群山环抱,绿水潺潺,有一个天然的湖泊。这里一年四季绿草如茵,是个让人惬意的好地方。
欧阳笑天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说服公司的股东,驱车把冯明和王奎领到了这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然而,欧阳笑天一提到西齐水泥,冯明就显示了出奇的不冷静:“欧总,我不明白你这样的思路到底是在做什么?”冯明心里虽然很不耐烦,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虽然笑容有点僵硬。
王奎望着欧阳笑天满脸笑容,他能够感受地到,欧阳笑天进入西齐水泥已经拍板了,冯明的纸上谈兵改变不了结果,却在不断影响欧阳笑天在股东与董事会中的决策威信,欧阳笑天的笑容是装出来的。
欧阳笑天知道这个冯明难以说服,因此脸上堆满了微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冯总,先不要激动,我提出这项投资计划自然有我的想法。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欣赏风景的,这个地方冯总你是第一次来吧,很不错的,在古代可是丝绸之路呀,当然,今天我也希望我们能对这项投资进行充分的讨论,这个机会我们不能丧失,也不容丧失,我们只有抓住每一次机会,才能更好地施展我们的抱负,享受更好的生活嘛。我这里有一些有关西齐水泥的基本状况以及鼎新投资对西齐水泥的初步投资的建议材料,有兴趣的话可在看看。”
说着指了指车子上的一大堆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