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不清楚习雨浓家的纠葛,从佣人那里听来的也是一知半解,只好笨拙地安慰她,“和父母都是这样的,离得远了想他们,到了跟前又不由地要跟他们吵。其实都一样的,少奶奶不用太往心里去。”
习雨浓笑了笑,没说话。
她心想,其实她倒巴不得他们跟她吵,跟她闹,这样至少说明他们还是把她当一家人看待,可如今他们却是这样地见外,对她的态度比以前还要更加冷淡。她自己也知道,他们没把她赶出去,不过是忌讳着翟兆轩的存在。
等回了翟家,翟兆轩已经回来了。他带了些工作回来,所以忙得不可开交,见她回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又继续忙去了。
习雨浓“嗯”了一声,抱了衣服进浴室去了,她把自己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泡了好久好久,直到听见翟兆轩的敲门声,才慌忙扯了浴袍裹上。
翟兆轩看她湿漉漉的样子就笑了,“我以为你洗得晕过去了呢。”
她只是淡淡地微笑。晚上她躺在他臂弯里的时候,他又问起她回家的事情,她只说挺好,就再说不下去了。
她没有看到翟兆轩皱起的眉头。他多多少少也猜到那家人对待她的态度不会好到哪儿去。
隔天,翟兆轩起床下楼,就闻到厨房有一股浓浓的香气。他走过去,见他娇小的妻子正穿着围裙在那里忙活,不觉心里涌起一股甜蜜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
“在做什么?”
习雨浓正忙着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我炖了鸡汤,一会儿要去医院看少寒。”
听她说要去看习少寒,明知她心怀坦荡,始终将那人看做是自己的哥哥,可翟兆轩就是觉得不爽,连带着话语里也带了小芒刺,“今天周末哎,你不在家陪老公,要去看哥哥?”
习雨浓被他的话逗笑,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我有些担心少寒,你知道的。鸡汤我做了很多,你等会自己盛来喝,记得让学心也喝一些。”
翟兆轩也不好再说什么,眼见她收拾好了厨房,又去房间换了衣服,拎着饭盒出了门。
老张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老张问,“少奶奶,我几点钟过来接您?”
习雨浓想自己肯定是要和习少寒聊一会儿才能走的,不想太麻烦老张跑来跑去,于是就说,“你不用来接我了,等会我自己拦出租车回去好了。”
老张也猜到他们兄妹见面肯定有不少话要说,也没多说什么,见习雨浓进去了,就开车离开了。
习雨浓一路走到习少寒的病房,哪知门一推开,却见床铺上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她脑子一下子就成了空白。
呆呆站了两秒,转身就往护士室跑,随便拉住一个护士就焦急地问,“请问,住在那边病房的习少寒呢?怎么人不在这里?”她不由地就想到最坏的地方去了。
那护士笑了笑,大概是猜出她的焦急是因为什么,忙说道,“习先生早上已经出院了,他家人早上来接他回去的,都走了好几个钟头了。”
“回去了?”她喃喃道,刚刚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总算慢慢地晃回了原地。这些日子她因为自己和习云暖的事情,所以总是沉溺在似有若无的痛苦当中,稍稍有些忽略了习少寒,原本还以为今天过来能见到他,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出院了。
她一个人怅然若失地从医院里走出来。老张不知啥时又把车停在了路边,见她出来,就忙打开车门跑了过来。
“少奶奶,您别在太阳底下晒着,赶紧上车。”
习雨浓怔怔地看着老张,“你还没走吗?”
老张憨厚地笑了笑没说话。他没告诉习雨浓,其实是翟兆轩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开车接送习雨浓,说是她最近精神恍惚,一个人容易出问题。
“少奶奶,送您回家吗?”
“不,去我娘家。
习家的房子后头有个小小的花园,原本那里是一片空地,后来习天复嫌太空旷,就找工人修了个人工花园在那边,摆了长椅,还为小时候的习佳晴做了个有趣的秋千。以前这边常常是习佳晴的天地,因为她喜欢在家里搞派对,邀一帮朋友过来家里玩,她是爱热闹的人,所以喜欢有无数的朋友围绕着她,将她当公主一样的宠爱着。显然习雨浓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习佳晴每次在家做派对的时候,她都提前买好票,要么溜出去看话剧,要么随便找一家电影院,买了票一部片看完再接一部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习佳晴始终和她无法亲密起来,因为觉得和她没有共同的朋友,也没有共同的话题,两个人就连从小到大穿衣习惯都是天壤之别,习佳晴喜欢性感的,习雨浓却显得过分保守了些,这让习佳晴特别不屑于和她聊任何与时尚有关的话题。
还好,现在家里来了习云暖。要说相似,或许真的在这种时刻,骨血就会显现出它特有的性质来,习佳晴觉得自己和习云暖真的是很合拍,就连对这个公园的喜爱程度,初来乍到的习云暖竟然也和自己差不多,这让一向有些霸道的习佳晴十分开心,索性就把这花园的独有权也分了一些给习云暖,有时还会让厨房准备些特别的茶点,两个人一起在这边喝下午茶。
这天,碰巧习佳晴有几个朋友从国外回来,她接了个电话,就兴高采烈地跑出去玩了。去医院接习少寒的是习云暖和高慧竹。
习少寒到家就回房间睡了一会儿,隐约睡到中午的时候,他醒过来,一个人靠在床头上安静地待着,手里拿着手机,慢慢地翻检出一个号码来,却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
他犹豫着。已经有好些天没看到她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打过去可以说什么。以前或许借着哥哥的身份,他可以随意地打这个电话,可现在他却觉得一切都变了,在潜移默化中变得这样彻底,连他都有些不能适应,更何况是习雨浓呢?
响起敲门声来。他应了一声,习云暖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厨房做了些茶点,可惜佳晴出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花园坐一会儿,就当是喝个下午茶呢?”她看似随口地邀约,其实心里算准了习少寒是不会拒绝的。就好像习家每个人都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提议一样,他们在心里潜移默化地觉得她很可怜,而这种可怜也不觉中成为了她的武器。
果然,习少寒只是迟疑了下,就坐起身来,“我换件衬衣,你先下楼去吧。”
她笑了笑,退出房间,脚步欢快地下楼去准备东西。等她到花园里刚刚坐下来,一杯咖啡还没开始喝,就见习少寒步履散漫地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来。
“我喜欢这个花园,”她笑盈盈地说,“佳晴告诉我,夏天的时候躺在这边的草地上,可以看见很明亮的星星。不过最近都快要立秋了,晚上大概看不到什么了。”
习少寒淡淡地笑了下,拾起杯子,喝了一口,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