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条件反射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停住。他的身体惯性地往方向盘上前倾了几公分,一抬头,果然见前面的交通灯已变了红色。
旁边副座上的习雨浓一手掩着心口,一手还抓着他的手臂,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况,嘴里小声嘀咕,“还好,还好。”
他忍不住就想笑。刚刚被回忆擒住的他,因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知不觉已回了神。
于是渐渐想起刚才他们在说的话题。
“回去给我看你画的漫画。”他说。
她有些诧异地扭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喜,“真的?”
“画的不好怎么办?”
她怔住,“画的不好?”显然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翟兆轩轻笑,“画的不好就要接受惩罚。”
起先为了结婚虽调查过习家的情况,可当时来复命的人说了一大通,他并没有仔细去听。大致上知道自己娶的是没名分的二太太的女儿,可这些与“结婚”本身并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这些事全部都是习雨浓自己亲口说出来的,且一字一顿,都像描摹上了真实的情景,他竟在听到这些事的时候,隐隐为她感到难过。尤其刚刚在习家又亲眼目睹了那样充满硝烟与炮火的单方面战争,说他心里毫无波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车子经过忠孝东路的时候,有些微的堵车。翟兆轩发觉习雨浓一直盯着车窗外,从背影看去就像个大型宠物趴在窗户上。他忍住笑意,循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顿时明白她目光专注的原因是什么了。
抛下一句“在车里等我。”,也不管习雨浓反应没反应过来,他率先拿了皮夹拉开车门,走出去。
几分钟后,他重又跑回来,坐进车里,只是一只手伸到习雨浓的面前,手里多了一份手工Q粿刨冰。
习雨浓被这小小的惊喜弄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你已经快把人家的摊子看穿了。”
她为他这些细小的贴心而感动不已,“谢谢你。”
“赶紧吃,一会儿该化掉了。”他一边说,一边拿了另一只勺子挖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再次将他引以为傲的“洁癖”忘掉九霄云外去了。
也不知他是哪儿来的恶趣味,突然问她,“我是第一个给你买刨冰的男人吗?”这问话里藏了些玄机。翟兆轩记得隐约听翟学心说过,以前读国中的时候,如果有男生喜欢女生,就会给那个女生买刨冰。
习雨浓回答的十分干脆。“不是。”
他扬了扬眉角,“那是谁?”
“我哥啊。”她回答的自然而然,“以前读国中的时候,他常常买刨冰给我吃。”
习少寒。莫名地,翟兆轩隐隐有些不悦。这情绪并不分明,他也懒得计较,只当是自己的好胜心在习雨浓这里适时发作了一次,结果还无辜败北。
等二人到了家,已过凌晨1点钟。翟兆轩把车子停进车库,突然玩心大起。
“喂,我们把鞋子拎在手里,踮着脚尖进去吧。”
习雨浓不解地看他,“为什么啊?”
“你总不想吵醒爸妈吧?”他说着,已经开始脱鞋袜,动作异常麻利。习雨浓虽觉得费解,还是照着他的样子一并做了。
于是这俩人手里拎着鞋子,踮手踮脚地进了屋子,又像两只大号鼹鼠,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迈上楼梯,慢慢开了卧室的门,直到进去才把一直憋着的气息畅快地呼吸了出来。
习雨浓松了一口气。
“还好,爸妈没被吵醒。”
翟兆轩原本憋着的笑,这会儿才彻底爆发出来。
“傻瓜啊,我天天这么晚回来,你那次看到我是脱了鞋子拎在手里进来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可是刚刚你干嘛让我脱鞋子呢?”
他只是笑,并不多做解释。他不想说,他是因为觉得她今晚心情很糟,所以故意寻个乐子要逗逗她,让她无暇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他故意岔开话题,“你的漫画呢?拿出来我看看。”
习雨浓果然中计,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去柜子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抱着一摞厚厚的画本跑到他面前来。当然,昨天才开始画的新婚生活记录并没有在其中。
他很认真地一本本翻看,不觉有些惊讶她竟然有这样的才能。她的画风是温暖而柔美的,每一个人物都很精致,又不失可爱,但绝不是流于市面的那种俊男美女配,男的无一例外全部俊美甚至阴柔,女的全部萝莉要么御姐。
他指着一个在多本画册中出现过的男子问她,“怎么每一本都有这个人?”
习雨浓凑近看了一眼,嘴角噙起笑意来,回答得含含糊糊,“就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啦。”
他不解地抬头看她,正好对上她含羞带怯,脸颊绯红的一面。一时之间,莫名地有种冲动。他隐隐闻到她身上甜甜蜜蜜的香草味道,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俯身在她脖颈处嗅了嗅,“你擦了什么香水?”
“嗯?”她有些怕痒,微微地躲闪着他,“没有啊,我用了沐浴液。”
哦,原来是沐浴液的味道。
“是浴室柜子上放的那个小白瓶?”
“嗯,”她点点头,“我刚买了新的,放在第二个柜子上。”
他侧躺在床上,手边放着她的漫画,一手放在她光滑洁白的手臂上,只要她稍稍一倾身,他就能看见她衣领处若隐若现的一缕春光。
果然,还是乍现的,更撩人。
他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画的很一般啊。”他只是随口一说,习雨浓的脸上却顿时一副受伤的表情。她受气包似的慢慢从床边退下去,想要把那一摞画本重新整理回柜子中去。
翟兆轩却按住她的一只手。
“我刚刚说过,画的不好,要接受惩罚的。”
她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本就有些伤心,这会更是支支吾吾起来,“那……那要怎么惩罚呢?”
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她,“你先去洗个澡,等下我们认认真真地来谈谈这个惩罚的问题。”
“洗澡?”
“嗯,难不成你打算在我惩罚完以后再洗澡?”他仍是一脸的坦荡,“我的惩罚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哦。”
习雨浓毕竟太过年轻,在算计这点上,根本无法与征战商场多年的翟兆轩相提并论。见他郑重其事地与她讨论“惩罚”,也未多想,顺从地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不多时,哗哗的水声从浴室响起。
依然躺在床上的翟兆轩噙着嘴边的一丝笑意,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画册,顺便盘算着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惩罚。
渐渐地,被她的画作吸引住。每一册里都会出现的男子,的确十分抢眼,他怔怔地盯着那个人看,心里隐隐地又有些不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