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学心说,“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他突然就用很冰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跟我说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和弟弟打赌,而且还要折磨我,因为我之前太过嚣张,让他很看不过眼,而且我还整了他几次,他要讨回来,所以才会追求我,他说他送我奥黛丽赫本的衣服,都只是为了哄我上钩,他说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赫本,也不喜欢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好,大小姐脾气,还以为所有人都应该会爱我……”她不觉又落下眼泪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是真的爱他啊,即使听到他这么说,听他说以前对我好都只是布局,我还是爱着他啊,我已经不能停止了,习雨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习雨浓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好生地安慰她,让她喝了姜汤,乖乖地躺下睡觉,她告诉学心,“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把这其中的原委都搞清楚的,如果真的是那个颜珽欺负你,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的。”
她等学心睡了,就穿上外套,气鼓鼓地下楼搭车去找颜珽。她之所以会这样生气,是因为她觉得以他对颜珽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尤其在已经和学心有了肌肤之情的时候,竟然冷漠地甩掉她,无论怎么想她都想不通,她决定要去问个究竟。
她记得颜珽说过,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去酒吧喝酒。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一边喝酒一边寻找有趣的女孩子谈一场短暂的恋爱。她那时候只当他是说笑,可现在却暗暗担心,他莫不是真把学心当成了那种“有趣”的只值得他谈一场短暂恋爱的女孩子?
她找了好几家酒吧,才终于在一间晚上客人不多的酒吧里看到了颜珽。他背对的门口,坐在吧台前,正一杯一杯地喝着,在他的手边,已经七零八落地摆了好多空的酒杯。照这个态势下去,他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了才甘心的。
习雨浓正要走过去问个究竟,突然旁边走过去一个男孩子,看年纪比颜珽要小一些,也不往别处去,就坐在颜珽的旁边。
习雨浓端详了好久,这才隐约猜出,大概这个男孩子就是翟学心说的,那个和颜珽一起打赌的弟弟颜沛。
她走过去,在他们没留意的时候坐在一边的角落里。这样既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又不会暂时被他们发现。
颜沛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发现一瓶子威士忌都被颜珽喝完了,他叹了口气,看着东倒西歪躺在那里的酒杯,拍了拍颜珽的肩膀,“哥,你该不是想这么喝死过去吧?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颜珽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颜沛说,“你要真的这么难过,就去找翟学心,别在这儿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
颜珽沉默着,好半响才发出了一声冷笑,“找她?我为什么要找她?我和她不过是玩玩罢了,你见过有和玩伴认真的吗?我今天已经把她甩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喝酒,我要喝酒。”
颜沛焦虑地看着他,“你跟我还掩饰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对那个翟学心明显和你对其他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同,说什么是为了报复人家才在一起的,结果呢?现在分个手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一次爱情呢?不要因为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过,就觉得所有的爱情都不可靠,觉得所有的爱情都是骗局!”
颜珽猛然抬起头来,眼睛血红地瞪着他,“闭嘴,我说过,不准你提到她,对我来说,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颜沛却不肯罢休,“你不然让我提她,可是你却把她放在你心里,你知道吗?哥,我有时候都在想,你母亲当时丢开你去追逐自己的爱情,可是如果她知道你现在因为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还会开心吗?她还会像当年那样做决定吗?你不能因为她的错误就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毁掉了啊。”
坐在一旁的习雨浓起先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却渐渐明白过来。看来这件事果然像她想的一样,另有隐情,她相信颜珽并不是不喜欢翟学心,而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无法接受学心罢了。既然这样的话,她就绝不能坐视不理。
颜沛心里烦躁,又劝不动颜珽,索性也就一杯一杯地陪着他喝,只是喝了没一会儿,他那点破酒量就泄了底,跌跌撞撞地跑去厕所吐了一次,洗了把脸,人才略略清醒了一些些。颜沛在门口抽了一根烟,他心里十分焦虑却无法排遣,他看到颜珽这个样子,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颜珽总是表现的那么淡漠疏离,可是只有他知道,他不是不在乎,他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逼着自己保持距离,仿若对一切都不在乎,都不期待,于是就自己骗自己好像他真的不期待了似的。
他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的宴会上第一次看到颜珽的情形。他表情轻佻地站在一旁,唇边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像是瞧不起所有人,不与人主动交谈,甚至在别人对他示好的时候,他还故意地玩恶作剧。小时候的颜珽那么的孤独,直到后来他们熟悉了,他才明白,他不是不喜欢别人,也不是瞧不起别人,他只是自卑,是害怕,可他却又逼着自己要强大,于是只能伪装。久而久之的,伪装到连自己都骗了,以为自己真的坚强,真的勇敢,真的无所畏惧,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只有他知道,那不是颜珽,众人看到的那个轻佻放荡的,不是颜珽,而只是他的伪装罢了。
他抽完一根烟,慢慢地往外走。陡然间,闯出一个女孩子来,挡在他的面前,他吓了一跳,抬眼看那个女孩子,只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认识我?”
女孩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是颜珽的弟弟?颜沛?”
他讶异地看那女孩子一眼,穿的乖乖巧巧的,不像夜店咖,可是出了夜店咖谁叫得出他的名字呢?他禁不住摇晃着脚步往前走了一些,又问了一遍,“你找我?那你又是谁?”
那女孩子看着他,说道,“我是翟学心的大嫂,我叫习雨浓。”
听见翟学心的时候,颜沛还有些犯迷糊,可听见习雨浓,他一下子就精明了,呵,这是中了六合彩了吗?翟兆轩的老婆居然会站在他面前来了。
知道习雨浓是为了翟学心而来,颜沛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其中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担心出来太久会被颜珽知道,颜沛决定先开车送颜沛回去。好在颜沛已经喝得七荤八素,连走路都是歪歪扭扭,压根顾忌不到后头三两步的距离跟着个习雨浓。习雨浓大大方方地上了颜沛的车,一路上送颜珽回去。隐约听见那个醉鬼呐呐自语,似乎叫了几声翟学心的名字。
颜沛也听出来了,默默地开着车,只当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