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沛一直默然地看着颜珽的表情变化,他看得出来,颜珽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内心活动其实非常地复杂,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他就是这样总是戴着面具,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内心深处是有多渴望得到爱,是有多希望拥有爱,然后只会冷冰冰的表示自己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兴趣,其实内心早已经如同翻滚的岩浆,烧得他自己体无完肤了,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他知道哥哥受过情感上的创伤,当年被自己的亲生妈妈遗弃,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无法磨灭的痛楚,那种一个人孤立无援只能放纵生活的痛苦不是轻易能够被磨平的。他也一直很迟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能不能有一个人带给颜珽一些有保障的感情,可是当翟学心出现的时候,他深刻地记得当时颜珽的所有的表现,他明明一开始说什么为了打赌,为了报复她的轻视,可是渐渐地他的眼神中总是流露出依恋和呵护来,他明明早就已经对翟学心打开了心门,却自以为自己还在掩饰得当,以为翟学心只是一只让他报复的猎物,并不会带来任何的危险。也就是因为颜沛清楚地了解到颜珽的这一系列的变化,他才会配合着雨浓去帮助翟学心。他比谁都更希望哥哥能够得到幸福,他也比谁都看得清楚,翟学心是真心地喜欢颜珽的,不然不会在他那么恶劣的态度之外还愿意这样无休无止地付出。
只可惜,颜珽自己却依然在欺骗他自己,一次次地伤害她,甚至继续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翟学心知难而退。现在翟学心真的走了,颜珽呢?每天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明明已经想念那个人到了自己都无法忍受,只能四处去寻找她的痕迹的地步,却还是硬生生地要强装自己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些事。
颜沛知道,如果他也不帮这个人的话,颜珽大概就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以他的性格,直到翟学心生产了他都未必会有什么决定和动作。于是他故意冷笑了一声,看着颜珽,调笑道,“其实知道她怀孕也没有什么啦。我不过是好奇而已,你应该也是吧?现在是不是特别有报复后的快感?这个女人完全沦陷在对你的迷恋当中,搞到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过不了多久,全台北的人就都该知道翟氏企业的大小姐倒贴去爱一个男人,结果搞到怀孕却依然得不到那个人的爱,甚至人家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一眼,你说她到时候会有多丢脸啊,我要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当时应该跟你多打一些赌注的。”他故意这么说,想要看看颜珽的反应。
可是颜珽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喝,就像颜沛说的事情和他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关系似的。
颜沛不死心,又继续冷嘲热讽,“不过,哥,你有没有想过啊,反正横竖爸到时候都是要让你结婚的,结婚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你给颜家留个子孙,既然这样的话,干脆就再哄一哄翟学心好了,让她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一脚踹开她,到时候你带个亲生子回来,老爸也能接受,你也可以继续过你风流的生活,结婚不结婚的都无所谓了,肯定不会有人再逼迫你,而且我想这样老爸搞不好还会开心,如果知道孩子的母亲是翟学心的话,一定会夸你做的好,毕竟翟家也算有头有脸,孩子就算以后回到我们家,翟家的人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啊,刚好可以成为我们家和翟氏建立关系的一个纽带,我倒觉得这样一举多得,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回爸的总公司上班吗?宁愿在医院里当少董,如果有这样的一层关系的话,我想爸爸以后也不会再逼迫你回公司之类的,反正你就当给爸爸一个台阶下,搞不好他会很开心认为你帮了颜家一个大忙。”他盯着颜珽,就是不信他可以始终都无动于衷。
颜珽冷冷地说道,“你想得倒是真远。八字都没一撇,就想到孩子可以当纽带的事情去了,我觉得你还是去跟翟学心商量来的比较快,反正我没有在在乎她的事情的,那孩子……那孩子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不会在意。”
颜沛心里冷哼一声,果然这家伙到了现在还是在死要面子,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居然还在装酷,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激动的心情,他这个要当现成小叔的人都兴奋到不行了,他就不信这个突然要升级当爸爸的人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硬生生地跟他说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于是便只好改变策略。
颜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说,“其实如果你心里稍微对翟学心有一点点兴趣的话,我倒是很支持你去把她争取回来。我知道你是怕受伤害,不过也无妨啊,她已经都有了你的孩子了,如果你心里是惦记她的,那就带回来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看看,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母亲那样,会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丢下自己爱的人。而且,你这样和女人纠缠不清的日子总不可能一辈子过下去吧?总要安定下来,找一个喜欢的人安稳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而且我敢打赌,翟学心只要知道你心里是惦记她的,她一定立刻就会回到你的身边来,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有多爱你,不然她才不可能愿意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如果能稍微地对自己有点信心,对她也有点信心的话,不如跟她好好的发展看看,也许你会发现两个人稳定的交往比你现在这种混乱的生活有趣的多?”颜沛循循善诱地跟他讲着,不失时机地想要鼓励颜珽勇敢地去争取爱情。
他紧锣密鼓地讲了半天,也不知道颜珽到底听进去没有,因为他始终都是一副冷酷的表情,淡然地在一旁喝酒,并不接腔,也不说什么,甚至都不反驳。
说了半天,颜沛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他要说的都说了,该认真去考虑这件事的人到底还是颜珽。于是他也就不说什么,安心地跟颜珽喝起酒来。
喝到傍晚的时候,颜珽突然站起身来,拿了车钥匙和外套就打算往外走。
颜沛问,“你干嘛?夜生活才开始哎,你现在走?”
颜珽说,“我临时有些事情要忙,改天再找你出来喝。我得先走了。”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我记得我有把重要的东西落在医院里了,我明天要用,所以先去取一下。”他说完就走了。
等颜珽走远了,颜沛才禁不住失笑起来,“搞什么啊,说要去找翟学心会死啊,还给我找借口。你什么时候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医院啊,还什么明天赶着要用,你明天还不是一样要去医院,干嘛费这么大的力气这会儿了去取来然后明天再带去医院。怪咖啊,连找借口撒谎都这么蹩脚,还不敢承认自己已经爱人家爱到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