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Hunter猎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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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绝处逢生

夕河拔出插进地上的飞刀,拉起明柯的胳膊,在他腕子上割了一刀,然后又在自己已经绽裂的伤口上变本加厉地捅了一下,然后将两人的伤处都按在地上,两手攥拳在虚空中狠狠一抓。

刹那间,整个空间里又都充斥着那种刺耳的尖啸声,同时一种强大而虚无的力量将寒声和渠梁同时掀翻了出去。寒声立刻抓住机会一把扼住了渠梁的喉管。两人的身体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渠梁抓住露在寒声身体外面的那一截刀把,寒声另一手也反拧住他的手,似乎是想挣开他。寒声知道,从渠梁握上那一截刀把开始,插进他体内的刀刃就如同藤蔓一般疯长,缠绕绞碎他的内脏,寒声再也忍耐不住,含住了一口鲜血猛地冲渠梁脸上喷去,趁他闭眼的一瞬,掐住他喉管的手猛地用力一扼,然后抬脚将他踹开,自己却也因为力竭而退了几步跪倒在地,紧抿住唇将口中余下的血咽了回去。

渠梁狼狈地跌出去摔在地上,可惜寒声终究是余力不足没能一把掐断他的喉咙,只是软骨挫伤一时咽喉剧痛说不出话。

锐利的尖啸声几乎要刺破耳膜,四周的空气在迅速地抽离,寒声和渠梁立刻明白了夕河的所作所为:她在迅速地收缩空间。纵然寒声重伤,速度仍然出奇地快,就地一滚将渠梁牢牢压在地面上,一手插进他身下的土地里也开始收缩空间。

眼见寒声占得先机,渠梁也发了狠,屈膝狠顶寒声的小腹,寒声不能躲硬撑着受了这一下。但他腹部有伤,难免还是泄了力气,渠梁趁此机会想要将他的身子掀翻出去,但寒声知道此时已经到了须臾之间你死我活的地步,因此身体稍稍一松就立刻肩臂发力牢牢定住身体,但是就这一松之机,借着寒声身体抬起的一点空隙,渠梁再次抓住了露在他身体外面的刀把,用力往外一拔。

寒声只觉得腹内刀绞一般的剧痛,血气急涌上喉头,但他知道与痛苦相比更可怕的是自己体内的血一旦流出,如此短的距离之内就会被渠梁所利用,他已经掌握了金属元素相当于缴了自己的械,再掌握了身体里的水元素那就彻底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寒声松开抓住渠梁的那只手,攥住刚刚拔出身体一寸的刀子,又插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屈肘击开渠梁的胳膊,再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抬手便去擒他的脖子。

却不料渠梁见寒声想要拼命,附近的噪声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稀薄,便不再恋战,借着寒声击开他的力量向后一跃,寒声这一抓竟然被他躲过了。渠梁翻身捡起之前被打落在地的手枪,举枪对准夕河将枪里剩下的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夕河!”寒声大吼一声,然而人就是再快,能追上子弹却是太过渺茫了。但是寒声这一声不像是提醒夕河,倒像是给他自己喊的。话音未落,他将口中含着的鲜血一口喷出,双手凌空一抓,顿时四面风起飞沙走石,枪口中射出的那三枚子弹居然硬生生地停在空中!

寒声牙关紧咬,额头上炸起一道道的青筋,似乎在和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僵持着,风力越来越强劲,甚至更胜从前,终于寒声将双手猛地往后一扯,就像有一根绳子无形地牵扯着子弹一般,那三枚子弹终于失去了力量当啷坠地。

就在子弹掉落在地的同时,狂风戛然而止,和参天大树一起互为支撑,共同阻挡着滔天水浪的土墙也轰然崩塌!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直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的夕河猛然跃起,扑向寒声。而寒声也一把抱住她扑过来的身子,顺势向下弯腰,双膝着地后背弓起,将她和昏迷不醒的明柯同时护在自己身下,用尽力气重重一击地面,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凝出了一个壁垒,将三人罩在洪流之下。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海水拍击这小小壁垒的声音惊心动魄地传来,寒声弓起的背向下一塌,他闷哼一声,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血来。由于四周都被罩着,夕河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一片漆黑,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寒声无限度的透支让她害怕,她惶急地抱紧寒声的腰身:“声!你别逞强!”

“听我说!”寒声的语速飞快却并不慌乱,“我撑不了多久,等海水冲下来的时候,你就屏住呼吸放松身体——”

“可我——我不会游泳!”

“别怕!”寒声带着血的气息拍打着她的脸,黑暗中他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分外坚定,“屏住呼吸放松身体,你能做到的!我说过:没有如果,我绝对会让你活着回去!”

寒声的话音淹没在水流的狂吼中,夕河甚至没有来得及吸一口气,就觉得一股重压拍在她胸口上,五脏六腑险些都从嘴里吐了出来。下一秒海水没顶而过,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随着波浪荡开。对于一个不会游泳而且曾经溺过水的人来说,这种感觉无疑是最可怕的,海水一旦没过就没可能让她再露出头来,并让她对身体失去控制随波逐流,身边的一切都被这摧枯拉朽的力量连根拔起,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夕河彻底击溃,尤其是当她感觉寒声的身体从她手中脱开的那一刹那。

夕河用尽她全部的意志力和仅存的理智屏住呼吸,但她僵直的身体还是不住地往水下沉去,随着水流的翻卷而不受控制地起起伏伏。就如同梦中的情景一样,她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也许是窒息太久出现了幻觉,在夕河一片空茫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她梦境中的那支歌谣,而这一次,她听清楚了。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白又香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在她的梦境里面,就是这首歌。虽然夕河记不得儿时母亲唱给她的摇篮曲,但这首歌给她的感觉与摇篮曲无疑,如果一定要说与摇篮曲有何区别,那就是在赐予她内心安宁的同时,也激发了她无限求生的勇气。

我不能死!不会,也不应该死!

这个念头迅速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睁开眼睛,她只有接触到了地面才能发动元素能量,而一旦这个以元素为维度的空间被冲破,自己的能量是否有效就难说了!夕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希望能够接触到地面,她没有学过游泳,好在下沉比游泳简单,片刻功夫她就已经触到了地面。夕河不顾水中的杂质将她的眼球磨得生疼,五指牢牢地插进土中,在她面前的土地中,一棵树破土而出。也许是她气力不济,也许是这个空间已经被破坏,总之那棵树生长的速度远不如从前。

夕河十指死死地抠进土中,指缝间都攥出了血,这是她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她拼了命也要抓住!

正在此时,海水突然更加剧烈地翻搅起来,夕河借着双手的力量将将站稳,又被浪涌一把掀了出去。夕河一惊,口鼻一松,蓦地呛了一口水,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无法闭住呼吸了,肺部顿时刀割一般的剧痛,接连又呛进好几口水。夕河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然离死不远,强忍着逼迫自己不去呼吸,抓住那棵刚刚长出来的小树奋力向上攀爬。由于海水浮力的原因,爬得倒并不算是有多艰难。

人的意志力再强,也不可能抗拒自然规律,由于长时间的缺氧,夕河的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四肢也都逐渐失去了力气,但她还在坚持着,坚持着。

因为她不甘心!

可惜那棵树终究还是不够高,夕河最后看了一眼在她视线中已经模糊的天空,隔着湛蓝的海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

夕河用尽她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双脚用力一蹬,张开双手向水面浮去。

我已尽人事,唯能听天命了。

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寒声就已经支撑不住了。果然下一秒,海水就冲塌了他的壁垒,而那一刻,他捞起昏迷的明柯,却挣脱开了夕河的胳膊,眼看着她被水流越冲越远。

“她看透你是迟早的事情,你觉得到了那时那日,夕河还会像如今这样信你吗?她是谁,你又是谁,你们永远都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终将有你死我活的那一天!”

盛甫的话音像个恒久的诅咒一般响彻他的脑海,他有很多次很多次机会可以让她死,他也很多次很多次动过这个心思,将她绑在那个洞穴里面,可她满身是伤,却终究是逃出来了;渠梁的子弹射出来的那一刻,他可以放任不管,但他的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不能让她死!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寒声看着夕河的身体无助地在洪流中翻滚,他攥紧了拳对自己说,就这一次,如果她能活下来,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动一丝一毫杀她的心思!

寒声半身浸在水里,却安稳地立于起起伏伏的浪头,渐渐地看不见了夕河的踪影。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心里涌动着犹豫不决的杀意,而生死一线之间的夕河却因为他曾经哼唱的歌谣而挣扎求生。

夕河起起伏伏的弱小身影终于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她是死了吧,寒声这样想,可他的手仍旧在身侧攥紧。那个小刺猬,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整个空间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天空上炸雷般的一声巨响,这个已经被夕河和寒声联手极力缩小的空间终于像一个不停注水的气球一般炸裂开来。寒声抬头看去,上空透明的支撑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开裂,等到赖以支撑的元素能量全部消耗殆尽,上面的海水就会全部倒灌下来!

他不能等了。

就算是一具尸体,他也要把她带回去!

寒声一手提着明柯,正准备一头扎进水里去找,却突然见离他十几米远的水面上,水花一溅,一个头露出了水面,正是夕河!

她还活着!一股巨大的喜悦立时冲击了寒声,但还没等这种喜悦持续一秒钟,刚刚露出头来的夕河,就又失了力气,沉了下去。

这次寒声再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以他最快的速度游过去将沉下去的夕河托出水面,托起她的头让她气管畅通。夕河这次只是呛了几口水,咳嗽了几声就恢复了呼吸,从鼻孔里流出一线鲜血。寒声知道这是潜水上浮速度太快导致毛细血管压强骤变而爆裂,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可能是因为缺氧时间太久,所以她呼吸虽然恢复了,却仍然没有醒来。

寒声让夕河的两条胳膊搭上自己的脖颈,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用衣服将两人绑在一起,然后伸手穿过明柯的肋下,看也不看即将彻底崩塌的穹顶,奋力逆着水游向海水灌进来的地方。水势太大,不到五分钟,整个穹顶就彻底崩塌,整片海水势如奔雷地从天而降,即将砸在他们头上,寒声一手一个捂住夕河和明柯的口鼻,躬身扎进了水里。即便是有了水的缓冲,这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击也让寒声喉咙一甜,一口血冲口而出。

寒声却顾不得这许多,这一阵海水落下来之后,这个被撑起来的空间彻底垮掉,虽然内外压强一致海水不再有大的起伏,但寒声知道,他们三人头顶上,还有几十米的海水,如果游不出去,还只能是一死。

带着两个人上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重伤之下的寒声终于渐渐力不从心,他的眼前开始晕眩模糊,肺也叫嚣着需要空气,他咬紧牙关克服身体的本能反应,但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天空实在离他太远了,他再也到不了了。

寒声终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一大口水汹涌地灌进了他的口腔和鼻腔,紧接着就是呼吸道和肺部刀绞一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无力地下坠,失去了意识。

寒声已经感觉到海水大口大口地灌进自己的口鼻,烧灼般的疼痛只持续了片刻,死亡的宁静就覆上了他的心头。

好累,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然而几乎是立刻,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就将这种死亡带来的放松彻底打破。寒声低吟一声,喉咙和肺部的烧灼感立刻传来,他咳嗽着将水尽数呕出,睁开眼去寻找唤醒他疼痛的来源。他一睁眼,眼前立刻出现了盛甫笑眯眯的脸:“终于活了,还是我的方法有效吧。”

“你的什——啊!”寒声的话还没说完,就爆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他捂住剧痛的小腹,整个人像虾米一样紧紧地蜷缩起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半晌发不出声音。他知道唤醒他的疼痛因何而来了,也知道盛甫的方法是什么了——他拔出了插在他身体里面的那把三棱刮刀。

蓦然见寒声疼成这样,盛甫也有点吓着了:“喂,不是吧?一把刀而已,至于吗?”

“你好好看看这一把刀!”寒声扛过了最初的一阵疼,颤着声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盛甫转脸一看,“啊”地大叫了一声,把那把刀给扔了。经过渠梁改造的刀,此刻更像是一个钢铁怪物,从原有的刀锋上生长出无数尖锐的铁丝和锐刺,像一簇钢铁荆棘一般缠绕着内脏,被盛甫猛地一扯出来。鲜血、皮肉连带着不知是什么的半个内脏全都血淋淋地一起带了出来,寒声的身上也是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一旁的欧泊尔大惊失色,急忙扶住寒声:“主人,我给您找药!”寒声撑着她的胳膊勉强坐了起来:“不用,我死不了。拿纱布给我擦擦血就得了。”他说着狠狠瞪了盛甫一眼,盛甫怯怯地瞄着他,心虚地笑道:“我不知道啊!再说我不拔出来你也没办法愈合不是?你……你没事吧?”

他没死并不代表他没事,此前他不顾身体状况大量使用元素能量,导致他内脏严重受损不说,体力的透支、失血、再加上又被盛甫生生扯落了半个肝脏,这一次要想愈合,恐怕要花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的时间,而且这种程度的伤害给他的身体造成的后果也将是不可逆的。

寒声呼了一口气,惨白着脸捂住自己的伤口,转移了话题问盛甫道:“莘湾那边怎么样了?”

一提到正事,盛甫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已经打起来了,现在军政中心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没人会关心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就是注意到了,此刻也晚了。”

寒声点点头,把玩一件名贵玉器似的看着自己染血的手:“何以安天下,唯杀而已。争得争不得,总要争了才知道啊。”他抬起眼看向盛甫,露出一个杀伐尽现的笑容,掀起的薄唇下面两行染了血的白牙,像一只欲噬人的饿狼。

盛甫的脸上露出一种和他稚嫩的外表完全不符的胸有成竹:“争得争得,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人都争得。”

寒声随手在欧泊尔递过来的毛巾上擦了擦手,转移了话题问道:“夕河和明柯呢?”

欧泊尔回答:“都在船舱里,没有生命危险,暂时昏迷。”

寒声拒绝了她的搀扶,缓慢地站起身走进船舱,看着躺在床上仍在昏迷的夕河,俯下身子,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带血的吻:“夕河,我会给你一个天翻地覆的新世界。”

他的话语温柔,眼里却仍闪着那种凛然带血的寒光。

与此同时,沉没洋底二十年的大洋洲陆地,像一只庞大的海兽,悄无声息地浮上了水面,正如同初现端倪的阴谋一般。

“洞彻先机,谋定后动,真正的Hunter才只是刚刚开始,不到结局,谁才是真正的狩猎者,还犹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