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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是幸还是不幸 (1)

木音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已是愤怒之极。

如果说之前她不过是恼怒有人擅闯了自己的住处,现在却是想要将那个偷入此地的人挫骨扬灰!

不同于她辟给墨?和木小锁的那个空间,那里原本是虚无,因她的法术,所以才有了那空间的存在。世界之巅却是一个不该被世人看到、一般人也没资格看到的地方——尽管这里仍然是她用法术所化。

轻轻落在实地之上,木音抬头,目光冰冷地望着最顶上的那座小亭。云雾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她知道,闯入这里的人,就在那亭内!

这里既是她用法术所化,当然也能由她全权控制。木音眼光一闪,也不见她如何动作,漫天的云雾陡然消散,失去了云雾的点缀,这个茫茫无际的所在显得越发的凄凉,令人心头发慌。

木音却毫无所感。她几次纵跃,便到了峰顶。

小小的四角亭与其说是古朴,不如说是简陋。亭中除了石桌石凳之外,别无他物。往日里,木音总是歇息在这亭里唯一的石凳之上,但现在却有人不请自来地占据了那方石凳。木音原本杀人般的目光在看到石凳上那人的身影时,有片刻的呆滞,正准备出手的银箭也收了回来,尖锐的箭尖抵着掌心,疼得钻心,木音却浑然不觉。

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服,领子浆得挺挺的,脚上皮鞋锃亮,一脸从容地坐在这样的亭中,与四周风景相比,突兀到极点。自木音出现,他的眼睛却没有从木音的身上移开,那目光如此锐利如此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

木音从来没见过这张脸,但是木音知道,她没有认错,他就是那个曾经被囚在世界之巅上万年的魔界之王——墨离。

墨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良久,忽然笑了。他这一笑,便如春花灿放,连周围荒凉之感也消散不少。

木音从没见过他真正的笑容,忽然看到微笑的墨离,只觉得心里难受之极,却找不到原因。

“怎么顶着这样一张脸?丑陋到极点。”他的手指略动,木音眼前一花,却根本还来不及躲闪,脸上熟悉的法术气息便让她明白,墨离已强势地撤去了她为自己做的掩饰。

曾经让墨堑心驰神荡的绝美面容出现在墨离的面前,然而木音的神情却仍是冷冷的,似乎对他的无礼举动感到无动于衷。

只有木音自己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她心底烧着一把怎样的火焰!

她曾猜测他还活着,毕竟墨家那群专杀异族为乐的清洁者就带着他的影子:以墨为姓氏,对待异族的残忍手段便是将他的残虐学了个十成十!就连清洁者个个俱有的破魂和斩妖,现在想来,也像是墨离那把“离仁”的一分为二,只是空有余形,不足为惧罢了。

然而几千年了,她杀过上百个清洁者,却从没于他们口中听到有关墨离的些许,更没见墨离为此露面。所以她死了心,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仙还是魔,在这个世界,仅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可原来他也跟自己一样,于那场混战中幸存——只是不知道,这种结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木音冷笑,眼里却更显悲凉。如今的结局,也是这个当初发动仙魔大战的罪魁祸首所没想到的吧?

兀自浅笑的男人似乎看不见她的恨,也看不见她眼里的悲哀,反而殷殷地起身,向她走来。

木音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表现出的怯懦,不由皱起眉头,挺直了背,直直地瞪着他,讽道:“墨离,你也真是好心态,站在囚了自己上万年的地方,见到曾经看守你的牢头,居然还能谈笑风生。”她当然知道墨离的软肋在哪里。他被曾经的天帝囚禁了近万年,其间试过无数方法想要逃离,包括毁去世界之巅——只可惜,世界之巅没那么容易毁去,却也荒凉得寸草不生。

如果不是她这把看住囚门的“锁”太没用,也不至于放他逃脱……想到当初那一幕,木音眼里陡射的恨意更明显。

墨离的脸上果然露出一丝异色。他敛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木音扣紧了自己的银箭。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墨离看了她一会儿,神情再一次软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想激我杀你吗?不,我不会杀你。”他说着,转头看着四周的一切,那神情居然是复杂的——甚至带着一丝追忆。

木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墨离当初残忍邪戾的表情和眼神还历历在目,彼时,他站在“牢里”——也就是亭中,不屑地宣布“你会死得很惨”,甚至在那次越狱之时,面无表情地用“离仁”重创想要阻拦的她,可现在,他却说他不会杀她?!

真是好笑!曾经她真的以为,墨离不会杀自己。可如果不是天帝相救,她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其实,那个天真的自己,本就已经死在了墨离的“离仁”之下。

“既然杀过一次,再杀一次,又有什么不同?”她冷笑。

墨离微微一怔,目光射向她,黑得深沉的眸子先是极亮地闪了起来,然后又恢复平常,宛如深潭。

“当然有不同。”他淡淡地说,然后清淡一笑,“看来你果然都忘了……忘了也好,我们重新开始,这样子再好不过。”到后来,已近乎喃喃自语。

木音迷惑而警备地看着他,对于这样的墨离,只觉得全然陌生。

“我倒觉得奇怪,这地方肯定是我终生难忘的,你为什么又要在自己家里化出这样一个幻境?”墨离说着,便向木音走来。

木音想也不想地射出手里的银箭,正想飞身退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凌于半空,进而无法动弹。

她的银箭,自然也没射中目标。

墨离的身体未动,可那几枚银箭却偏离了方向,一些射在他身后亭子的柱上,一些射在石丛中。

“……看来,你倒是真的想要杀我呢。”墨离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只是看向木音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他的手臂才抬起,木音已身不由己地飞向他。

等他的手臂扣住木音的纤腰时,木音发觉自己能够动弹,第一反应就是催动咒术,四野茫茫,顿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天火?嗯?”墨离目光一转,看了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眼,然后低下头来看着木音,嘴角露出了戏谑的笑意。

木音听着那声低低的“嗯”,倒觉得这个字比火焰更灼人。

她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他。

她才不管这火叫什么,只知道这是天帝曾警告她绝对不能用的咒术,因为它能吞噬一切,包括她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会跟墨离,同归于尽……

心神恍惚于这个词的同时,看见墨离依然从容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连身后的亭子都在火中成为了灰烬,那火却一直没有烧向她和墨离。倒像是,那火有了自主意识,选择性地躲开了他们……

木音骇然。

这怎么可能?这火由她而放,可是她自己却没能力控制,难道——

她惊愕地看着墨离,完全的不敢置信。

墨离见她如此,只是一笑,“罢了,这地方反正也不是真的,毁了便毁了。”他紧了紧手臂,箍得她生疼。木音愣愣地看着他,眼见他的目光转到哪处,哪处的火便迅速灭去,到最后,不管是天火,还是他们脚下的“世界之巅”,都消失殆尽,前后左右,天上地上,都变成了最初的模样——一片黑得发蓝的无际。

木音僵硬地任墨离环住,不能动弹;不是墨离用法术困住她,而是她为自己跟他的差距,失去了能够动弹的力气。

墨堑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木愣愣地抬头看了进门的茶一眼,又木愣愣地垂下头,跟之前一样,动也不动。

茶啃着火腿肠,一脸的心满意足。

关了门,下意识找木音,没在客厅看到人,便认定她是回“房”休息去了。

茶也不在意,走到沙发边,一脚踢开墨堑,“喂,你这家伙,这两天死哪里去了?”

如果是以往,墨堑早就跳起来一把擒住他的脖子了,然而今天的墨堑却只是歪了歪身体,除了茶进门时的那一眼,就再也没抬过头。

“喂,说话!”茶继续踢他,兴致勃勃的。

墨堑可不是让人欺到头上也不懂得还手的主。不想理会茶,却不代表他会一直容忍他的挑衅——

他突然发起的反击完全出乎茶的意料,茶还没弄明白,就被墨堑撞得一个趔趄,没能稳住身体,额头差点撞到旁边的墙上。

“妈的,要动手也不说一声!”茶扯着嗓子骂,却并不恼怒。自从家里多了那两个不速之客,他跟墨堑便有意无意地减轻了对彼此的敌视,枪口一致对外。可别说,习惯了跟墨堑你给我一脚,我还你一下的日子,几天没跟他过过手,心里还觉得少了点什么乐趣似的。

他承认,他今天挑衅墨堑,就是故意的!

茶从墨堑的压制中好不容易翻身,正准备还手,却猛然看见墨堑带着浓浓杀机的目光。

茶一愣。

除了初遇的时候,他已好久不曾见到墨堑这种样子。

“……姓墨的,你搞什么?”一愣之后,茶勃然大怒。“想杀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剩下的话,在看到木音和一个陌生男人后,戛然而止。

令茶瞠目结舌的是,木音居然毫不反抗地被那男人搂在怀里?!

血一下子涌上了脑袋,茶直着脖子,对那男人大吼:“你给我放开她!”心头的怒火几乎烧红了他的眼睛。他都没弄清楚自己是怎样踢开了墨堑,只知道全身的细胞都在吼着一个字:杀!

然而还没等他扑到那男人身前,整个身体已经没办法动弹。

墨离挑眉,看着对他龇牙瞪眼的漂亮少年。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少年并不是人类,连萦绕在他身体周围的法术,也来得有些奇特。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他对着茶道,却不是发问,而是像在喃喃自语。

墨离暂时放开了木音,缓步上前,食指抵在了少年的额间。

他想杀他?哼,倒真是好笑了。

墨离不屑地扬了扬唇,而茶的表情却因为熟悉的痛楚,由原本的暴戾变成了越来越明显的恐惧。

这种全身都要撕裂开来,再重新组合的痛,他曾经感受过,可前一次痛过之后,他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人的身体,这一次、这一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