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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葵花咒语

十月初,师大举行了两年一度的艺术展。展出的是近两年来师大学生在各种绘画、摄影、工艺品比赛中的获奖之作。

艺术展第一天的清晨,夏爽早早起床,叫上槿阁一起去看。

“槿阁,秦天有两张照片今天也要展出,你一定要去看看!”夏爽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

“秦太太,我们都会去看的,一定让秦大师的展台前一直充满崇拜者。”罗箩也被吵醒了。

在人群涌动的展台前,夏爽用手指给槿阁看。“快看,就是那两幅。不错吧!”

顺着夏爽指的方向,槿阁看见一张很写意的照片。一个手持红布巾的女孩站在百年老树下虔诚地仰望,大树繁茂的枝干上挂满了随风飘扬的红布巾!她不知道哪里还能挂得下她的红布巾,神明能否记得住她的愿望!题名《那么多的愿望》。

照片中的女孩就是夏爽,也许只有夏爽欣喜而又多愁的心绪,才能清晰地表达照片主旨。

“爽丫头,原来你在这里。”秦天出现在夏爽背后,“槿阁,跟我们去看工艺品展吧,夏爽最喜欢手工的挂毯,你也去看看吧!”

“你们去看吧,我在这边转转,你拍的照片相当不错,看把夏爽美的。”槿阁不想打扰他们。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槿阁生出几丝羡慕,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过摄影展区,就是绘画作品的展区。在一幅幅裱好的国画中,槿阁看见了“初中生”的那幅《山间村落》。繁花怒放,炊烟袅袅,溪水蜿蜒,画中景色依旧。那枚朱红色的印章依然鲜艳夺目,可当时风华正茂的少年已经长眠地下了。画下面的玻璃框内,“苏逸飞”三个字被装进了黑色的边框里。

不知是谁偷采了花园里一枝还带着露水的白菊花,放在玻璃框前面,来纪念这位昔日同窗。

那一刻,槿阁的心很失落,转头往回走,猛然间,一道金色的光亮掠过她的眼角。她回过头,看见油画展区里有一片金色的盛开的向日葵。那是多么明耀的一片花盘,张扬而奔放地盛开在冷色调为主的油画群中。

槿阁缓缓地走近它们,因为儿时那场惨烈的车祸,她对向日葵又爱又怕。每次见到向日葵她都感到被它耀眼的光芒刺得头昏目眩,而在这幅葵花图前,槿阁却能感受到葵花张扬中蕴涵的温柔,奔放中流淌的伤感。

那么多举着明媚花盘的天使,都齐齐地抬头望着希望升起的方向,涌动的花盘下,若隐若现墨绿的枝叶间潜藏着向日葵多少温暖的梦想。这幅画和她儿时收藏的那张向日葵油画一样,都能描绘出向日葵细腻温婉的心事。

尖锐的刹车声又响起在耳边,十年前那个天昏地暗的午后,鲜血从向日葵明亮的脸上流过……和槿阁并肩站在画前的还有一个很安静的男生。他也一直望着这幅画,眼中有往事在闪过,伤感的表情定格在他瘦削清俊的脸上。“不好意思,苏阳,由于我们的疏漏,将你的油画标牌搞错了。”一个戴红帽的志愿者走过来对槿阁身边的男生道歉。

“没什么,我不在意这个。”那男生从感怀中醒来,表情变得很冷漠,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傲慢的人!”槿阁喃喃地说。

“他一直都这样,美术学院有名的才子,总是有点孤傲。”那个戴红帽的志愿者将画下的玻璃标牌换成他手中的那个。

“美术学院,苏阳,画名<;;葵之语》。”槿阁记下了标牌上的内容。

两周后,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槿阁坐在植物园内的长椅上温习古文。园中一大片的黄花树,静静地盛开着,秋风带着纷飞瓣的花和淡雅的清香从园中拂过,落满了园中纤纤淑女的长发。

远处的雕塑前,有音乐系的女孩在练小提琴,悠扬的音符顺着木桥下的水流荡漾开来。如此良辰美景,槿阁觉得心旷神怡,她从包里拿出新鲜的酸奶和全麦面包,准备吃早餐。

“同学,能施舍一点面包吗?”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槿阁转过头面对的是一张冷峻的面孔,他就是上次在画展上遇到的那个苏阳。

“我只需要一小块,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他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苏阳,你等等。”槿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这样一个骄纵的男生,“你都拿去吧!反正我也不饿。”

“我要得不多,就一小块。”苏阳伸手在槿阁的全麦面包上揪掉一小块,“谢了!”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怎么这样无理!他怎么可以不打声招呼就揪掉我的面包。”槿阁看着受伤的面包很气愤,她提起包跟在苏阳后面。

苏阳很快停了下来,他坐在长廊下,用面包做橡皮,擦去素描上的瑕疵。槿阁安静地站在长廊外他的身后,看他一笔笔地用铅笔绘出轮廓,是一个清秀的女人。

太阳升起来时,苏阳正在调色,下笔很仔细,每一笔都很讲究。他太投入了,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身后的槿阁,黄花树的幽香混着颜料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

“她一定是他最爱的人,他每一笔都充满了无限爱意,倾注了全部的感情。”槿阁想。

快到正午的时候,苏阳的画已经快好了,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藤椅上冥想,她膝盖上放着一件还未织完的毛衣。她气质迷人,温柔大方,但是眼神中却满是忧伤。

“是你妈妈?”槿阁陷入画境,贸然地问。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一定会厌恶自己打扰他了。

“是我妈妈,她漂亮吗?”出人意料,苏阳转过身来,温柔地问道。态度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漂亮,看起来很高雅的女人。你很爱她。”

“谢谢你,还有你的全麦面包和你的陪伴。早上太饿,把面包全部吃完了,结果就没了橡皮。”苏阳的话语变得亲切多了,腼腆的笑容也浮现出来了。

“我这里还有薄荷糖,要吗?”

“不用,一起吃饭好吗?毕竟我破坏了你的早餐。”

“好啊!我也希望能与《葵之语》的作者共进午餐。”

“原来上次和我一起欣赏画的人是你,你真的那么喜欢它吗?我记得那天我们在一起站了很久。”

“我喜欢……”

“……”

苏阳和槿阁在去餐厅的路上很默契地交谈,仿佛是多年熟识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