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祭祀,莫不是送本宫去祭天吧?”
“奴婢惶恐!”李尚宫双手略略拎了一下裙摆,跪地有声。
“有什么好惶恐的,又不是你想置本宫于死地,本宫犯不着跟你过不去。”我抬了抬手,让她起身答话。
“说到底,奴婢怎么着都是奴婢,主子怎么着也是主子。皇后娘娘大度,体谅奴婢,奴婢先行谢过。”她说着朝我作揖致谢。
“听说你入宫不下二十年了,家中还有什么人吗?”我接了秋艾递来的温热湿毛巾擦了擦手,随口问。
“娘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看得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是出于谨慎。
“怎么?不愿意说?”
“不,娘娘。奴婢进宫前父母便已然双亡。”大约知道是瞒不过我的,她还是选择说了,只是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挑了挑眉:“本宫听说,母后娘娘住在静宜斋,这是真的吗?”
“皇后娘娘……”大概没想到我才进宫第三天,就了解了这么多,她显得异常惊讶,顿了一会儿才据实以答:“您知道的真多。”
“乡间有云,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本宫这当媳妇儿的,关心关心母后饮食起居,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起身离座,走向殿侧餐桌,道:“真是奇了,这明明快到午时了,膳房的午膳居然还没送到!”
“要不,奴婢前去催催?”李珍随我身后走动过来,提议道。
“不用催。本宫正好看看她们能晚到几时!”我转头看着李珍小心翼翼的表情,猜测道:“你说,这会儿皇上是不是在清心宫用膳?”
“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本宫看十有八九是这样,说不定本该送给本宫的膳食这会儿正在贵妃的桌子上!”我摸摸鼻子,招手叫了秋叶:“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秋叶摇摇头,道:“只有一些点心,要不奴婢给您取过来?”
“点心有什么好吃的?甜得腻死了。”我摇头,目光跳到窗外,见池子里卷着黄边的莲叶随风飘起来,心生一计。“秋叶,秋艾,你说本宫这一大半天的,探了下贵妃的清心宫,脚走软了不说,还把皇上也给惹毛了,其它妃嫔的门儿我看八成是串不成了,万一等下又跳出个阿猫阿狗的弄几个折子出来告本宫的老爹,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脚吗?”
李珍听我这么说,不敢言语。
秋艾琢磨不透我心思,只道:“丞相大人吉星高照自然否极泰来。娘娘用不着担心!”
“本宫倒是不担心这个,本宫是肚子饿,无聊!要不然本宫出去给大家找点节目?”我忽地起身,步向莲池方向。
“娘娘,您……”秋叶追在我后边,似要阻止。
李珍和四个女吏也跟在后头,神情有异,只是不敢出声问话。
我看了看几人的表情,逗笑地道:“都这么奇怪地看着本宫干嘛?本宫又不是要跳水自杀!”
众人一起松了一口气。我却是从容不迫拎起裙摆,轻灵地纵上莲池栏杆,眨眼间就跳了下去。这下子,众人都惊叫着冲向莲池。秋叶跟得最近,紧跟着我也跳了下来,作势就要来拉我。
我冲她一笑:“本宫有两年没下水抓鱼了,你跳得正好,一起抓!”
李珍与女吏们这才抚胸顺了气儿,想必是吓坏了。
“娘娘,不带您这么吓人的!”秋艾站在上方跺脚道。
“本宫是在想,这莲池里的鱼长年累月地被大家供奉着,生怕饿了死了的,一定长得很肥美,要是烤了吃,味道一定不错!”我指指水里游来游去并不怕人的尺长肥鱼,贼笑道:“俗话说,见者有份儿。那啥,李尚宫,你和你带来的几个,都别走了,一会儿就地帮忙找点柴火来,咱们今天吃烤鱼宴!本宫烤鱼的技术可好了,你们今儿个算是有福了。”
“娘娘……”李珍与几个女吏互看几眼,为难地道。
“怎么?请你们吃鱼,你们还跟本宫客气?”我想了想,又道:“要是找不到柴火,也好办。秋艾,你去把殿内的椅子凳子都搬出来,就地摔了架火堆。要是没有引火之物,去寝室里,扯两块绸布来将就用用!”
秋艾大惊失色:“啊?”
“啊什么呀?你一个人力气不够,叫李尚宫和四个女吏,哦还有苏秀……一起帮忙!别一会儿我鱼都抓好了,你们还没架好火!”
“娘娘,奴婢觉着不妥。”李珍劝道:“后宫之物皆是名品,尤其您宫里的物件,件件都是花梨木精雕细作出来的,全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更是价值不菲,您就是下令了,奴婢们也不敢拆!若是您执意不听,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会吃亏。”
“你又不是本宫这里的人,怎么反而为本宫着想起来了?”我捋起裙摆打了一个结,挽起衣袖,双手叉在腰上道:“就算是他亲自挑选,既然都已经给了本宫,本宫想怎么折腾都是本宫的事,****什么事!”
“那……好吧!”李珍挥了挥衣袖,几个女吏跟着秋艾、苏秀一起去殿内处理柴火去了。
大中午的,阳光暖暖,我双脚踩在水里,脚底传来阵阵凉意,倒是挺舒服的;猫着腰便跟池子里的鱼耗上了,不多几下便抓了八九条大肥鱼,扔上岸了事。反观秋叶那丫头,扑了半天,衣服全湿了,也没见捞上一条。两相对比,小丫头一生气,不干了。
我只好准她上了岸。一来,水里凉,像她这样的小丫头,平日在后宫里伙食也不见得好,体质比月心也好不到哪去。二来,已经有月心这个病号在了,要是她也着凉了,那就麻烦了。
再看岸上,几个女吏与秋叶已经引上火了,惟独李尚宫站在边上横竖不着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闲着。
“李尚宫,你别愣着啊!你和苏秀赶紧去花园里弄些泥来,我给你弄点儿水,你一会把泥混好,把我抓的鱼都糊上一层泥,再去找点小棍子把它们都穿起来!”
“啊?好吧。可是,上哪儿找小棍子?”大概平素讲惯了规矩,李尚宫跟不上我特立独行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