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要你当你就当!”霍水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逐月的脸色一黯,低声说:“其实,我本打算拒绝的,只是……”
“难道清风铭月强迫你?”
“没有,他只是说,他当日顶着大臣的谏仪维护我的事情受到了国人的非议,若我不能以祭师之身留在舞月国,那便是陷他于不义!”
“这根本就是威胁!”她愤愤的说。
逐月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对面,一直装成漫不经心的脸上,终于有了戚戚之色。
“逐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人都受到所谓的厄运之命,单单就他没事?为什么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为什么……”
“我都想过!”逐月淡淡的打断她的话,只是淡然中,有一抹掩不住的忧伤。
霍水愣了愣,心中一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是不是许久以后,你回想起当年的情况,也曾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长长的、人为的戏码,只是对于有生之年唯一的温暖,你拒绝去怀疑他,拒绝去相信自己,是不是?
那三天三夜,原来真的是你自己不愿意醒。
你本想糊涂到底,奈何终究要面对醒来的那天。
霍水心中也感慨不已,这样的谋略,这样的心机,定然是一个不甘身份的母亲,和一个白脸黑脸俱唱的儿子,通力表演了十几年的大戏。
“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等了很久,逐月轻声的、困惑的开口,与其是问霍水,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霍水静静的看着他,微弱的阳光下,逐月的容颜依然鲜亮耀眼,让人如临七月盛夏,“因为,你长得太美!”
美到,即使是身为哥哥的清风铭月,也不忍,将你毁灭。
美到,所有人都想将你禁锢,留在自己身边。
这宛如不属于人间的美貌,给了你一个生机,也给了你无穷无尽的灾劫。
对于她的这个解释,逐月并没有反驳,事实上,当清风铭月,当满朝文武那样如痴如醉的看着自己时,他就隐隐的有这种感觉。
当权者,想将他禁锢,而得不到的人,便希望他毁灭。
这些年周转反复,见过太多人的嘴脸,听到太多人的是非,渐渐的,他也懂了,懂了清风铭月莫名的亲近,懂了其它人莫名的敌意。
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想让自己深想。
“所以,你才会那么讨厌自己的容貌,讨厌别人提起它吗?!”仿佛看清了他心中的想法,霍水突然问了一句。
逐月身子微微一震,良久,才垂下头,浅笑道:“喜欢也罢,讨厌也罢,以后终究是看不见了!”
霍水心中又是一痛,可是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逐月连忙抬起头笑道:“收起你的同情心啊,我觉得这样很好,如此一来,白天也能睡觉了!”
只是看不见你,仍然会觉得遗憾。
霍水愣了愣,随即莞尔一笑:她不需要担心逐月,那个口口声声责骂她不懂生活的人,又何需要她的开导。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牵起他放在草地上的手,并肩感受着风从远方吹过发梢的惬意。
即使,他们都知道这一刻不会长久。
只争朝夕也好。
果然,感觉到心中的些许不安,霍水转过头,却看见阳光的尽头,一个侍卫顺着青石小道,向他们小跑而来。
那侍卫果然是叶远派来的,这大半个月,叶远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向他们传过只言片语,她几乎要感谢他的慷慨了。
可是,这毕竟是偷的的安宁,叶远固然不去打搅他们,却并不代表会就此放过逐月。
果然,那侍卫一开口便说:“皇上请逐月殿下过去一叙!”
“我能一起去吗?”她几乎不抱希望的问。
“皇上只请逐月殿下一人!”那侍卫程序化的回答。
逐月已经起身,拍了拍霍水的手,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霍水没有说话,其实她本不该担心,因为叶远定然不会做伤害逐月的事情,只是心中莫名的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心中纠结着,逐月已经跟着那侍卫走得很远了。
他固然看不见,但是这段时间的适应,也让他学会了一些其它的本事,譬如听着别人的脚步声,保持着相通的步伐、节奏、路线,所以他才能这样准确的跟在侍卫的身后。
对于眼睛的事情,逐月一直表现的很乐观,在她还没来得及宽慰的时候,他反而比她更快的接受了事实,有时候甚至反过来安慰她。
不过,这才是逐月,这才是让她倾心的逐月。
即使生活亏欠了他许多,他依然能够含笑对着它。
而走在前方的逐月,其实心中也有着不安,只是他不能当着霍水的面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其实叶远来找他的目的,他是可以猜到的,无非是希望他出面主持大局,而服众的方法,必然是将清风铭月对他做的事情公之于众,从而让国民看轻清风铭月,而重新拥戴他。
只是,这段往事,他宁愿它尘封。
侧耳听去,那领路人的脚步已经停歇下来,逐月听见身后一个稳健有力的呼吸声,他莞尔一笑,转身问道:“不知皇上请逐月来,有何事相商?”
叶远愣了愣,凝目看向他没有一丝神采的双眸,狐疑的问:“你怎么知道朕在你身后?”
“听!”逐月又是一笑,无比洒然的说:“其实你要说的话,我已经能猜得出来了!”
“哦!”叶远轻笑一声,“那你的看法呢?”
“不行!”逐月斩钉截铁的回答。
叶远竟然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端详着面前这个人:水儿心仪的人,让他看看,除了这副仪容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若是答应了朕的要求,事成之后,舞月国仍然会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你,也将是下一任的舞月国国主,不仅如此,你背负多年的厄运之名,朕也可以帮你洗清,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坐享其成便可,这样的条件,你也不加以考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