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被自己的国主牺牲的棋子,却仍然没有一丝抱怨或者抑郁。
“你是不是在想,现在是该同情我呢,还是假装礼貌周到?”叶远笑嘻嘻的问,霍水的沉默让他略微失望,他已经领略了太多人各色的情绪和企图,突然之间,他并不想面前的这个女子像其它人一样。
霍水莞尔一笑,“我只是在想,我该不该请贵客一起帮我捡书呢?”
叶远一愣,随即大笑,蹲下身拾起散落满地的书简。
等终于收拾停当后,霍水兜着这满手的书页,满满停停,只懊悔自己没有将侍女青岚带在身边。
其实人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别人的帮助的。
“我帮你拿吧!”叶远丝毫不避嫌的把手伸过来,从她的怀中取出少许,霍水也不退却,可是当他的手探到她的面前时,后面突然响起一个被刻意抬高的声音,“叶公子,皇上正寻你呢!”
霍水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白脸公公,眼睛狭长而晶亮,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霍水心中坦然,也不甘示弱的回望了一下。
“这位就是王妃吧?”那公公虽然说的客气,可是语气里并没有丝毫对皇族妃子的恭敬。
也难怪,他跟在皇上身边,什么嫔妃公主没见过,何况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王妃。
“是,公公是?”霍水不卑不亢的旋过身,看着他问。
“他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叶远提前介绍道,然后往前踏一步,挡在高公公与霍水之间。
霍水心中一阵感动,他自己都是被别人防范,被人瞧不起的质子,却仍然试图掩饰她。
高公公果然皱了皱眉,尖声说:“王妃,皇上方才派人有请,却不见你在房中,现在遇见了,麻烦王妃也跟老奴走一趟吧!”
霍水稳步向前走去,安心的看了叶远一眼,然后笑道:“请高公公前面带路!”
叶远也回以一笑,突然之间,两个并不熟识的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一般,竟同时觉得温暖。
也许是,同在异国他乡的缘故吧。
高公公走的很快,足不沾尘,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厉害角色,霍水尽可能的跟上他的步伐,却仍然觉得吃力,所以到了偏厅的时候,难免有点气喘吁吁。
远处隐约传来了丝竹管乐之声,那琴声原本高亢嘹亮,却时时有乱音,可见弹琴的人心并不平静,等他们走至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乐音顿时消散。高公公打住脚步,客气的说:“请王妃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通报!”
霍水点点头,叶远也一同留在了门外。
偏厅地处王府的僻静之处,除了几尾竹略加点缀外,古朴简陋的建筑和空荡荡的庭院实在不能用来招待贵宾,不知龙昕怎么会让皇上来这里。
也或者是,他们要做什么隐秘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
正琢磨着,高公公已经走了出来,大声说:“皇上请两位进去呢!”
霍水也不多想,随叶远一道儿走了进去,那里面的布局自己是清楚的,无非是一个书架,一条香案,软塌,琴台和棋台,现在也不过在软塌旁添了几名劲装精瘦的侍卫,棋台上用青铜炉温了一壶酒,散发着缭缭的酒香。
单单只看那种架势,谁也猜不到坐在软塌之上的那个眉眼慈和的中年人竟然是天启国的皇帝。
他没有穿龙袍,只着了一件轻便的绸缎长衫,衣襟处鎏上一道金边,在素青里添了一份低调的华贵,五官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硬朗,反而与龙昕有点神似,只是线条比龙昕清晰许多,没有那般俊美,却显得沉稳,带着凛然的英气。
如果在现代,他应该是那种很有魅力而且事业有成的中年人,霍水暗暗的想,在这里,大概也是最大的钻石王老五了。
不过现在,那个人是他的公公。
霍水突然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看上去并不老,很难将他当成自己的长辈,古人大多婚配甚早,特别是皇帝,所以父子之间的年纪相隔并不大,霍水又抬眼看向一旁的龙昕,不知为何,龙昕的脸很是惨白,眼神分外复杂,像在隐忍着什么。
自她进来后,天启国的皇帝龙释也同样在打量着她,在最初的一瞥中,也难免惊艳,可是眸中那一抹光彩很快就被压制下去,脸上照样平静肃然。
“你就是霍水?”他开口问,他的声音没有刻意的抬高或者加重,可是长年累月积攒的颐指气使让闻者仍然觉得压力。
“见过皇上!”霍水含糊的称呼着,微微欠了欠身。
对于一个不承认她存在的人,似乎没必要称呼他为父亲。
龙释的的眼眸微微敛起,这个女人,虽然恭敬,却没有平常人见到皇帝那般惶恐与害怕,而且方才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毫不客气的将自己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神里还有一丝很客观的赞叹。
“果然是颇有姿色,难怪老三为了你不惜违逆朕!”龙释的表情依然云淡风清,可是言语却并不客气:“似乎萧丞相也为了你一掷千金,不知有没有此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越过霍水的肩膀往后面的琴台望去,霍水下意识的转过头,这才发现萧轻尘也在屋里,只是一直背对着他,所以竟然没有看见。
如此说来,方才那阵悦耳的琴声也是由他所奏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越过霍水的肩膀往后面的琴台望去,霍水下意识的转过头,这才发现萧轻尘也在屋里,只是一直背对着他,所以竟然没有看见。
听闻龙释相问,萧轻尘略整衣襟,恭敬的站起身,回到:“确有此事!”
“哦?”龙释眉毛微挑,饶有兴致的说:“爱卿一向淡薄,朕以幽兰郡主许配与你,爱卿都婉拒不受,当日怎么动了这番心思?”
萧轻尘默然不语,而龙昕的面色也愈加苍白。
此刻龙释虽然不过是与自己的臣子拉家常,可是所涉及的女子却是自己新纳的儿媳,轻视之意溢于言表,若是有心维护,又岂会拿霍水的陈年旧事向自己倚重的臣子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