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已经预见到这一天,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如此心痛,恍然若失?
龙昕点点头,安心的瞧了她一眼,然后放下车帘。
可是在帘子垂下的那一刹那,霍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拉住落下的帷幕,看着里面略带惊诧的龙昕。
“记得我等你!”她又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绝别的忧伤,也许只是因为离别的原因。
龙昕愣了愣,然后温婉一笑,他轻扬的唇角让他纯美的面容光耀飘逸。
然后,她松开手,帷幕慢慢的挡住他们交织的视线。
“王妃!”萧轻尘生硬的提醒她往旁边站了站,然后翻山上马说:“我们要走了!”
霍水点点头,终于仰头看了他一眼。
一身素白长衫的萧轻尘在晨曦的逆光下,看不清表情。
“院子里的君子兰,记得多浇水!”临行,萧轻尘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霍水怔忪了一下,他已经扯动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与马车一道儿往城区的方向奔去。
直到绝尘许久,霍水才转向站在门口的五月问:“萧丞相进过屋吗?”
“没有,他一直站在外面,我们劝了很多次,他却总是推辞!”五月满脸不解的回答。
既然如此,他怎么知道院子里种着君子兰?
不过想一想,霍水又觉得释然,既然他身怀武艺,偷偷潜入过也不足为奇。
这些问题,她已经不想继续花心思追究了,她只需要再等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就能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找到自己的奇迹了。
让她最后再相信一次,这一次不要再让她失望。
到了午后,五月领着众人去后山练功去了,院子里只剩下霍水与七月两人,七月的身体不好,所以霍水没有让她一样随别人练武。
七月一边蹲着摆弄着花圃里一簇一簇的君子兰,一边听霍水小声的哼唱着一些不知名的歌。
“水儿姐姐,这些歌都好好听,只是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听过?”欣赏之余,七月忍不住抬起头问。
“是我老家流传的歌!”霍水笑笑,随口答道。
“水儿姐姐,你老家是哪里?”七月又问。
霍水怔了怔,然后淡淡的看向围墙之为,模棱两可的说:“很远很远!”
“你还会回去吗?”
“……不会回去了!”霍水想了想,然后轻声回答:“其实哪里都一样!”
只要有你有心的地方,便是故乡。
“我也不回去了,我跟着水儿姐姐就好了!”七月闻言,也笃定的说道。
霍水莞尔一笑,正待说什么,围墙之外却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就像有人骑马奔驰而来,然后急刹在墙后似的。
霍水皱皱眉,他们所在的宅子是郊区偏僻的地方,平时很少人来的,而且现在五月又不在,她不得不防。
迟疑了一下,她挥手示意七月躲进屋里,然后自己悄悄的从后面绕了过去。
来人显然并没有刻意的躲着她,甚至似早知道后门的地点,已经将马束到就近的一颗大树上,白色的身影负手站在树下,修长的身影置身在被树叶打碎的阳光中,影影绰绰,长发微束,轻扬。
“是你?”霍水皱皱眉,狐疑的问了一声。
转过身来,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眸底深潭暗涌。
“你怎么来了?”霍水走过去,并不看他,只是极其客气的问。
“我来带你走!”萧轻尘平静的,一字一句的回答。
霍水抬起头,讥诮的看着他,这个问题她甚至已经不屑于去反驳。
“现在!”他并不理会她的反应,仍然继续说:“就像你希望的一样,我带你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就我们两个人?”霍水唇角一弯,轻松的问。
“是!”他往她走了一步,望进她的眼睛,深深的应了一声。
然后霍水笑了,笑得大声,笑得张狂,可是声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萧索:难道真的必须等完全失去了,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甘多么的不舍吗?
萧轻尘似乎早预料到她的笑,他没有丝毫惊奇,还是那么平静的看着她。
“迟了!”等笑声过后,霍水也同样平静至极的望着他说:“这句话,你说的太迟了!”
世间的事情,都是不能回头的。
萧轻尘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略微别开脸。
“今日丞相怎么有这样的雅兴啊!”霍水后退一步,声音再次疏远:“没有公务在身么?云公子的燕子坞被封,碧荷在逃,怎么丞相不去为他们操心,反而跑到这里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可以全部放下!”萧轻尘打断她的话,沉声说道:“只要你现在跟我走,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下!”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嫁做他人妇了!”霍水戏谑的看着他说。
“我不在乎!”
“你在说醉话,当然什么都可以不在乎!”霍水突然蹙眉道,当风向转到她这边时,她闻见空中一丝隐隐的酒香,“而你在乎与否,又与我何干!”
“回去吧!”她说完,然后挥袖转身,她已经厌烦这样的谈话,有意义吗?除了一次一次的搅乱她的平静,除了一次一次伤害她,他还曾做过什么?
可是她没能走开,因为萧轻尘已经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我是王妃!”她轻斥了一句,然后试着挣脱了几下,可是萧轻尘钳制的很紧,她索性放弃了,回头冷冷的看着他。
“你爱上龙昕了?”他问,他的声音很低,略显嘶哑,似乎忍受着许多难以忍受的猜疑与嫉妒。
“是!”霍水很坚定的回答道:“他不值得我爱吗?”
“值得!”萧轻尘顿了顿,然后黯然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还认为我会和你走吗?麻烦请放手!”霍水又抽了抽被他抓住的手臂,这一次,他松开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萧轻尘白衣翩跹,落寞的站在大树之下,额前散落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