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沉吟了一下,其实钟林并没有对她说什么,但是萧轻尘既然提到这点,她索性模拟两可的说:“说了一些!”
“所以,我不仅不会帮龙昕,还会尽可能的煽风点火!”萧轻尘有点恶毒的说:“龙氏家族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正如云之逸所说,自己的冷静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当冷静终于崩溃时,也是他的死期了。
霍水惊疑的看着他,她并不明白他说的话,但是有种女人的直觉,“你恨他,你恨皇上,你恨天启?!”
她的语调很平稳,所以不知是反问还是陈述。
萧轻尘只是一笑,“恨吗?老实说,并不恨!”
当年刻骨的恨已经转为了一种意念,而那个意念支撑着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里,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霍水怔怔的看着他,想问为什么,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既然如此,以前你为什么还会帮龙昕!”她侧开脸,低声问。
“因为……”萧轻尘终于语塞,他的意气让他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而且,我知道你是真心为龙昕的!”霍水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柔软,“从前,也是因为你对龙昕的怜惜,才会如此的吸引我!”
萧轻尘的身子一顿,她是在追溯往事吗?她口口声声说已经忘记的往事?
“轻尘,我知道你刚才的话都不是真心的!”霍水盈盈的看着他,声音愈发的柔媚:“我还记得你怕风大,为他披衣时候细心,我还记得你担心他的安危,满面愁容的样子……我知道龙昕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如果心底有爱,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恨呢?”
在霍水称呼他“轻尘!”时,萧轻尘就已经呆在了那里。
她浑然一副老朋友一样亲切的谈着过往,她的面容平和美丽,可是萧轻尘却尝到了一股莫大的苦楚。
她是真的爱龙昕啊。
以前她对他疾言厉色,或者淡漠无情,那是因为她没有放下。
而当一段感情可以这样云淡风清的拿出讨论时,那便是已经放下了,为了龙昕放下了。
她终究,还是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情,来说服他。
即使是他与她的故事,本该放在心中炙热或者腐烂的故事,也成为她说服他的筹码。
沉默了许久,萧轻尘突然哑然失笑。
俊朗沉静的脸在笑意蔓延时竟然变得更加冰冷,满是寒意的笑,是夜幕下从无人森林穿过的风的萧索。
霍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她的面容同样沉静。
如果微小的刺痛不是痛的话,那此时的心应该是麻木的。
“我可以帮他!”萧轻尘止住笑声,盯着霍水的脸,邪魅的说:“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霍水冷静的问。
这样也好,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做生意。
不用欠谁,不用心伤。
萧轻尘走近一步,敛起的双眸再次深邃无踪,甚至没有一丝光芒,“我要你!”
霍水诧异的看向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一晚上!”萧轻尘的唇角勾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只要一晚上,我就会保龙昕没事!”
霍水仍然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萧轻尘退后一步,好整以暇的说。
霍水咬咬下唇,冷声说:“让我考虑一下!”
“要快啊,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萧轻尘的声音一派轻松,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意。
霍水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霍水渐渐远去的背影,萧轻尘的脸上现出浅浅的笑容,可是笑容却一直这样挂着,一成不变的挂着,似乎凝固成一个面具。
直到背影再不可见,他才突然弯腰咳嗽起来,咳嗽的很大声,很辛苦。
修长的手指攀上一旁的桌子,萧轻尘虚弱的笑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一再的伤害,他自己都不明白。
在他心中,原是希望能好好的守护她的,可是却忍不住一次一次的打击她。
这样做,到底是逼她,还是逼自己?
萧轻尘,你真的是一个给不起爱的人。
门口,云之逸靠着门楣,抱着手臂,看着屋里那个憔悴凄惶的人。
忧伤莫名。
出了宰相府,等在外面的五月看到一脸冷色的霍水,担忧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霍水只是摇摇头说:“我们回去!”
五月见她神色不好,也没有继续追问。
马车里,霍水支起手臂斜靠在窗户边,将手指放进撑在手掌上的唇间。
只是她习惯的动作,当思考的时候。
而现在,她不能确定这个问题到底需不需要思考。
要背叛龙昕吗?即使以救他的名义,这也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
她想不通萧轻尘这样做有什么动机?难道一晌之欢真的可以将自己从苦恋中解脱出来吗?难道只要得到了,就可以不用再渴求了吗?
如果这是萧轻尘的初衷,霍水只得冷笑。
可是冷笑过后,却是更深的烦躁。
她该怎么做?
如果没有萧轻尘的帮助,龙昕就真的会失败?
所谓成败萧轻尘,当初也不过是叶远的一句话,因为信任叶远,所以她对此深信不疑。
也许,应该问一问叶远……
她放下手,闭目靠在马车上,突然决定什么都不要想了。
马车的在大街上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
正想着叶远呢,霍水从马车上一下来,竟然就看见了叶远。
他是来送匾额的,上次不过是霍水随口的一句话,他竟然也放在了心上。
“天一阁!”三个鎏金的大字已经被悬挂在宅子上,七月、舒凌、枝子她们都围在匾额下,兴高采烈的讨论着。
看见霍水,叶远笑着迎上去说:“这匾额做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