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太宗曰：“《司马法》首序狩[1]，何也？”
靖曰：“顺其时而要[2]之以神，重其事[3]也。《周礼》[4]最为大政。成[5]有岐阳[6]之，康[7]有酆宫[8]之朝[9]，穆[10]有涂山[11]之会[12]，此天子之事也。及周衰[13]，齐桓有召陵之师[14]，晋文有践土之盟[15]，此诸侯奉行天子之事也。其实用九伐之法[16]以威不恪[17]。假[18]之以朝会[19]，因[20]之以巡狩[21]，训之以甲兵，言无事兵不妄举[22]，必于农隙[23]，不忘武备[24]也。故首序狩，不其深乎！”
【注释】
[1]狩：通过田猎来训练军队。《左传·宣公十四年》：“告于诸侯，焉而还。”杜预注：“，检阅车马。”
[2]要：通“邀”，求，托。
[3]重其事：郑重其事。
[4]《周礼》：又称《周官》《周官经》，儒家经典之一。今本有四十二卷，主要内容是周朝的官制和春秋战国时各国的制度。古文学家认为是周公所作，今文学家认为出自战国，也有人认为是西汉末年刘歆等人伪造。全书共有《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六篇。其中《冬官司空》散佚，西汉河间献王补以《考工记》。
[5]成：周成王，周武王之子。
[6]阳：山的南面。
[7]康：周康王，周成王之子。
[8]酆宫：即丰宫，今陕西省户县东。
[9]朝：朝觐。
[10]穆：周穆王。
[11]涂山：今安徽省怀远县东南之淮河北岸。
[12]会：会见。
[13]衰：衰微，衰落。
[14]召陵之师：指楚国与齐等诸侯国在召陵结盟。召陵，春秋时楚邑，在今河南省偃师东南。
[15]践土之盟：指晋文公在践土与诸侯会盟。践土，郑地，在今河南省原阳县西南。
[16]九伐之法：指周王室征伐诸侯的九条基本原则。《周礼·夏官·大司马》：“以九伐之法正邦国，所谓九伐：凭弱犯寡则眚之，贼贤害民则伐之，暴内陵外则坛之，荒野民散则削之，负固不服则侵之，贼杀其亲则正之，放弑其君则残之，犯令陵政则杜之，外内乱、鸟兽行则灭之。”
[17]不恪：不恭顺，不恭敬。
[18]假：假借。
[19]朝会：诸侯朝见君主。
[20]因：利用。
[21]巡狩：出巡诸侯领地。
[22]兵不妄举：不要轻易动兵。
[23]农隙：农闲时。
[24]武备：战备。
【译文】
唐太宗问：“《司马法》首先便叙述春天和冬天狩猎的事，是什么缘故？”
李靖答道：“利用农闲季节进行田猎以教练战法，并祭祀宗庙托之于神，这是为了郑重其事。所以《周礼》将田猎列为最重要的制度。周成王时曾在岐山的南面进行过田猎，周康王曾借田猎在酆宫受过诸侯的朝见，周穆王亦在涂山田猎会合过诸侯，这都是天子亲自主持的事。周室衰微以后，齐桓公曾与诸侯会师于召陵，晋文公曾与诸侯结盟于践土，这都是诸侯假天子之命所行之事。其实都是用‘九伐之法’来威慑不遵王命的诸侯。假借朝会的名义，利用巡狩的机会，进行军事训练，是说国家无事不要轻易动兵，必须利用农闲季节举行田猎，这就是不忘备战的意思。所以《司马法》首先叙述田猎，不是有很深远的意义吗！”